（九）两个称号者间的牵绊

    弑神者——小桥流水。

    这名字并没有出乎众人的预想，英雄无悔成名的高手虽众，有实力单挑、够资格引得挑战者专程前来，也就这么几个。

    小桥流水，并不是什么意料外的人选，但是征途不归的脸上却出现了一丝奇怪的表情。有些兴奋、期待，也有点尴尬的样子，但同时更易见的是紧张与为难。他并没有回答“行或不行”，而是双眼出神，这种样子一般是在与队友进行语音聊天。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发觉到了征途不归的异样，烟波迷乱有几丝紧张的问着。游戏的挑战都是上线进行，有时候碰上人家有事没法上线，那就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备选的人选不是没有，但若没有办法直接对战小桥流水，烟波迷乱清楚，自己一定会遗憾的，就算是他日再约时间，今天也必定是带着遗憾回去。

    “不是不行，是……有些特殊的情况……”征途不归不知道要如何说明眼前的困局。

    “莫非是弑神者前辈不愿一战？”成名高手人人不同，有的怕寂寞，也有怕丢脸的，烟波迷乱这七极装搞起一对一单挑来赖皮至极，自然也有些人不喜欢把自己当靶子往上送，怕砸了自己的威名。

    “也不是……是我们公会的钓叟……呃，有点反对意见……”

    “这好办。”烟波迷乱没有深入思考为什么公会的一个玩家不许另一个玩家出场，对方就会乖乖听话，只以为又有人想挑战她的装备，怕三场比试的名额用完，没了机会。于是欣然点头道：“我就先和这位钓叟比一场，再和弑神者前辈比试好了。”对于自己，烟波迷乱有绝对的信心，不过征途不归可没有这样的信心。

    他从来都没说过，钓叟是拦着小桥流水不让出来比武，钓叟拦着的是另一件事，而这件事……外人还真没资格说什么。

    “那个……总之……要不先这样吧，时近中午，烟姑娘先到天香楼吃个饭，等我们这边调节一下，再叫小桥出来比武？”

    “……到底是为什么弑神者前辈不能出场，听征途会长的意思，她是在里面吧？有什么特殊原因吗？”烟波迷乱追问道。她眼中，这个公会的人并不是都是志同道合的一类人，即有香乳已摸这种无下限的人，也有地鼠这样的大行家，征途不归看起来很直爽，但是从刚才开始也有些眼神恍惚言辞闪烁的样子，很可疑。

    烟波迷乱未成名时，或者说她刚刚出生在这个游戏世界时，就听到过小桥流水这么号人物，据说这姑娘到现在为止，名字都从未在世界500强里出现过，但却能接连击杀等级高她很多的世界排名前十的高手。更得了“弑神者”这么个霸气无伦的外号。

    烟波迷乱一向喜欢这种穷一已之力，敢争天下先的豪气。

    弑神，不仅仅只是杀死一两个玩家这么简单。

    而是以人之力、逆天之命，突破一切极限才能做到的伟业。

    烟波迷乱也想成为这样的人。

    后来她被查到修改年龄登录游戏，被运营商封号了，半年前她年龄才到18岁，一个月前高考一结束便立刻返回了游戏。那时的小桥流水，已经成为了游戏中，甚至巴蜀武林中不可逾越的一个存在，可是也是从那时起，这位传说中的、早早封神的女性，就绝少踏足游戏了。烟波迷乱崛起的一个月，正是小桥流水开始销声匿迹的一个月。

    烟波迷乱得了七极装后，便四处挑战成名的高手，就是想学着小桥流水的样子，在这游戏中霸气尽现、建立威名。

    小桥流水，一直是她的偶像，然而随着烟波迷乱的名气渐渐的越来越大，小桥流水却越来越少出现在游戏中，甚至很多刚出新手村小新手们，根本没有听过“弑神者”这样的一个名号。

