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你家魔主带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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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死篇(肆)

    本来想着这次回去之后就放他出来,没想到,他倒是自己跑上来了!

    木浅歆端起茶水喝了一口,长舒一口气,看着萧九芝沉声道。

    “那你告诉本座,你偷盗九幽石碎片私自上界是为什么?别说你不是为了见之前被你救了的那个人……”

    “不是!”

    萧九芝忽然高声打断她的话,淡色的瞳孔微颤,神色间竟有着哀伤。

    他的墨发披散,尚且算得上清俊的苍白面容上毫无血色,但那抹哀伤却显而易见。

    这倒是有些出乎意料。她换了一个姿势,挑眉问道。

    “那你说说,为什么?”

    萧九芝看了她一眼,犹豫片刻,这才道出事实。

    原来,当年被萧九芝救下的那个男童在百年后魂归奈何时曾见过萧九芝。

    “恩人,恩人是你吗?”

    “你……”

    奈何桥边,萧九芝被面目枯槁的老人拉着双手,神色无措。

    眼前苍老的老人虽然面容枯槁,但身形高大,精神奕奕,完全看不出昔日躺在他怀里虚弱的模样。

    他终是救了他。

    老人紧紧抓着他的手,不住地道谢,不住地诉说自己被救后的生活。萧九芝听着,心中不由感到欣慰,想着,这倒是个懂得感恩之人,也不枉自己不惜代价救他一命。

    可是,老人说着说着,话音就变了,原本感激涕零的神色也变得极其……贪婪、恐怖……

    “恩人,我知道你有大能,你既然能够救我一次,那就肯定能救第二次……你救救我好不好?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投胎……”

    那一刻,萧九芝感觉自己好像掉进了一个冰窟里,浑身冰冷,连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不,我不能……”

    他只是一个小小的怪啊!为什么他会觉得自己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能从冥王手里夺魂?

    只是眼前的老人却并不能理解萧九芝的无助,他的拒绝令他神色大变。

    老人抓着萧九芝的衣领大力摇晃,像是要从他身上摇出什么续命宝贝。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你不是神仙吗?你说过你说过你是神仙,神仙不就是要救人的吗?”

    “我不是……”

    他不是神仙,他只是一个灵芝精,连飞升都做不到……

    那人的疯狂像是锋利的刀剑,无情地插在了萧九芝的心口,将他这么多年来死死守着的执念一寸寸地从体内剥离。

    后来,冥王赶来了。他让孟婆强行给那人灌下了孟婆汤,扔进了轮回门。

    “真是……让你上来透透气,你怎么……”

    “罢了罢了!赶快回去吧,这事本殿就不禀告大人了。”

    “……谢过冥王殿下。”

    恩人,我好难受,我是不是要死了?

    恩人,等我好了,我就好好报答你……

    恩人,恩人……你要去哪?

    恩人……

    萧九芝讽刺地笑了,然后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步一步,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回八重炼狱。

    人族……真的好恶心。

    木浅歆看着萧九芝眼中难以掩饰的恨意,心中无端升起一股烦躁之意。

    这事她不知道,冥王那老东西从来都没有跟她提起过。

    哪来的腌臜,居然敢这样糟践她君影的人?

    “大人,我此次上界,只是因我大限已至……想在临死前,再看看儿时待过的地方。”

    萧九芝淡淡地笑了,他瞳色极浅,里面荡开笑意的时候,连恨意都淡了几分。

    木浅歆闻言,身形一怔,蓦然从躺椅上站了起来,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眸色异常复杂。

    “萧九芝,本座不准。”

    一字一句,尽显一界之主的威严。

    湛空知道,若她真想留什么人在身边,便是上君站在面前也带不走。再不济,不过就是奈何塔再多一人罢了。

    可是,那样是不对的。

    萧九芝又笑了,他看了一眼桌边敛眉饮茶的少年一眼,道。

    “大人,人都是会死的。”

    魔主大人啊,还是这般心善。

    是啊,都是会死的。

    木浅歆皱眉,垂在身侧的手无意识的握紧。

    她讨厌这种感觉,非常讨厌!

    看着别人在眼前死去,却无能为力的感觉。

    她无法掌控别人的生死,无法阻止别人离开。

    “你,先起来吧。”

    “是,大人。”

    萧九芝站起身,垂首立在一旁,神色淡然,完全看不出即将死去的哀伤。

    湛空走到木浅歆身边,轻轻碰了碰她的手,道。

    “歆儿,我听说,思玉兄已寻得制疫之法。只是,我总觉得,这法子,来的有些蹊跷。”

    闻言,木浅歆的注意力成功被转移。她挑了挑眉梢道。

    “掌柜可是担心宁大人使了邪门歪道?”

    “并非如此……”

    湛空叹息。若宁璆真的暗通旁门左道之术,他倒也不至于如此忧心,他担心的是……

    ——

    “大人,水行涧掌柜来访。”

    “……”

    “大人……”

    书房内毫无回应。

    门外,湛空危险地轻眯起双眼,抬脚便踹开了紧闭的房门。

    “思玉兄。”

    “湛,湛空贤弟……”

    书房内并无异处。宁璆一身月牙白色的长袍,负手立于书案后。

    他面带笑容,除了脸色略显苍白外,似乎与平日的他并无不同。

    湛空和木浅歆一起走进书房。刚进来,湛空便感受到了另一种诡异的气息。

    他一步步逼至书案前,目光始终紧锁着宁璆的双眼,不容错过一丝变化。

    “方才……在忙,并未听得下人通报,倒教湛空贤弟和小娘子久等了……”

    “宁大人!”

    湛空忽然笑了,眼底却一片冰冷。

    他很失望。

    那种失望就连一边的木浅歆都能感受到。

    “宁大人当真是,舍身为民的好官呐!……想必令祖在天有灵,定会欣慰至极……”

    “你……”

    不等宁璆诧异,湛空便迅速伸手抓住他负在身后的手,不由分说地掀开那宽大的袖子,将里面伤痕累累的手臂暴露在空气中。

    “果真如此。”

    宁璆挣扎着从湛空手中抽回手臂,慌忙放下袖子,神色间尽显慌张心虚。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湛空一眼,又飞快地看了木浅歆一眼,果然看到她死死地盯着自己的手臂,像是要在上面盯出来一个洞。

    那些伤痕很明显是新伤,是近日才留下的。

    木浅歆下意识地咬了一下下唇,眼眶有些发涩,胸口似乎窝着一把火。

    那是……那是……

    湛空深吸一口气,复而抬头看向面前神色慌张的男子,沉声道。

    “功禄符,生而为二。宁家,乃是仙界功禄仙者钦定的受命之人。以血饲符,以身养灵,而安国邦,守苍生。”

    又是天命啊。

    木浅歆眸色阴暗,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握成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