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友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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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夺命塑料袋

    “乎……”

    一列风疾驰而过,吹乱了河水中的宁静,吹着那桥头上的霓虹愈加鲜明,吹得那远处灿烂的烟火,闪舜成埃。

    吹乱了姑娘那鬓颊的青丝,吹掉了她掌中的手机和屏幕中那定格在刹那的美丽。

    “诶呀!……”随着一声受惊的高呼,女孩慌张的目光随着手机掉落的方向越发模糊,直到她探出得身体与那还在发光的屏幕成为一条平行线,双双落入离岸数十米之高的绕城河内。

    这一切发生的过于突然,以至于一心盯着手机游戏的刘文忠还没发现他近在眼前的人儿已经不见了踪影。

    几秒钟后,一声凄厉的女声,伴着水花被炸开的声音一并穿过刘文忠的耳朵,这时他才醒悟过来,他紧紧捏着手机,慌张的朝着桥下河水中那个散开涟漪的地方大声呼叫:“芳芳……芳!”

    “芳芳!芳芳!!!”刘文忠一边脱衣服,一边不停的呼喊着,届时他有一种冲动,一种想要跳下去救自己女友的冲动……

    距秦芳落水后的第十秒钟,她终是被潜在河流中的暗涌奇迹般被推出了河面。

    “文忠!……救我……救救我”她颤抖着双手高高举起,声嘶力竭的呼喊着他最信任的男人,激烈挣扎的身影却在毫秒间又被沉下去好多。

    刘文忠瞪着眼睛看着湖水中挣扎的恋人,双手拖在栏杆前大喊着:“芳芳不怕,我这就来救你。”

    这一刻,数十米相隔的河水显得让人望而生畏,闪烁的霓虹灯映在河面中尤为可怖,河水中的暗涌不定期的翻滚着浪花,像极了猛兽的利爪。

    再往下看,宽广的河面四周都是高高筑起的防洪墙壁……

    在未知的恐惧面前,人们往往都会选择保全自身,并为自身定格最优选项,那就是不冒险,不以身范险。

    在一切不确定因素下,刘文忠这个熟悉水性的教练犹豫了,然而也是这猝不及防的犹豫让他找回了理智,并失去了跳下去救人的勇气……

    “怎么办!怎么办?谁来……谁来帮帮我…救救她…”

    混乱中,他急切的眼眶中布满了血丝,一边焦急的看着曾无论如何也想要在她眼前独当一面的女人在河中央越陷越深,一边又深深自责着自己的胆小与内心的怯懦,他低声祈求着有谁来帮他承担这一切,一瞬间的环顾,四下的空荡和湍急的河水,却又让他倍感无助。

    “xxx,狗东西,滚一边去!”

    随着一声贴近耳边的谩骂,刘文忠只觉侧腰一阵巨痛,扶着栏杆蹲坐在水泥地上,久久无法回神。

    只听“咕咚”一声,一个身影没有一丝犹豫的一头扎进了这冰冷如深渊的河水中。

    阴冷的河水中漆黑一片,何潇林落下的位置与秦芳足有数十米之远,他摒气从河中串了出来,急切的双眸四处打量着就在几秒钟前还在挣扎的身影。

    “秦芳!秦芳!……啊!……”但见四下空荡,何潇林急了,他一把抹掉发梢的水珠大声喊着。

    凌乱中,他拨开河面上安静漂浮的塑料袋,一头扎进了河水中,斜着向河中深处游去,这时候的他只能凭借一种名为感觉的东西来寻找那个无论如何都不想就这么看她消逝的年轻的生命……

    “在哪,在哪!!!老天爷给个机会……我不想她死。”算不得清澈的河水里何潇林张着眼睛,俨然这里还是只有一片漆黑,一股股细小的泥沙穿过他的眼球,疼痛与不适并没有阻止他近乎疯狂的身影,可是焦急滚烫的泪水,还是飞灰在河中,与这肆意的冰凉格格不入。

    “咚……啪……”高空中一盏巨大的白色花火,徐徐升起,盛满整个夜空,照澈了这浑浊的河面。

    “找到你了!……找到了!”微光中,几近缺氧的何潇林像是被瞬间打了数针肾上腺素,疯子一样向着河水更深处游去。

    八茵河,汇玉市的母亲河,深八米三,宽一百一十米,河潇林现在所处的位置是河中心,已经下潜至河底六米有余。

    他探出手死命搂着秦芳的腰肢,单手吃力的向上划动着。

    在确认抓紧了秦芳后,他合闭了双眼拼命向着河面游去,憋着的这口气已经到了正常人的极限,他呛了一口水,脑中只剩一片空白,只有他的身体在凭着一种意念机械一般不停摆动着。

    河水不深,却暗涌熙攘,这是自然的力量,拥有它存在的必然性和必要性,若是没有它的存在,这河中的其他生命想必也会失去不少活力。

    何潇林顶住了暗涌的冲击,却在即将出水的那一刻,败在了一个漂浮在河面上,极不起眼的大型塑料袋面前。

    这塑料袋不偏不倚套在了他的面部,湮灭了他的执着,他是个怕麻烦的人,然而麻烦偏偏就这样,马上就要取了他的性命。

    河面上,他挥手扑腾了几下,无意识下,他终究不敢松开怀里的女人。

    因为在他的脑海深处,他一直记得这个女人在他身侧,吃,睡,喝,哭,笑,闹。

    清楚记得她唇间的感觉,记得自己说过会负责,却没有负责到底的承诺。

    记得她得好,记得她得坏……记得是自己先说了分手……

    这轻薄的塑料袋,最终没能放过何潇林二人,它犹如百年狂蟒一般缠绕在他的面部乃至脖颈,直到他放弃挣扎,缓缓下沉。

    “喂!撒手!”说话的人是刘文忠,他站在桥上纠结良久以后,终是看到了夜晚巡视的救援船打着灯路过此处,并察觉到了此处桥下的异常。

    当下,想要获救只是时间问题,这时他终于放心跳了下来,游至湖中央的他,一伸手便要夺过何潇林腋下的秦芳,却无法争开托扶她的那个手臂。

    “说你呢!你没救了,别拖着芳芳一起死!”说话间,刘文忠使手狠狠打在了何潇林的额头。

    他放手了,在这空荡的河面,死亡在逼近,最终救人的意识也随着鼻息进水的速度而飞速溃散。

    生活中,他是个寂寞的人,所有曾经在他眼里变得灿烂的东西,在失去后都会将他心底的温柔偷偷拿走一些,再次遇到,这被偷走的温柔仍吸引他为之付命。

    寂寞的人是善良的人。

    这列风走了,它好像什么都没有留下,又好像什么都留下了,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它好像带走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还是原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