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莉莉还举着信封，和唐惟、孙小妹、仝歌笑说话，这时刘许琳、冯金娟也到餐厅，一看到严莉莉手中的信封，刘许琳惊喜地捂住了嘴，冯金娟大声哇一声。

    安笛一一收齐房卡，提醒她们九点整在酒店门口停车场登车，然后挑了严莉莉、仝歌笑那两个最大的行李箱，去办退房手续。

    遇上女团友为主的旅行团，男导游就要额外付出体力劳动，什么拎行李、扛重物、背矿泉水等等，天经地义地落到男导游身上。司机可以借口检查车辆，逍遥躲一边。唉，命啊！

    但今天安笛嘴里吹着口哨，心里装着一只跃跃欲试的小白兔。他熟门熟路地办了退房，又把大家的行李箱搬上旅行车，然后拉开自己的箱子，拿出她们的资料，一份份仔细检查：

    唐惟，任职于一家外企海运公司，严莉莉的表上写了一家软件科技公司的名字，这两位从所在行业来看，都像是理工女；

    孙小妹是培训老师，安笛知道，而且孙小妹昨天还稍稍好了点，前天一直打蔫儿，哪能写出这么有力量的故事？

    仝歌笑，电视台主持人，虽说是个文艺人才，但安笛总觉得，主持人吧，能把文字用得这么好的，还是少；

    刘许琳倒是戴着眼镜，但表上也没写公司单位，住址也看不出来和什么出版社、作家协会之类的沾边，说是博士，但她昨天说自己研究的是材料物理，还说自己对文字不感冒，高考作文都曾难倒过她，这么一推理，确实也不像；

    冯金娟，嗓门像体格一样魁梧有力，又是做批发，感觉离作家也有点远。

    简直一无所获。

    安笛倒也没太往心里去，本就是临时起意嘛，他现在最想知道的，还是严莉莉昨天讲的经历，最终会被写成一个什么故事。

    还是童话吗？或者改成寓言了？又或者是诗歌？

    自己居然还能说出这么多文学体裁，安笛有点惊讶，高考过了都多少年了。

    服务员开好发票，他签字领回单，看看表，快九点。

    海狮旅行车已经发动，气温低，要提前热车。小周走过来，给他递了根烟。

    “我下楼时，刚好在电梯口碰到严莉莉，”小周说，“她走得像阵风，手上拿的是一封信吗？”

    “对。”

    “写了什么？”小周来了兴趣，“看了吗？”

    安笛摇摇头，“肯定优先团友看，我最后。”

    小周抬头看天，脸色神往，“昨天写小唐那个，真是好，我读书少，都觉得好，”他转头向安笛，“昨天写国王和公主，今天会写什么？搞不好是王后和王子。”

    安笛哈哈一笑，“你就胡说八道吧，人家作家不比你我高明？”他把烟头压进灭烟盘的沙粒里。

    “算上早饭时间，现在差不多有一个人读完了这个故事，还有4个人没有读，我估计她们会在车上看，”安笛伸出四个手指，“严莉莉肯定第一个看的，作家肯定半夜就写完了，打印出来后，趁大家不注意，连夜从下边门缝里塞了进去，严莉莉今天一早睡醒，起来一看，哦，故事从门底下塞进来了。”

    小周突然说，“打印出来，你说作家在哪里打印的？打印店吗？半夜还有打印店开着？”

    就像迎面浇了一杯冷水，安笛脱口叫道：“对啊——这个问题怎么解决的？”

    安笛看着小周，小周一脸无辜，“我不知道啊，我只是突然想到。”

    “你这脑子，好使啊。”安笛伸手去揉他的短发。

    小周边笑边躲，像孩子那样羞涩又开心。

    安笛脑子也在嗡嗡嗡地转，作家深更半夜去哪里打印？酒店商务中心？对，只有这个可能。他刚想再回前台去问问，严莉莉一行先后出来了。

    没有预想中的彼此热烈讨论——6个人各走各路，没有交谈，反倒是有一丝尴尬，严莉莉还算步履轻松。难道其他五个人都光顾着吃饭，没有抢着一睹为快？安笛纳闷，又或者谁说错什么了吗？女人之间，有时候一个眼神，一个语气，就可能彼此心生芥蒂，这一点安笛感触颇深。

    车门开了，6个人依次上了车。

    “走吗，导游？”走最后的冯金娟问。

    “走，”安笛回过神来，“走……大家很准时啊，咱们团，素质就是高。”他特意找补了一句。

    心里却在想：在哪打印？好线索，一会儿就打电话去问前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