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江浅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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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命

    商丘王彭欢信守承诺,派遣了国使前往齐国将此事告知齐王及其大臣。我终于松了口气,齐国一定不会放弃这个干涉荆楚内政的大好机会;得到了齐国的支持,昭雪大业就成功了一半了。

    等待齐国回复的日子实在是漫长,我在驿馆闲不住,就想着出去转转,也拜访一下当地名士。

    “商丘的名士?”鸽子笑道,“连胡帅奇这种货色都能被评为商丘第一勇士,我看商丘名士实在是没什么意思!你们去吧,我留在驿馆照顾太子殿下!”我一想也是,总得有个人留下来照看太子,这样正好;但是鸽子的看法我就不是很认同了,首先我觉得胡帅奇这个人虽然不至于像商丘王吹嘘的那么厉害,但是确实也是一方勇士;鸽子虽然也是草莽义士,江湖游侠,真要打起来还真不一定打得过胡帅奇;我觉得,一个人如果比你弱,比怎么评价怎么贬低都不为过,但是,对比你强的人指手画脚,这种行为我是不喜欢的。

    我、伍云召、夏天一和程相茗便一起出门去看看商丘名士;但是商丘国享誉天下的国之大士实在是太少,我们又是外地人,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去拜访谁,总不能去见代审盍吧!代相虽然也是一个人物,但是年纪太大了,我们跟他没什么共同语言感觉。

    “我看不如去路口市井逛逛!”程相茗道,“说不定能遇到什么民间奇人!”

    “嗯……相茗,我们是来结交商丘名士的,说不定以后大业能帮得上忙!”夏天一解释道,程相茗依旧不屑一顾,道:“江湖之大,不能以九国度之;你看青牛老君名震千古,青竹榜首,可曾为庙堂所缚?又有诗剑双圣李宇坤,你心心念念的当世天下第一,又何曾为何人卖命?都是大隐于市之人,神龙难寻!”

    我点头赞同,道:“确实如此,高手在民间啊!”伍云召也道:“如此通神人物,眼界心境早已和我们不在一个层次,我们还囿于当世,他们早已洞穿千年,只是无奈为时光所困,想来他们在这乱世一定是无比空虚……”

    于是我们转身向市井走去。商丘之国,位于四国交界,南来北往的商人都在这里汇集,来市井确实是来对了,这里人声鼎沸,形形色色各类人等都有;有一人一席坐于树下讲学布道之人,被百人围观;有身怀异术超能当众吞剑吐火之人,受齐声喝彩;还有像我们一样来自天南地北的游客,目不接暇,以为妙绝。

    突然,走在前面的伍云召脚步停了下来;我正疑惑怎么不走了,随其目光望去,只见一灰袍老者头戴一破斗笠盘坐在角落,地上用树枝画着阴阳鱼符,旁边立一木板,上书“谶纬”二字。

    “算命的?”我道,“云召兄如今也相信这个了?”伍云召苦笑一声,道:“以前是不信的,但人生遭此变故,难免想问问归路……”我道也是,“那咱就去算算吧——天一,带钱没有?”夏天一又迟疑道:“带是带了,但是这虚无缥缈的东西……准吗这?”

    “准与不准试一试就知道咯!”我大步走去,程相茗却道一声“无聊”,没有跟上来。

    “老人家,算一算今日运势!”我走到灰袍老人面前蹲下道。那老人打了个哈欠,方才竟然在睡觉,道:“今日运势?算不出来!”

    我心说你行不行啊,“你不是通谶纬吗,这连运势都算不出?”

    那老人抬起脸道:“你懂不懂阴阳家啊?”

    我一时语塞,我还真不懂;那老人继续道:“天地以阴阳五行开合,万物流转,结循其道,我等阴阳术士,能借五行开天眼,观一人一生气运,但绝不在旦夕之间——怎么样,测不测?”

    “一生气运?你这不就是骗钱吗!”夏天一忍不住道。

    “愚昧无知!我乃是阴阳大师邹衍的嫡传弟子,蔡忠元蔡半仙!凡事阴阳家弟子谁见了我不叫一声蔡师!你爱信不信!”