    再后来，烟波迷乱得到了一个并不霸气的外号。同样是向神级玩家叫板，“挑战者”对“弑神者”，根本没有可比性。没有办法，小桥流水可以干脆的击杀那神级玩家，可是烟波迷乱受装备所限，无法杀人。

    就像香乳已摸被系统限制，永远无法“已摸”一样。

    烟波迷乱赖以成名的七极装，注定她永远无法击杀任何一名玩家。她的胜利只在那绿波环绕的武斗场内，场内场外是两个天地。武斗场中战无不胜的高手，在场外，永远无法得到她梦寐以求的“弑神”之称。

    那时起，她不由得开始想，如果自己挑战小桥流水成功了呢？两个人的外号会否有所改变？所以当她横扫华东华南区域之后，听到了小桥流水最近又开始频繁登录游戏的信息，就马不停蹄的直接赶来成都了。

    小桥流水明明在公会里，却无法出来相见，这是烟波迷乱无法接受的。

    小桥流水有可能因为害怕被挑战而避战，这是烟波迷乱无法忍受的。

    她心里的小桥流水，可以有这世上一切的缺点，却绝不会有懦弱之心。

    她迫切的想见小桥流水，哪怕是改天再约时间，也会让她受不了。

    刚刚平静下来的情绪，又一次的激动了起来，烟波迷乱几乎用着质问的口气，强硬的说道：“刚刚征途会长已经应允第三场由我来点名对手了，如果不能给出一个让我满意的答复，我是不会走的。”

    “……”征途不归还真不好说什么，难到直言说：其实我有个计划想阴你，结果触到了某位老人家的逆鳞，不但阴人没阴成，反而把自家兄弟给阴了。征途不归可不是八宝山，顺溜的瞎话开口就来，好好的思考了一下用词，最后征途不归只能委婉的说道：“其实吧，你刚刚来的时候我们会里正在……啊……那个啊……所以才关着门，现在有很多特殊的情况，我是说，我们会里的黄土血染情况有点特殊……那啥……你知道吧，他和小桥……是吧，所以啊，小桥暂时没法出来……你明白了？”征途不归试着问道。他讲解的确实委托隐晦，所以基本上就没人能听明白。

    一旁看热闹的人里，白骨沙埋早憋很久了，因为他这次的计划是潜伏在围观群众里，暗里观察烟波迷乱的七极装收集情报，所以一直忍着没开口，听到征途不归这瞎话说的这么惨不忍睹，他是终于忍无可忍了。一溜小跑，跑回到英雄无悔的大队伍中，开口补充道：

    “烟姑娘，你可别多心啊。其实小桥她也很想和你比试的，但是黄土他今天……在游戏里受了很重的伤啊，小桥和他那关系，得在旁边照顾啊，你先跟我们去吃个饭吧。你也知道，游戏里死不了人的，等吃完饭，下午了，黄土的伤就好了，那时小桥心里的事放下了，不就可以专心和你比武了吗？是吧。”说着还回头向征途不归寻求支持。

    “是的是的，就是这样。”征途不归抹着汗回答道。征途不归也算是个奇怪的人，他很擅长在数据分析时注意到别人不会留意的地方，想出一些别人想不到的阴损手段，那主意让人听了真是灭绝人性惨绝人圜的，但是面对面的，他却连个谎话都不会说。这就是计算机门派弟子的通病了——宅，而且是死宅，让他们只在面对计算机和数据或理论时表现出高超的一面，与人接触时却平白的傻了许多。

    黄土血染重伤。小桥流水在旁边照顾，分不出心思来比武。

    其实挺简单的一件事，甚至都不能算说谎。

    但征途不归心虚之下，愣是把这个事实也说得暧昧不清，好像在说谎一样。

    “真的吗？”烟波迷乱疑问道。白骨沙埋的名字她也听过，虽然是个超级八卦的人，但人缘不错，最难得是不说谎，卖情报时，只要报价合适，知道什么说什么，只不过他给出的情报是真是假，得接收人自己去分析就是了。

