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全脸都绿了。

    一直被当做小透明的曹达，也握紧了拳头。

    意气风发的杨云，在他眼中太过耀眼了。大展身手的姜飞熊，他也自觉不如。只不过他觉得姜飞熊是杨云的护卫、跟班，所以将对姜飞熊的敬佩，转移到了杨云身上。

    杨门的身份，从三品的官职，这可是真正的九天之龙。

    曹达这个蛟龙帮帮主，在杨云面前不止是蛟龙，那是连蛇都不如。敬佩归敬佩，要说没点嫉妒，谁也不信。

    地头蛇也得有地头蛇的骨气，曹达逼迫自己直视耀眼的杨云。杨云压根没注意他。

    姜飞熊拍拍手：“站着的都坐下吧，这么多空位，这么多菜肴，别浪费了好嘛。”

    杨云也附和：“对。都坐下吧，吃完饭之后，我想去见一下受害人家属。”

    事已至此，王全也不好再发作。赵坤武没说什么。尹长风更没有发言权。

    不论是安魁斗、刘昇，还是王全的持枪弟子、国公府的家丁，都坐在一张座子上，吃完了一顿气氛压抑的饭。

    江湖地位、规矩，被击打的荡然无存。

    因为用餐不愉快，也就没有推杯换盏畅聊什么事，都是匆匆填饱肚子罢了。

    而后赵坤武带众人来到了包房，里面的是受害者家属代表。

    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总共十二人。

    杨云说明来意后，先听到的就是悲恸的哭嚎。哭的撕心裂肺，让人心颤。

    尤其是听到尹长风的身份时，更有因悲伤而失去理智的人，冲上来扑打尹长风。

    老道哪受过这个，又不敢还手，只得五官扭在一起，忍受着扑打。

    他们的理论很简单：你们全真素为玄门正道，怎么就培养出个杀人狂魔？

    尹长风自觉理亏无从辩驳，只得承受着苦主的怒火。

    以往在普通人眼中，尹长风他们这些道士，那都是犹如神仙一般的人物。治病救人、济世救民，口碑颇丰受人爱戴。

    别说如这般撕扯殴打了，就是多说两句话，都像是亵渎。

    可如今苦主们急火攻心，顾不得许多，毫无平时见到仙师时的客气与礼貌。

    老道的道袍被抓破，胡子还断了不少。

    赵坤武实在看不下去了，冷哼一声：“诸位，冷静些。”

    他一开口，房间气温骤然跌落，苦主们心惊胆颤不由得打了个冷颤，退后几步。

    刚才发生的这一切，姜飞熊、杨云和徐胭脂只是看着，并未参与。

    他们没有立场妨碍苦主发泄心中苦闷。更何况这事本就与全真有关系，武当这是没来，不然还得找武当好好说道说道。

    总得有人负责不是？

    有人并不认可这种说法。因为觉得这是崔钰一人的行为，他以前所在的全真教，不该受到牵连。

    姜飞熊却不这么觉得。武艺，并非是什么寻常的东西，而是能杀人的。

    就相当于是一件武器。做武器的人没有错，可把武器交给一个精神状态不稳定的人，这还能说是没有错吗？

    尹长风也很后悔，不停地重复：“早知如此，就废了他的武功。”

    姜飞熊推了一把杨云，让杨云站出来。

    杨云会意：“诸位，我知道你们心中很苦。我不敢说理解你们的痛楚，但是我保证，一定会把崔钰缉拿归案，给诸位一个说法。”

    姜飞熊加一句：“就算不能缉拿归案，也会拿崔钰的人头祭典死者。”

    苦主们听了这话，又是一通哭。认谁家的孩子，遭遇如此事件，都会难以接受。

    这时候蛟龙帮帮主曹达，咬着牙攥着拳头说道：“我蛟龙帮愿意先行赔偿诸位！”

    他不知道这话说的合不合适，也不知道赔偿那么多户人家，蛟龙帮的钱够不够。

    只是觉得，这种场合如果不说点什么的话，他就不能算是蛟龙，而是会被雨水淹死的虫。

    姜飞熊等人回头看向曹达。杨云不免高看他一眼：“曹帮主很有魄力啊。”

    “咳，”曹达有些羞涩，“还好，还好。”

    “有这份心就好。”杨云拍拍他的肩膀，“等清剿崔钰后，再说赔偿的事。”

