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富滇银行，万抱负心是沉甸甸的，感到了有些失落。他不会因为李亭秋留给他的只是一些宝石矿标感到失落，而是因为这个社会现实的露骨而感到压抑和失落。

    虽然他人已经走出银行，但是他脑子里还停留着之前受辱的那一段画面。他希望很快能忘记那令人很不愉快的一幕，尤其是那营业员质疑他身份时露出的惊讶表情，等他拿出钥匙后又极度怀疑的那付面孔。他不想责怪谁，毕竟原则上谁都没有错，即便是那两个保安大叔对他做了那么过分的事，事后依旧还是那付毫无歉意的表情。

    错的是谁？是那个势利的营业员吗？

    不，是我。

    我穿成这样就不该来这富滇银行。来了，也不该在那张区区十五万数额的凭条前露出惊讶的表情，更不该理直气壮的说我有你们地下寄存室的保险箱钥匙。就因为我是一个没有身家的普通人，一没有资格摘责别人怀疑我的经济实力，二也没有资格可以让别人不对我的身份产生怀疑。

    想要不被那些势利的人看低，就得穿得足够的体面，得让他们感觉到你是从骨子里真的有钱才行。在这种嫌贫羡富的人面前，你得摆出有权有势的样子，他们才不敢那么看轻你，不敢一上来就对你动手动脚。

    “万抱负啊，万抱负，暴富万尖晶石这名字真的是没有起错。你是得利用自己的年轻好好拼搏一把了，趁着现在精力还旺盛，还没有家庭负担，就应该好好为自己建立一番事业，要不然你怎么对得起你的父母和兄弟。”

    “每个人一生下来，家庭基础或许不一样，但是时间给每个人的人生起跑线是一样的。凭什么要忍气吞声，凭什么你就一定不如别人，就算你注定将来不能成为一个顶尖人物，但也不能输给自己，输给和你一起努力拼搏过来的那些弟兄。”

    ……

    因为负气，万抱负一个人破天荒的给自己点了三四个菜。他一个人坐在秋田大酒店靠窗的餐台前，一边大口大口的吃，一边还在和自己暗暗较劲，给失落的自己猛灌心灵鸡汤。

    他没有想到，隔着几张桌子，有一个人正攥着菜单怔怔出神的看着他，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地方认错人了。这个人相当认真的看了很久，最终忍不住慢慢走了过来，小心翼翼的拉开椅子一屁股坐在了他的对面。

    “哎哟喂，这是我认识的兄弟吗？生起闷气来这么生猛，吃饭都吃出敌人来了。敢情是谁这么大胆招你惹你了呀？”

    万抱负鼓着腮帮子还在拼命狠嚼，听到这个声音一下子抬起头来。他就看到一张圆滚滚的大胖脸正面凑过来瞅着他，脸上滚动的表情十分精彩。

    “怎么是你？”

    “我怎么了？”胖子高潮海伸过来一双筷子，很不客气的夹走了一块排骨放进嘴里，“胖爷今天真是巧了。你架子大，我请不动你，我这人没架子，那你现在请我得了。”

    “这个没问题，”万抱负举了举手，“老板，再加两个肉菜上来。”

    “诶，这就对了，”胖子高潮海笑着说道，“老板再给我拿两瓶啤酒过来，要冰的。”

    “好的，马上来。”

    “被欺负了？”高潮海假装不知道似的问道。

    “没有。”万抱负摇了摇头。

    “切，你这点伎俩也想瞒我，”高潮海歪头白了他一眼，就又夹了一筷子菜塞进嘴里，“就凭你刚才狼吞虎咽的那德性，没被欺负，哼哼，打死我也不信。”

    他一拍桌子，“说吧，谁欺负你了，胖哥给你去摆平了。”

    万抱负被他这一举动吓了一跳，他自然拧不过胖子，只好把刚才在银行里的那些遭遇一五一十的说了。胖子高潮海听故事一般的听得连连点头，不过也知道这事他摆平不了，人家虽说行为粗暴直接了点，但是也没有做什么超越底线的事，这种丢份子找场子的事只能以后找机会再扳回来。

    “虽说现在社会太现实，可人也不能都钻在钱眼里是吧，”胖子从鼻子里哼哼一声，脸上表情登时就多了一两分不屑，“我们得向前看，而不应该是只顾着向钱看。但是社会上总是有一些人势利眼，自己攀不上高枝还看不起别人，那些其实都是让人讨厌的王八蛋，早晚都会栽跟头的。我们其实什么都不用去管，等以后我们两个真的有钱了，开豪车，穿最贵的衣服，看他们还敢不敢跟我们来较劲。”

    “说得好！”过来上菜的老板瞬间被胖子的话逗乐了，大拇哥往上一翘，“兄弟你的酒来了，是哥们就是得豪气，您两请慢用。”

    万抱负差点被刚吃进去的一口菜给噎住，死死的看着胖子。

    “好了好了，不说了，”胖子这人也不害臊，依旧给自己倒满了一杯啤酒，仰起头来咕咚咕咚倒进嘴里，一番表情说不出的惬意，“爽快，兄弟你也来一杯。”

    “别，我不太会喝酒。”万抱负连忙推脱。

    “男人在外，怎么能不会喝酒呢？”胖子话虽这么说，但是手底下多少还是留了分寸，只倒了半杯酒轻轻推到他的面前说道，“少喝点，喝了就把那事给忘了一干二净，那种破事，不值得让你生气。”

    “听你的。”

    万抱负也笑了，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哎，这就对了。”

    看着万抱负的神情渐渐变得平和，胖子高潮海的心也放下了，不禁点了点头，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等吃完了，我负责送你回去。”

    ……

    坐在出租车上，万抱负心情是好多了，可是他也没忘记饭钱是他付的，车钱也是他划电子钱包给的。酒足饭饱的胖子高潮海一个人坐在后座上，闭着眼睛像尊菩萨一样的打着盹。

    万抱负想要再和他说说话，可是一想到开车的出租司机也会听到他们两的说话，只好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出租车停在了园区门口。高潮海跟着万抱负一起下了车，两人并排走着，朝他租的那栋大楼一路走去。

    “李亭秋这人不错，厚道，出手大方。”胖子高潮海嘿嘿一笑道，“哎呀，我说啊，你这里我还是头一回来呢。”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万抱负笑了笑，“我也就是举手之劳，这笔钱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就算是我凭自己本事赚来的第一桶金了。我再进点好货卖出去，这就叫借鸡生蛋，慢慢把尖晶石生意做大了。”

    “都这样的，一点点来，急不得的。”胖子高潮海深有感触的说道。

    他们走着走着就进了05号楼的门廊，胖子高潮海目光扫来扫去都没找到电梯，只看到一条漫长的水泥楼梯。

    “你借的房子就在这栋楼上面，怎么寒酸的连个电梯都没有？”

    万抱负瞥了他一眼。

    “一个月租金八百，水电自负，还想要电梯？”

    胖子高潮海嘿嘿一笑，“说的也是，毕竟万事开头难。那时你也没什么钱，省下点钱多进点货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就是得委屈一下你身边的胖哥哥我了，这爬楼梯的活真的够呛，回去又得洗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