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地心的老婆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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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茉莉夫人来了

    “呜哇呜哇!”清晨,不知哪里来的,成群的乌鸦,盘旋在景园上空。

    院子中间,四条扎实的长木凳上,分别搁着一口上好的金丝楠木棺,与它厚实的棺盖……

    “呜呜……”一排披麻戴孝的年轻女子,跪在棺材边的蒲草团上,掩面大哭。

    横空挂上的白色横幅,写着八个大字——景家少主,英年早逝。

    姥姥神情呆滞,坐在棺材边的一头,不哭不闹不动,只定定地看着棺材板。

    “把血被血衣,好好摆放进去,不得潦草马虎。”守在棺材另一边的,还有水蜢,今日的他,身着青黑色中山装,胸前一朵白花,说话时语调刻意低沉,脸上却看不出一丝悲伤,反而容光焕发精神百倍。

    “快!快挂上白布……”管事的同样身着黑装,带着一群人,奔走在走廊过道,吩咐来往的下人。

    整个景园一片萧瑟,紧锣密鼓张罗着丧事。

    “什么时候没的?一觉醒来,我竟什么都不知道……”有正在做事的下人,悄声打问伙伴。

    “听人说,昨夜月圆,少爷在自己房间最后一次发病,双目发黑,血管外爆,那情景特别吓人,老爷不让别人进去,只在外面守着。半夜时分,有人听到少爷房间里传来凄厉的哭喊,就连天上的月亮,也在那时变成了血色,等他们推开房门,少爷和少奶奶已被红月吸收,只剩一床血色被子。”

    “还有这样的事?太可怕了!”问的人连连打起了冷颤。

    “老爷知道会有今天的结果,所以早就准备给少爷举行衣冠冢,也幸亏老爷又娶了茉莉夫人,算是后继有人了。这以后就是水少爷当家,不过他这人阴阳怪气,总让人看不透,以后干活得小心着点。”

    “真的吗?可景家这么大的家业,不是不能让旁系血统继承的么?”下人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我也不知道。不过听说老爷给水少爷取了一个新名字,叫景莽,说是这个莽字粗犷大气,能镇住邪魅。哎呀!不说了,老爷太太来了,赶紧干活去。”见有人出现,走廊边的两位下人,连忙低头分开,各自忙活。

    “咚咚……”东边走廊处,一阵浓郁的茉莉香风涌来,一男一女出现。

    男的正是景爷,同样是一身青黑色中山装,胸前佩戴一朵白花,景爷一脸憔悴,“咚,咚……”每走一步,脚步都是沉重的。

    在景爷身边,是一个身穿黑底红花旗袍,胸前戴着白花的中年女人,女人身如竹竿,瘦瘦的,差不多和景爷一样高,一头深黄色卷发披在肩头,脸上厚粉涂得有点多,看起来更显脸色苍白……

    细看时发现,女人的三角眼和水蜢相似,锥子脸似乎动过刀,模样有些怪怪的。

    此刻,水茉莉在景爷左边,右手紧挽景爷手臂,左手拿出一块红色手帕,微低着头抽抽噎噎轻声啜泣,还不时用手帕按按鼻翼。

    她干瘦的左手手腕上晃荡的三个宽边金镯子,不时在光线下晃了一晃,手指上红色的指甲油,红得像血。

    见有下人偷瞄自己,水茉莉大概觉得不够悲伤,便昂头张了大嘴哭起来,“哎呀,我的宝贝儿子,你年纪轻轻的,怎么就遭了横祸啊?以前,人家说你克母,我一直不信,事实证明,那些人都是乱说的,我和你爸爸可活得好好的,反而我们,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茉莉夫人声嘶力竭,一把鼻涕一把泪,如同唱戏一般拖长了哭腔,很快,她红色的手帕上,沾了不少水汁……

    “呜呜……”见她哭得厉害,跪在一旁的下人,也哭得更加起劲。

    霎时间,痛哭声响彻小院。

    “哭什么哭,都别哭了!”眉头一皱,景爷一吼,哭声戛然而止,周围瞬间安静下来。

    “走,走走!该干嘛干嘛去。”景爷烦躁,一把甩开茉莉夫人,并挥手赶走了正在大哭的下人,他这一系列操作实在有些莫名其妙,水茉莉不由愕然,抬眼看向景爷。

    景爷却不理她,只吸吸鼻子走到姥姥身前,柔声道,“娘,您也节哀吧,虽说他们娘俩不在了,可以后不管怎样,您都是我景家长辈,您哪儿也不去,就在这里养老。来人,送姥姥回小院。”

    “是!”附近两名下人答应一声走上前来,伸手架起姥姥,老人家没有任何反抗,只木然地任人架起离开。

    “老爷,以后您,”茉莉夫人一脸愁容,顿了一顿,看似安慰实则提醒,她的眼光很快锁定在不远处忙乎的水蜢身上,“还有一个儿子,他可以帮你……”

    水蜢看到母亲,敞开的衬衣领来不及扣上,便“呼哧!”一路小跑过来,“爸,妈,你们回来了,快回去歇息吧。这里阴气重,待久了,怕伤了你们的身子。若是亲友来吊唁,这里有我呢。”

    “看看咱儿子多孝顺。”此刻的水茉莉,笑又不能笑,脸色涨得通红憋得有些难受,“儿子啊!你可要给你弟弟办好这场丧事。”

    “是,我会的。”水蜢连连点头。

    “可惜,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景爷却突然冷笑一声,眸光随之一紧,“谁说让亲友吊唁了?把这些白布扯掉,喊几个人来,将棺材埋在院子里就行。”

    “爸,”水蜢愕然,不可置信地看着景爷,“你说什么?”

    “我已经吩咐下去,任何人不得走漏消息,景轩少爷没有死。”景爷冷眼瞧着水蜢,深邃的目光,竟没了往日的温情。

    “爸,可是,”水蜢一时脚步不稳,后退了两步,“这样,好像不妥吧。”

    “没什么不妥。”景爷冷哼一声,转身背对着他,“小轩会明白的。”

    看着景爷后背,水蜢咬牙,一团黑气裹住了握紧的拳头。

    “儿子,”见情况不对,水茉莉上前不露声色地,抬手打了他手臂一下,黑气顿时消散。茉莉夫人抬手一拽水蜢的衣领,盖住他肩头露出的一道深紫色牙印,柔声叮嘱道,“院里阴凉,扣上暖和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