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就这样吧，只要还活着就好了。”何潇林缓缓挪下床，光着脚走了两步，心说一句“活在当下最重要”。

    当他一直走到病房内的卫生间时，心底惊呼一声大事不妙：“废了，衣服裤子都不知道去哪了，这身打扮配上这一脸的黑泥，别说何山午那强迫症患者看不过去，就连我自己都快吐了。”

    “咋办……这可咋办……别说现在上马路回家了，就连出这扇门都是个问题吧，卧槽，阿西吧啦。”听着门外来往的脚步声，何潇林连忙接了清水盥洗着自己的身体。

    几分钟后，一位已经办理了住院手续的大爷在护士和家人的陪同下走进了这间病房。

    病房的卫生间内没有毛巾，没有香皂，更别说洗头膏了，这时候洗漱池旁的那瓶洗手液成了何潇林唯一的救命稻草。

    “咦？厕所的流水声好大，是上一位病人忘记关上阀门了么？”年轻的护士在安顿好病人以后，缓步走到了卫生间门口，当她推门而入的那一刻，一股浊流以噩梦般得形式串进了她那湖水般清澈的眸子。

    她呆呆的站在原地，看到一位只穿了内裤的年轻男人一手挤着消毒洗手液，一手捏着泡沫使命搓洗着那满是污浊的肉体。

    短暂的惊讶过后，何潇林强忍住心中的惊慌失措，使手按在了门把手上，说了一句他毕生都深感羞愧的话：“咱们这儿，早上没有热水么？”

    “嗯……”这位年轻的护士来不及多做表情，她苹果般通红得脸庞，流露出一丝丝不悦，一缕缕疑惑，还有那数不清得鄙夷。

    护士关上了卫生间的门，站在门口处得她很是气愤的说道：“先前您的家人已经为您办过了出院手续，还有这里是市中心医院，不是大众浴池……请您配合我们的工作，赶快离开这里。”

    “哦好，实在是不好意……我……我马上就走……”何潇林委屈得眼泪都快要出来了，要知道曾几何时最要脸面的他，现在那张面皮已经被别人狠狠地按在地上摩擦，而且还是以擦出火花得速度，拼命来回。

    “这人间真的值得么？……还不如昨晚死求了算鸟…还什么上辈子是个大人物来着…还真是够大……”

    三分钟后，何潇林走出了卫生间，他上身穿着那件满是淤泥又几乎湿透了的半袖，胯下粘着得淡黄色内裤上也依旧泥泞不堪，明显的尿渍时不时还会散出令人作呕的气味。

    “爷爷你快看，那个流浪汉叔叔得头发上还沾着肥皂泡泡。”病房内，老人病床旁得小女孩手指着正准备偷偷走掉得何潇林，惊奇得说道。

    何潇林听着，心里咯噔一声，心底那卑微到泥土里的心态，默默得回答道：“孩子，叔叔头上的不是肥皂泡泡，是洗手液沫沫。”

    “也是个可怜人呀。”老人捂着胸口咳嗽了两声，扯着嗓子说道：“娃娃，这儿有双拖鞋，拿去穿……这地上凉，别坏了身子。”

    这句话让何潇林开门得身子停顿了几秒，他希望被怜悯，但又不想被那样的善意记住自己这张脸，他背着身子温和得道了声谢，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此时正值中午十二点一刻，住院部走廊里最繁忙得时候，何潇林像个精神病患者一般低着头，一滑一滑得靠墙走着。

    “那人怎么了？是个精神病人吧？真可怜，鞋都没人给穿，哎……”

    “啧啧，挺年轻得一小伙子，这是遭了什么罪……给娃折腾成这样……”

    “浑身湿淋淋得也没个亲人来管一管……这社会真是……”

    “哎……真可怜……兄弟你哪个病房得？没事儿吧你？”

    “怎么这样！还穿着没干得衣服……这都入秋了……会着凉吧，小伙子你没事吧，需要帮忙么？”

    “谢谢，不是……不用……真是谢谢了，不用……”来往得怜悯，胜过了冷嘲热讽得尖锐，如同无孔不入的海水一般冲垮了何潇林得自尊防线。

    他想哭，眼泪就跟着下来了，他低着头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更不知什么时候是个终点，他不敢抬起头，怕被人认出，他不能回头，怕瓷砖上那没有干的脚印，再揭开那可悲得心酸与无助。

    走廊的尽头，何潇林靠着墙蹲在地上，默数着这二十八年从未有过的憋屈。

    他细数着现在得情况，新买得手机不知道去了哪里，衣服裤子被扒了个精光，鞋子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在了哪里，何山午付完钱走了，秋橘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接他，眼下自己只剩一条满是污秽的半袖和尿味十足的裤头，除此以外一无所有。

    可是比这更倒霉得是这如同落水狗般满身得湿漉漉，以及还散发着一股股洗手液味道得身体，即便相隔甚远，那味道依旧浓烈，这不要钱的味道，比他的行头更招人瞩目。

    “这就是传说中的生不如死么？”何潇林深深吸了一口气，用力闭上了眼睛，想着秋橘不一会儿就会带着衣服找到他，并接他回家。

    如果让他穿着现在这身行头去寻求陌生人的帮助，若不是生死抉择，他万万做不到，这是自尊心在作怪。

    “好饿，好冷……好难过……”何潇林蜷缩在角落里，不敢张开眼睛。

    风来，夜起。

    时间一转眼来到了下午六点四十分，何潇林在这期间一直保持着这个低头思过得状态，撑到了黑暗来临的时刻。

    “算了，自己将就着回吧……”何潇林打消了等谁得念头，将半袖做成了一个头套遮住了脸，一股脑冲着消防通道内的扶梯走去。

    此刻他得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回家！趁着这夜色，趁着所有人都看不清他的时候！回家！回家！回家！

    楼道内部三层，匆忙下楼得何潇林停下了脚步，向下观望着。

    正巧一个漂亮的年轻女子站在二层楼道内吸烟，她走时随手丢出了一块用过得口罩和半瓶没喝完得矿泉。

    地上的半支香烟还在燃烧，白色的口罩上还沾着美女得口红印，矿泉水的水瓶还在地上打着转。

    “没素质，万一着了火那得害多少人！”何潇林嘀咕着捡起这三样东西，但见四下无人便大口饮起了水：“不能浪费水资源。”

    “烟草和布料都是农民伯伯辛苦种植得！”他心底无私天地宽，拿着烟狠狠得抽了几口，直到它变得烫嘴才将其压灭，而后扔进了水瓶内。

    “我得赶快出门叫个车回家！马上又要到了灵子不足的时候了，秋橘人到底去了哪里！不会出什么事情了吧？”何潇林带好口罩，一溜烟跑下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