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爷见完张大人就回房来，叫人翻出一座玉座屏。

    对着老太太道，“这个，你拿送给九娘。这孩子，随着老四，性子沉稳，脑子也灵活，主要是敢作敢为，很有老四的风范，到是比她哥更好些，就是还是有些小家子气，也是，老四走了，四媳妇原本就是个没见识的村妇，养成这样，不错了……”

    老太太的眼睛却落在这玉座屏上，这座屏并不是特别大，但是很精致，这东西她之前就见过，是多年前得到的宫中赏赐。这些年政局新旧交替，杜家已经远离权利中心，往后只怕更遇不上赏赐之物。

    老太太原私心是想着寻个时间要过来给自己的女儿杜长玥做嫁妆的，如今老太爷竟要送给九娘，老太太的心一下子就凉了。那杜九娘算个什么，竟然敢？！

    她面上不显，小心翼翼的对着老太爷探视问道，“太爷以什么名头送九娘？何况这个送了九娘，七娘八娘送什么？”

    老太爷道，“我送东西，还要别人同意？”

    “自然不是！”老太太趁机道，“只是九娘因为与七娘八娘打架，被罚跪祠堂，太爷还要送人东西，这叫人说出去，我连借口也想不到的。”

    杜长玥也在，并不知这座屏尊贵，不过瞧着颜色也不鲜脆，样式也古板，并不喜欢，不过还是好奇，“爹爹为什么要送九娘东西？”

    老太太道，“太爷真喜欢九娘要送她东西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的，往后挑个时间去便是，这个时候送她，一来贵重，她只怕是压不住，二来，如此岂不是让她们姐妹失和，她们几个姐妹平日就不怎么对付，长辈只有调和的，哪儿能做出不公平的事，我想着吧，便是九娘是个厉害的，太爷也不能厚此薄彼，不如等她真的立功了，送她便更名正言顺一些……”

    杜长玥却一耸鼻，“就她那胆小的样子，还立功呢，遇上事儿，早不知道跑哪儿躲起来？就是那次我们隔壁失火那时不是就吓的好些天不敢出门，听说连她那个女夫子都谴人上门问她怎么不去上学了。”

    老太太道，“你怎么知道她是被吓到了。”

    “她哥亲口说的，说她躲在屋子角落里头哭了半宿，吓的瑟瑟发抖，后她的丫鬟陪着才敢她睡，一起睡了好久。还有一回，辉寅几个在院子玩，抓了条绿毛虫吓她，她差点就一头就栽池子里边去，平日头看见七娘八娘都绕道走……”

    老太太眉眼抬了抬，“她那么胆小，你怎么知道她不是装出来的？”

    “都是一家人的，她装给谁看，”说着就拽下了老太爷道，“阿爹，你送九娘一个，那你也要送我一个……”

    “送你一个。”

    “我要自己挑……”

    老太太想让杜长玥将这座屏抢回来，可她却已拽着老太爷站起来，拉着他就往外走，老太爷走到门口，回头看过来，“家里三个姑娘这样，也不是办法，你也出出力，赶紧将人弄出门去。”

    “是！”

    等老太爷一走，老太太的眼睛就落在那座玉座屏上，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丝讽刺的笑。

    “老太太。”

    她大手一挥道，“先收起来吧。”

    “是。”

    ……

    杜红岭吃完面就准备去祠堂，穿着谢非烟给她衣服，心头实乃感慨万千，“我这都不知如何是好？嫂子真是待我，比亲妹妹还亲。”

    松儿道，“九娘待我们好，我们娘子自要竭力爱惜你。我们娘子常说，她这样的，若是嫁别家去，只怕早就死了，也只会娘子一家，能真心待她。”

    杜红岭道，“那是因为嫂子好，行了，我的过去了。”杜红岭便出来往院子去，走到门口又回来，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看了看又踹在怀中。

    “去那地方，带书干嘛？”

    杜红岭道，“打发时间。”

    松儿大约是从小跟着谢非烟的缘故，人温柔又十分能干，杜红岭有些话也愿意与她说，小声道，“因为不想跟杜七娘杜八娘说话的时候就可以假装看书啦。”

    松儿顿时恍然大悟，“九娘真是辛苦了。”

    人人都说九娘子无知可怜，可她们家的九娘聪慧善良，是别人无法比拟的。

    两人一起去祠堂，边走边便说起话，一想起俞氏不在家，杜辰羡是个靠不住的便嘱咐起松儿，“陈嬷嬷不在，免不得那几个婆子懈怠，晚上你定要多警醒着些。”

    “九娘您就放心吧。”

    想着杜红岭第一次跪祠堂，只怕害怕，松儿便安慰起她，“娘子，祠堂也没什么可怕的，你进去只当换个地方睡觉，就如五哥说的，睡一觉，明儿出来就完了。”

    杜红岭笑道，“哎呀，我怕不怕有什么要紧，都是要去跪的，就怕另外两个害怕，哎，可别又打起来才好，哎……不过比起挨一顿家法，这个罚已轻了很多，何况说起来我自己也反思一下。”

    “娘子未有错，反思什么？”

    杜红岭道，“怎么未错，对于七姐八打架这事儿，我其实还是很有责任的，当时若不是存了幸灾乐祸看笑话的心思，阻止了她们打架，也就没这事了，到底是抱着私心？”

    松儿道，“娘子如何能止的住她们，这两位平日在家中称王称霸的，便是哥儿爷们也的让她们几分。”

    杜红岭道，“便是如何，也到底是两个小娘子。”就算拿话堵不住他们，直接按倒两人也不成问题，她并不如外表如此娇弱，七娘八娘再加几个小娘子，她放到他们也不成问题。

    松儿忍不住一笑，“娘子比她们还小，可比她们懂事多了，也不知道家里那些人如何看人的。”

    杜红岭与这两位堂姐姐到底是不同的，她早年被俞氏抱往边关重镇，见识过血流成河之景，加之幼年失父，心境自与他们不同。何况她父亲乃当年数一数二的能人，自由被父亲悉心教导，比这些姑娘到底多些别人不知道的事故。

    “想一想，人呀，总不能看一时心情做事，否则结果就……自不言而喻，嗯，就当是我这做事儿不顾后果的一个惩戒吧。”

    两人便继续往前，正经过院子里一处花架子，忽听着一人正在议论，竟听着有人提起谢氏来。两人不由得放慢脚步竖起耳朵，就听着花架子里头有人说道，“……听说五哥前写日子还去品鉴阁买了一幅画，花了好几千两，好大的手笔，这若不是花谢氏的，这钱何有出处？！”

    “好几千两？！”

    杜红岭也一惊，看着松儿问道，“你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