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江浅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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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月光惹的祸

    一路到了泉城郊外,天色渐暗,我与相茗遂决定先在林间落脚。

    “你这么急干嘛?真是急急国王!”程相茗下马抱怨道,“人家一提赵璨你就跑,你不会真对赵璨有意思吧?”

    我一阵脸红,尴尬无比,一边把马拴好,一边道:“哎呀,这种没有由头的事情,老是挂在嘴边干嘛?”

    “没有由头?”相茗笑道,“人家可是第一次见面就告诉了你乳名呢,还在半夜闺房给你留窗,约你相见呢;人家贵为一国公主,不仅出內宫和你相见,还亲自扶你上马,都有了肌肤之亲,你说,赵璨是不是也喜欢你?”

    其实我想说我也这么觉得,但是理性告诉我这绝对不可能;“哎呀,都是事出有因,何必挂齿……”我强行解释道,顺便转移话题:“怎么一提赵璨你就来劲儿,你该不会有磨镜之癖吧?”

    相茗吐了吐舌头,“算了吧,我还是喜欢帅哥,不搞百合。”

    我心说都是些什么奇比怪喻,又想起了相茗的“紫色很有韵味”,到现在我也没搞懂是什么意思,怎么突然冒出这么一句。但是,自从只有我俩一路到赵国以来,相茗很明显话变多了,人也活泼了许多,大概是跟我熟识了吧!我觉得这是好事情,就是这嘴太毒了些,我心说她对太子讳也不这样啊,准确的说就对我这样。

    我俩捡了些干柴,生起一小堆篝火,天也渐渐彻底暗了。“唉——”我舒服地长呼一声。

    我俩就这样比肩躺在地上,看着婆娑树影勾勒起的夜空,可惜没有什么星星,唯月独挂。

    银白色的月光照得人心里有些难以言表的感觉;“饿不饿?”我问道,今天忙活了一天,午饭晚膳都没用。

    相茗摇了摇头,只静静看着月亮。

    “嚯,现在不怼我了!”我笑道。“谁愿意怼你啊!”相茗看也不看我嗔怪道。

    “唉,也不知道谁天天拿甘姑娘和赵小姐挤兑我!”我转过身胳膊撑着脖子,看着相茗半开玩笑道:“你怎么见不得我和别的姑娘有瓜葛啊?不会是在吃我的醋吧?难道……你也?!”

    相茗也转过身子面向我,我第一发现她的眼睛很大,闪着奇异的光;“你……还真是自我意识过甚!”

    我假装一阵轻笑;“唉,你一个人去给赵便携报信,可还顺利吗?”

    “顺利啊!”相茗点了点头,眼神上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我先在营帐外都在大树后面大声喊,相国要放孟明视回国,与秦川修百年之好,说给那些士兵听;等士兵里面传开了,我再用赵姝楠那里借来的弓箭射了一封信到辕门,模仿不知名HD狱卒的口气给赵便携写了一封告发信,告诉他有秦川奸细刺牢大王却不追查……”

    相茗笑着得意道;“可是,你为什么一定要帮我做这些呢?”我枕在手臂上,看着她的笑脸问道;她一愣,反问道:

    “那你为什么要来救孟明视呢?”

    “不一样,我那是江湖道义……”

    “怎么,女子就不能有江湖道义?还是就你的甘姑娘能有,我不能有?”

    “哈哈,”我略微尴尬地笑笑,“赵叔牙说,咱俩一起远赴异国,出生入死,不是夫妻也胜似夫妻……我觉得,还蛮有道理的……”

    “你……”相茗的声音有些沙哑。

    我放下手肘躺在草地上,感受着月光笼罩全身;转过脸,看着同样沐浴在月光下,此时全身仿佛闪耀着光辉,因为惊讶而微微睁大的眼睛好像仙子一般可爱的相茗,突然脑子一热:

    “要不……咱俩,先试试在一起?”