    杨云知道，把整个蛟龙帮挖空，都不见得够赔偿这些人的丧子之痛。

    得按照程序一样一样的来。

    下午的时候，姜飞熊找到尹长风。

    老道仿佛苍老了十岁，坐在客房里望着窗外。

    姜飞熊开门见山：“道长，我想请教一下全真武学。”

    崔钰师出全真，向全真长老尹长风讨教，是最快了解崔钰的办法。

    尹长风请姜飞熊坐下，明白姜飞熊的意思。本来就退出江湖了，武学秘藏再藏着掖着也没意思。

    “索命无常铁手将，贫道听过你的名号。终南山下的村民，多亏有你庇护。”尹长风先客套几句。

    “还是全真威名在外，一般宵小不敢去那里乱来。”姜飞熊也奉承两句。

    然后才切入主题。

    全真擅长拳剑，尤擅内功。所有武学都以先天功为内核，可施展出全真剑法与全真拳法。

    轻功身法为金雁功，说是轻功，但其实是为了辅助先天功。相当于是有氧运动。

    全真剑法中以纯阳剑、大道三千剑和终南一剑，最为厉害。

    纯阳剑讲究个大道至简，直来直去施展起来不好看，也不复杂，变化不多却很实用，有点战场打法的意思。

    胜在够硬够狠，再与先天功的悠长气息配合起来，往往能以力破敌。

    大道三千剑取“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一气化三清，一剑化万剑。

    与纯阳剑正好反过来，大道三千剑复杂炫目，与先天功配合能够连番快攻，使人应接不暇难以招架。

    “其中，最复杂的反而是终南一剑。”尹长风手中握剑，简单的给姜飞熊演练。

    他毕竟年老体衰，气力不比从前，握剑不算稳，好在气息不乱，能够演练一套武学。

    这还是全真身为道教正宗，有内丹术能益气延年呢。要是再没养生道法，姜飞熊怀疑老道可能都提不起剑。衰老真的很可怕。

    “终南一剑。”尹长风拄着剑，摇头叹息：“我不会。”

    “不会？”姜飞熊大感意外。

    尹长风坐下，喝口茶缓缓气讲起终南一剑。

    传说，这是王重阳悟出的终极剑术，所以才用终南山的“终南”来为其命名。

    “这一剑，真的只有一剑，无任何变化。此剑重点在于‘化’。千变万化，随心所欲。但要刺出这一剑，需要很多准备。”尹长风说道。

    道士除了要会道教典籍之外，还得懂得医药卜算、天文地理。终南一剑，就是将算术加进了剑术。

    人脑要想计算器一般运转，计算对手的方方面面。

    例如敌人的身高体重攻击范围，用的什么武器，有什么招式，会用出什么招式。

    招式里又有什么破绽，然后专门攻其破绽。

    这世上没有无破绽的人，也没有无破绽的招。终南一剑练至大成，千变万化，随心所欲，不受剑法拘束，不在常规之内。

    临阵时随手一挥，似乎不使半点力气，却是剑术中至高无上、天下无人能当的剑。

    听尹长风吹了半天，姜飞熊明白了这终南一剑是怎么回事。

    如此复杂的剑术，难学难练还难用，怎么可能会有人学呢。与其计算半天，不如一刀劈过去。

    算半天分耗心神，还容易使自己露出破绽。实属是费力不讨好。

    “我那崔师弟，学会了这一剑。”

    尹长风踌躇半天，才说出这句话，他苍老的手指不停地摩擦茶杯，显得很紧张。

    姜飞熊愣了下，这种复杂玩意崔钰都能学会。

    ——那老鬼是四核处理器的脑子吧。

    “另外，我全真教还有一门独有的练目法门，名唤九阳炼目功。”尹长风指着自己的眼睛。

    姜飞熊注意到这老道的双眼，依然然炯炯有神，不像寻常老人那般老眼昏花。细看之下，好似眼瞳中有细小的火苗燃烧。

    “不用说了，崔钰肯定也会这个。”姜飞熊抢先说道。

    尹长风点头。连对老年人来说，很容易出现的眼疾，崔钰都没有，还真是无懈可击啊。

    九阳炼目功练至大成，不仅能避免眼疾，还能暗中视物像有夜眼似的。

    更不用说，最基本的视力提升是必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