    “真的真的，比珍珠还真，若有半句虚言，情报小组组长让你当。”这是白骨沙埋发誓时常说的话。

    我要那个什么情报小组来做什么用啊？烟波迷乱如是想道。这也是白骨沙埋发誓之后，大多数人的想法。

    “那就先吃饭好了。”答成了共识，烟波迷乱也不急于一时了。

    小桥流水和黄土血染是一对，在游戏里根本不是什么秘密。情郎受伤，在旁照顾理所应当，甚至说烟波迷乱心中的小桥流水，便该有这样的侠骨柔情。虽然有点怨恨黄土血染非挑这时候受什么重伤，但烟波迷乱希望小桥流水能够以最佳的状态来应战，所以她同意了。

    “好啊。”征途不归悄悄抹掉心里的冷汗，回头吩咐道：“那就说定了，中午一起吃个饭，下午再比第三场。”

    “……”烟波迷乱只同意吃饭，完全没有说要和英雄无悔一起吃饭好吧。说不好听点啊，俗话说“十唐九毒”，机关唐不受欢迎，毒唐还是主流。游戏饭菜能够被下毒或加入特殊属性，这些功能随着游戏发展，早就为人所熟知了。英雄无悔那么多的唐门，有几个想使坏要在饭菜里下毒的，烟波迷乱真怕自己这30级不够死的。

    但是，烟波迷乱还是没有拒绝，她相信——并不是相信这些英雄无悔的玩家，而是相信小桥流水。她相信小桥流水也是真心在期待着这场两代称号者之间的对决，以小桥流水在公会的地位，只要她想得一场全力以赴的武斗，定然不会允许有人对自己下黑手。

    所以烟波迷乱还是与征途不归一起，转身想进天香楼。

    她前脚还未，后脚英雄无悔的公会驻地了，急急跑出了一个人，是英雄无名，他之前一直同小桥流水和黄土血染呆在驻地里，现在才赶出来，差点与烟波迷乱错了一面。

    “等等，等等，你们这要去哪？第三场比试改下午了吗？挑战者有没有答应在这里吃饭？血染有话要说，让我传达给大家。”看英雄无名的表现好像很着急要为黄土血染传说似的，不过却是一口气把自己想问的都问完了，才表示原来他还有传说这么件任务。

    征途不归奇怪的看他一眼，因为烟波迷乱是刚刚答应饭后再比武，所以他没来得及告知里面的人，但若说有话，消息联系完全可以，何必跑出来说？“嗯，烟姑娘已经同意了，先在天香楼吃个饭，然后下午在比。”

    “那就好”英雄无名喜道。“真怕赶不及传话，他又找借口欺负我。”

    “我说无名啊，他考研后就不再担任财务部长了，你也不做社团团长了，怎么还怕惹火他？”地鼠挠头。

    “你难道不知道我家的武馆开业，就是租得他家的产业吗？我这辈子怕是都翻不了身了。”英雄无名痛苦道，他现在不是怕被扣钱，而是怕被人涨租金，让他交钱了。接着又抖擞了精神，朝着围观的群众喊道：“大家请先不要走啊，我们的第三场比试将在午饭后进行，到时会向成都府主申请暂时封闭道路，进行人员清场，鉴于大家对于这场比赛的关注，我们会收取一定的入场参观费用，并规划场地安排座次。请打算留下来观战的玩家们到我这里登记交费，交费后需要到天香楼就餐的玩家可以领取到天香楼的9折优惠券，谢谢大家支持工作啊，从现在开始就开始接受登记了。”

    “我去，这个公会从上层到下面，还有个要脸的没有啊。”有贫穷的玩家这样骂着离开了。

    “多少钱的观看费啊，座位还另外收费吗？给我留个靠前的座次。”也有人积极的跑去登记。

    更多的人是一边排队一边采取一种观望的态度，看看别人是否交钱，再选择自己要不要交钱。

    “……”烟波迷乱现在觉得自己真想多了，江湖传言，黄土血染赚钱的本事，比他刀阵双修的本事还要来得出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