    相茗猛然坐起,长发在背后来回摇曳,好似抚摸着每一缕月光的琴弦,在我心里弹起一阵撩人的乐章。

    “一定是月光惹得祸……这样的月色太美丽太温柔,才会在刹那之间只想和你……”我听见相茗捂着嘴碎碎念道。

    “你也是想的,对吧?”我跟着坐起身,轻轻抓住相茗捂嘴的手腕,那样纤细、细腻;“相茗,要不你以后……跟着我吧?”

    相茗瞪大了眼睛,嘴唇颤抖了好久;我内心也怦怦直跳,这还是我第一次明目张胆向姑娘示爱。是一时兴起?也许吧;是见色起意?也有吧……但是我觉得,相茗对我是有点意思的;不然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这么莽撞。总觉得这样完美的月光下,总得说些什么,才算是不殄天时;自然我肯说,也是真心对相茗有些想法,不至于始乱终弃;她若点头,我必此生不负。

    “你……你都不了解我,你就想做我男朋友?”相茗终于开口道。

    “男朋友?”

    “啊……是我们那边,对还未结婚的,但是有这个倾向的男子的称呼,算是预备的丈夫,预备妻子叫女朋友。”

    我心说咱虽然早就认识可以跳过纳采问名,这还没纳吉奠雁就是预备丈夫了?荆楚之风果然开放不拘。

    “我不是想做你预备丈夫,我是想三书六聘娶你为妻;一十八年,人生初来,我还有一生半百年的的时间去慢慢了解你、爱护你;一人即一江湖,我以为夫妻之欢除了举案齐眉,也在于不断地发现彼此的新奇之处……我想入你的天地一游,你愿意探索我的江湖吗,相茗?”

    相茗脸彻底红了,肩膀有些颤动,眼角闪过晶莹之光;“如果我说我是穿书女,你还愿意爱我吗?”

    “穿书女?那又是何物?”我心说你怎么总是能说出些我从来没听过的新鲜词汇;这倒也让我更加心动,我觉得相茗的脑海中好像有一个我从来没涉足过的新世界,无时无刻不在吸引着我去探索寻觅。

    “嗯……穿书女就是,说了你也不懂……就是我不属于你们这个世界!我知道你们这里很多人本来的命运,包括你……但是我不乐意看见那样的结局,所以我要,靠自己,改变这一切!”相茗歪着脑袋尝试解释道。

    “像天上仙人一般?好比那,阴阳家蔡半仙?”我半信半疑,笑道;“一窥天道,而不愿受之;遂愿仗剑天涯,以身改命?”

    “嗯……你可以这么理解。”相茗嗫嚅道,“你……不想知道你注定的结局吗?”

    “不想知道,”我笑着摇头道,我是真不想知道;“我不想知道任何人的命运,人生之趣味在于变者无穷,明日难料;要是知道了一切还有什么意思?而且,你既然可以不满天道而篡之,我为什么就要被困死在这世道?如果诚如你所说,那你尽管在这个世上撒野,涂改那你不乐意的世道,我执剑把酒奉陪便是!”

    明知天道而以身改之,有意思;不论相茗所说真假,这个想法倒是甚是有趣,让我更加心生喜欢;世人皆想了结这大争之世,我更进一步,与天道为敌,又何妨呢?哪有什么天命恒常,明明是一息万变;既然天命靡常,我愿意在相茗的陪伴下,游走世道边缘,去闯它一闯!

    相茗怔怔看了我许久,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可恶!——不行,晚上不能做决定,我们……明天醒来再说,好不好?”

    相茗跪坐起来,拉住我的手,像安慰小孩一样道;我反手抓住她的手腕,盯着她的眼睛,“你这样子,让我今晚还怎么安睡?”

    相茗也不甘示弱地盯着我的眼睛,我俩就这么彼此盯了许久,然后她抿着的嘴终于憋不住笑了出来;“哈哈哈哈……和鲁之谈恋爱……哈哈哈……”她笑得前仰后翻。

    “如何,是想着就很有趣吗?”我笑着试探道。

    “算了算了,”相茗止住笑声,“该死,都怪这月色……那我就,感性一回,冲动一把!”

    她双手抽回,放在大腿上,正襟危坐:“好,我们交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