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沉的脑袋，仿佛灌满了铅，动弹不得。

    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有着音调变化，像是有人在说话。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雨后泥土的潮湿味道，还带着一丝令人不适的腥气。

    玄清在迷迷糊糊中微微张开了双眼，他能感到自己的四肢被固定住了，动了动手指，他试着看能不能握紧拳头。

    不行，身体似乎还很虚弱。

    他微微左右摆了摆头，想努力看清楚自己所处的位置。这是一件很黑的屋子，照明的灯似乎就聚焦在自己这里，他看不太清周围的东西。而他的身旁，是一系列复杂的操作台和机械管道。

    “我在哪？”这是心里的第一个疑问。

    “我身上的东西是什么？”随着知觉渐渐有些恢复，玄清感受到自己整条脊椎仿佛都向外连接着身边这台机器。

    就在艰难的缓缓移动脑袋时，一位身穿白大褂、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子突然出现在了视野范围内，他在用一种探照灯观察着自己的瞳孔。然后，他便按着自己的手表，说了些玄清听不懂的话。

    眨眼依旧很吃力，玄清只能尽力撑着自己的意识，他现在还是很困，但他觉得自己一定不能再睡过去了。

    不一会，一道光从远处出现然后又立马消失。

    随着脚步声的靠近，玄清知道是有人从外面进来了，但是漆黑的房间根本看不清对方是谁。

    就在玄清眼睛一睁一合的缝隙里，他看到了那块熟悉的反着光的钻石手表，顺着手臂往上看。

    就在聚光灯逐渐将来人的轮廓渐渐显现时，玄清的瞳孔突然瞪大。

    因为他看到了一张不是人的脸，满头的突刺，绿色的皮肤，像蛇？又像蜥蜴？这是什么？？

    有可能是出于惊吓，也有可能是本身就还体力不支，玄清再度昏迷了过去。

    昏迷之前，他还在困惑，自己是不是因为昏头把对方看错了。

    *******

    蝴蝶因违背了精英会安全的重大原则，被诺曼象征性地处罚了一下。

    所谓的处罚无非就是让她最近安分一些，不得踏出房门，也不得去探望玄清。

    而玄清，早就被他们带到了地下深处的研究室去了。具体他们要对玄清做什么，蝴蝶也不清楚。但地下室本就是诺曼研究异能人的基地，而玄清在精英会上的表现，更是让所有在场的人都大吃一惊。

    或许，这就是诺曼如此看重玄清的原因？因为他身上具备这种极具爆发力和破坏性的异能？

    但很明显，玄清身体上这股力量他目前自己都控制不了。

    若不是诺曼如此重视玄清，也不会派自己去陪护玄清了，这一点蝴蝶很清楚。

    而她现在也明白了诺曼的目的，利用她与玄清同是神州国人的联系来让彼此拉近距离，然后在精英会上刻意对自己态度恶劣甚至行为粗暴，目的就是激怒玄清。

    看样子，诺曼似乎比玄清自己还更了解玄清。

    其实精英会上诺曼对待蝴蝶的态度，并不是平常的样子。自从3岁被带来这里，蝴蝶就深入接触了地下种族这个群体。

    3岁，对一切事物都处于好奇和依赖的状态。自然而然，蝴蝶也从那个时候开始，将地下种族的一切视为了自己的生活。

    她的学识，她隐匿的身法，她对毒物的利用，一方面来自于接受科学家对自己身体的研究和改造，而这一部分对蝴蝶来说已经像喝水吃饭一样的日常，一方面就来自于诺曼的培养和教导。在漫长的成长时间里，蝴蝶就是在这座庄园里长大的。

    而地下研究室也是她爱去的地方，实际上，当年这个3岁小女孩第一次来到这里时，就已经收获了这群地下种族的喜爱。因为他们不能长时间待在阳光暴晒的地方，蝴蝶就是那个将每次外出完成任务的有趣经历讲给大家听的人。

    其实，比起神州国和记忆深处的父母，这里更像是她熟悉的归处。但不能否定，玄清是她这么多年来第一位深度接触的同龄同种族人。

    当年，老李作为曾经的国宴大厨，在晚宴上敏锐捕捉到了食物中不天然的合成气味，从而有了疑心，将食物隐隐处理了。虽然最后还是在会上被发现了其过于正常的举动，为防止信息泄漏本打算将其灭口，但正因为蝴蝶的力保，老李才得以留住性命。又因他做的那一手好菜蝴蝶爱吃，就让他在此任职，只是不得再回神州国。

    “嘟嘟嘟……”

    玄清的手机响了，来电人“大傻个”。

    “好家伙，终于接电话了。可把我吓的。都还好吧？”叶南的声音从电话那旁传了过来。

    他打了好几通视频电话没人接，打算试一下电话，幸好，接通了。

    这边，蝴蝶正拿着手机，被这一连串的问询搞得有点懵。

    “你谁？”蝴蝶开口。

    “……”叶南沉默。

    “……”蝴蝶沉默。

    “等一下，你是那个穿丝袜的大美女吗，咳，不是，你是蝴蝶吗？”

    “我是。”

    “嗯……那小子没事吧？”叶南有些担心了。

    “晕了。”蝴蝶直说。

    “啥？？？他怎么了？没伤着吧？你在他身边吗？你们对他做什么了？”叶南着急了。

    “他自己晕倒的，伤没伤着我不知道，没在，我不知道。”蝴蝶按提问顺序一一作答。

    “……”这回答给叶南整不会了。“那你可以见到他吗？”

    “现在不行，过几天可以。”蝴蝶说道。

    “过几天呢？”叶南问。

    “我不知道。”蝴蝶实话实说。

    “……”叶南语塞，“手机是他给你的？”

    “是的。”蝴蝶回答。

    如果手机是玄清交给蝴蝶的，那至少可以说明蝴蝶应该是玄清信任的人。过几天可以见到……

    “他现在在哪？”叶南突然想到。

    “在地下研究室。”蝴蝶好诚实。

    “什么？研究室？”这帮人果然就是想看看玄清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还能回来吗……”叶南开始自言自语。

    “回哪？”蝴蝶问。

    “回神州国。”叶南说。

    “会的。我会送他回去。”蝴蝶说。

    “真的？”叶南一惊。

    “真的。”蝴蝶的语气很果敢，让叶南悬着的心稍微放松了一点，毕竟，蝴蝶是他目前唯一了解的人，而此刻，除了相信她也没别的办法。

    “……等你见到他的时候，可以让他联系我吗？对了，我叫叶南。”

    “叶南……好的。”蝴蝶呆呆站在原地，然后挂断了电话。

    叶南，应该就是那个在飞机上和玄清视频的男孩子吧。

    蝴蝶紧紧握着手机，回想着他的脸和声音，她的心现在跳的有点快。然后就这样，她就一直这么站着，站了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