    那老人抬眼瞥了一眼夏天一,却惊奇地眨了眨眼,又叹了口气,道:“半生扎根,一日芳华!初开便败,再无娇艳;掩于盒中,无人再见——我还以为你是什么大运之命呢,也就比普通人好一点点!”夏天一一愣,虽然他嘴上说着不准不信,这真给他下了预言他还是很认真在听的;“一日芳华……是说我有一天可以真的成为天下第一吗?”

    那老人冷哼一声,道:“天下有大气运的人多了去了,功成名就者依旧寥寥——光有气运还不行,还得有机缘!而且你这气运,也不是啥好运。”

    我来了兴趣,“蔡半仙,蔡大师,你也给我看看?”

    蔡忠元目光转向我,突然轻咦了一声,又坐了起来,凑到我跟前,仔细瞧了好久,我都能闻到他身上好久没洗澡的酸臭味儿。

    “如何啊?”我见他久久不言语,心说难道我就是身负大气运之人,给他吓得不敢说话了?

    蔡忠元抽动了一下嘴角,又坐了回去,道:“没有气运!”

    噫嘘嚱?噫嘘嚱!

    我真是噫嘘嚱了,连夏天一都有气运,我能没有?这不会真是江湖骗子吧!

    我气得脸色都变了,但是还是有点害怕他说得是真的;我不会真是个庸人吧?不应该啊!

    “不过……”这老头又说了声不过,我好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不过什么?不过什么?”

    蔡忠元又摇了摇头,“奇怪!奇怪!我什么都看不到!哪有人什么气运都没有呢?那岂不是……”

    “没有人什么气运都没有?”我大脑飞速运作,开始想各种借口安慰自己,“对啊,人生于天地之间,必有境遇,怎么会什么气运都没有呢!蔡半仙,不会是你道行太浅看不出来吧!”

    蔡半仙冷哼一声,“我可是邹衍的嫡传弟子!全天下也没有几个人谶纬之术在我之上!我都看不出来,那就基本没有人看得出来!”

    我心说你怎么喊自己老师名字跟喊儿子似的,一点都不尊师重道;又一想,他刚刚说得是看不出来,不代表我真的没有气运!我怎么会没有气运呢!一定是他能力不够看不出来!

    伍云召这时也跪坐下来,道:“半仙,那您看我一生气运如何?”

    蔡半仙又把目光转向伍云召,这回他眉开眼笑了:“是吧!我的天眼还在,这不就是一个大气运之人!”

    伍云召有些激动,“先生说我有大气运?能否细说,我的大业是否能成?”

    蔡忠元端详着伍云召的眼睛,继续道:“混沌出生,披荆斩棘;水德主命,大煞之运,你所求的功业应该不会失败——老夫上一次在一个人身上看到这样的大气运,那人已经蝉联紫光榜多年,现在齐国把持大权!”

    我一听,那人莫不是咏春才子刘珺培乎!

    伍云召听罢匍匐拜道:“承蒙半仙所言!日后功业若成,必报半仙今日指点之恩!”

    蔡忠元没有理会他,倒是又转过脸看了我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然后又闭上眼睛睡觉了。

    我被整得莫名其妙,心说咋了,难道我真的是全天下唯一一个没有气运的人吗……

    也罢也罢,这谶纬之学虚无缥缈,听个乐子。我拉起伍云召就要走;他刚刚也没说价钱,夏天一留下三两银子,我们便转身欲寻程相茗。

    “喂!”那蔡半仙突然开口道。

    我们三儿一起回头,我心说你终于看出来我是什么气运了?总不能是嫌我们钱给少了吧!

    “如果路上遇到一个背着剑的老头子,就拜他为师吧,是你的气运!”蔡半仙道。

    “你不是看不出我的气运吗?”我有心调侃道。

    “我没说你!你疑似自我意识过甚了!”蔡半仙答道,让我好不尴尬;“我说的是那个呆瓜小子,当然你要一起拜师也不是不行!”

    “说我?背剑老人?”夏天一顿时又激动起来。

    “咱先看看有没有这个人吧,他刚刚不还说谶纬不在朝夕之间吗!”我有点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