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张姨怎会不识得此人，相处数年，她自然是对李铁二分外熟悉。

    那个木讷憨厚的汉子，据说已经死去多天，连官府都多次派人询查，死讯确认无误。

    如果他真的已经死了，那如今站在门前的人又是谁呢？

    直到此时，小九不久前的呢喃再次回响在张姨的耳畔，就好像恶魔的呓语一般萦绕左右，挥之不去，难解难分。

    同样处于恐惧还有呆滞在原地的张凡，他眼睛睁的极大，紧蹙眉头，对着外面的黑暗不发一言。

    “你是谁？”张凡退后几步，率先开口。

    黑暗中，那道身影从始至终都只是站在门前，当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他把时，他才僵硬的摆动头颅，月光之下，那条缝隙咧起了一丝弧度。

    气氛紧绷且肃杀，一瞬间就好像凝固。

    “死丫头，给脸不要脸，爱吃不吃，谁稀罕啊...要不是东家想要活的，早他妈给你扔猪圈...”

    “咦，大哥，娘，你们这是怎么啦...”

    话还未说完，刚为小九送完饭的张天宝就看到了木门后站着的身影。

    能看清是个人的轮廓，能让娘和大哥都有些恐惧，张天宝以为家里遇到什么歹人了，直接怒斥道：

    “哪来的...”

    刚走近些，张天宝眯眼细瞧了一番，顿时被吓得肝胆俱裂，一个趔趄直接坐在了冰冷的地上，双手往后拔着，屁滚尿流冲向了大哥张凡身后。

    “他...他是....李~~铁二”

    张天宝身体哆嗦着指向黑影所站得位置，眼中的惊恐之色溢于言表。

    张凡伸手拦在张天宝和母亲身亲，呼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一些，问道：

    “我们家和你往日无怨，旧日无仇的，反倒是我娘平日里对你们颇加恩惠，你为何反倒恩将仇报？”

    声音铿锵有力，且质询责备之意不加掩饰，只是那话语细微处的颤抖还是有些明显的。

    黑影的头颅这次直接对准了张天宝，凄白的脸上露出骇人的笑容。

    脸上的尸斑已经蔓延，这无疑是已经死去很久的人。

    众人皆是悚然而惊，他们都是想到了那正在自家柴房蜷缩哭泣的小丫头，自家是和这位有仇的，错责还是在自己。

    场内又一次回归了寂静，阴风吹得冷飕飕的，张姨只感觉自己身后有无数蚂蚁噬咬，要将自己的身上的血肉一片一片的剥离。

    此时的张姨，她的愧意已经大过了惧意，而撕咬她的也正是她内心的懊悔。

    无比煎熬下，张姨迈着自己虚弱的步子，颤颤巍巍走向了李铁二。

    轻轻推开拦住她的大儿子，一步踏前，膝盖微曲，双腿就跪在了李铁二面前。

    老泪纵横的脸上变得扭曲痛苦，张姨的双手死死的攥着自己的膝盖，喉结滚动，很久才发出一道嘶哑的声音。

    “小二啊，是我们家对不起你，小九是我授意天宝抓的，这一切都是我做的，与天宝和小凡没有干系。我知道我不该乞求原谅，只是看在以前的情分上，希望您大人有大量，不要为难我的孩子...”

    “我被猪油蒙了心，我不得好死...”

    巴掌声盖过了呜咽与啜泣声，在万籁寂静的黑夜里显得是那么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