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暮寒天，雨雪纷纷，飞花徐落苍苔。

    长风自无望海而来，携着重重霜雪，驰骋在这世界尽头的极东苔原。苔原广袤，风雪茫茫，渺渺不可视物。忽而，一道明亮的火光出现，映照出雪影万千。

    那是一簇篝火，几层干苔藓上摆着一圈枯木枝，木枝中间是越来越旺盛的火苗。焰影摇动，光往其左，所照是一只身形硕大的山脉亚龙。他匍匐在地上，一动不动，应是被人施了禁锢魔法，唯有一双龙眸巍巍颤动，金黄色的瞳孔中流露着恐惧和懊悔。

    “你是四野游龙，还是龙庭子民？”火堆的另一侧坐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他穿着一身金纹玄黑法袍，话语间带着些皮尔特沃夫的贵族腔。语罢，老人挥了挥手，解除了施加在对方身上的禁锢魔法。

    不过，那只山脉亚龙依然趴在地上，静如山石一般，丝毫不敢有所动作，只是毕恭毕敬地用拟声魔法说道：“尊敬的大法师，小龙是龙庭子民，来自山脉龙巢，是山脉龙王西尔丹之子休谟。恳请您看在我父王的面子上，宽宥我先前对您的冒犯，山脉龙巢一定会给予您足够多的赔礼。”

    闻言，老人皱了皱眉头，悻悻地说道：“唉，看来今天这烤全龙是吃不着了。”紧接着，他取下颈上的项链，扔到了休谟身前，似笑非笑地说：“休谟王子，今天你袭击我这事可千万不能让你的族人知道。否则，哪怕是你的父亲西尔丹也保不住你的性命。”

    此时的休谟早已怔得哑口无言，当他再看向老人时，眼里的恐惧和懊悔已增加到了极点。他伸出两只前爪，小心翼翼地将那串项链捧起，送到了老人足下。焰影摇动，光往其右，照在那串项链上，映出墨蓝色的金属辉光。辉光落进附近的雪地里，是龙鳞模样，中间赫然印着一串龙文，上书“谨以此章感念英雄联盟金刺桐英爵杰恩·普吕多姆，敬谢杰恩英爵助龙庭尚国重建龙庭与六大龙巢之恩，恭予尊号‘克维尔’。凡龙庭部族及从属，见克维尔如见本王。——真龙之王萨尔隆”。（注一：克维尔，世界之初诞生的第一只远古巨龙，是现今所有龙类的祖先，被誉为万龙之祖。此外，克维尔在龙语中还有至高无上者之意。）

    “你别害怕啊，我们金刺桐家族早已和你们龙庭尚国缔结了盟约，本爵是不会杀你的。”杰恩老头不知何时攫来几块石头，在火堆上搭了一个简易的灶台，一边架锅烧水，一边对休谟说道，“现在，本爵想请休谟王子解释一下，你为什么要来到这极东苔原，又为什么要袭击本爵？”

    “尊敬的克维尔，小龙先前奉了真龙之王萨尔隆之命，前往索里安岛战争学院给您的孙子伊泽瑞尔送贺礼。但是，在路途之中，我和随从们遭遇了一伙人类法师的袭击。经过一场恶战之后，只有我一只龙突出重围，随从们都已命丧当场。尽管如此，那些人依旧穷追不舍，我只好一路向东而逃，最后来到了这里。之所以袭击您，是因为我误把您当成他们的人了。”

    听闻孙子的名讳，杰恩不由睁了睁眼睛，疑惑地问道：“萨尔隆陛下为什么要给伊泽瑞尔送贺礼？”

    “您不知道吗？”休谟惊讶地说道，“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两次都是为了祝贺小少爷取得战争学院的教授头衔。上次是历史学教授，在四年前；这次是魔法理论学教授，在一个月前。瓦罗兰大陆上的人们都说，小少爷不到十七岁就成了双学科教授，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绝世天才。”

    “哟，想不到你们龙类当中也有如此擅长阿谀奉承的高才。”杰恩嗤笑一声，忽而抽出一把短刀和两根铁签，将它们伸入锅中烫了烫。

    “不是，您，您，您不是说不……不吃我的吗？”休谟见那短刀出鞘，被渗人的寒光吓得抖了一机灵，龙尾不禁一甩，扫起大片积雪，却又不敢做丝毫抵抗，只是唯唯诺诺地说，“英明神武的克维尔，我们山脉亚龙的肉酸涩腐臭，不值一吃。小龙死就死了，不足怜惜，但是这身烂肉可万万不能污了您圣洁的味蕾啊！”

    杰恩看着眼前这位巧舌如簧的山脉亚龙王子有些哭笑不得，一边掸去肩上的雪花，一边骂道：“你这小龙，黄口白牙一张嘴，尽会颠倒黑白。我几时说要杀你，不过是割两块肉解解馋罢了。”紧接着，杰恩从身旁的行囊里掏出一本烫金羊皮书，翻开一页念道：“山脉亚龙，山栖爬行动物，龙形目，龙科，亚龙属，体长五十米，翼展一百米，站立时身高三十米，体表有山岩状保护层，其肉甘香爽滑，堪称龙形目第一美味。这是先父，联盟敕封的初代探险家苏利·普吕多姆写的日志，难道他还能骗自己不成？”

    “哎呀，不愧是金刺桐家族的开创者苏利先生，真是见识广博、品味高雅！龙形目动物的后颈肉最好吃了，您要是不嫌弃，尽管割两块尝尝，算是小龙给您的一份赔礼。”休谟听罢，如蒙大赦，急忙恭维道，边说边用尾巴指了指自己的后颈。

    “这可不是本爵逼你的，是你自己求着让我割肉吃的，不能抵赖！”杰恩见这大块头如此憨傻，一点儿也不客气地跳到了龙背上。他提起短刀，在休谟后颈处找到一块没有岩状保护层的地方，轻车熟路地撬开了两片龙鳞。可正当他要剜肉的时候，东边忽然传出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塌了一般。紧接着，狂风大作，将苔原上穿行的风雪驱赶得无影无踪。一人一龙不约而同地向东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堵直插青云的水晶壁障，关于世界尽头的传说竟然是真的。

    不过还没等杰恩和休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无穷无尽的深紫色虫子就从晶障上的巨洞中钻了出来，如若染料一般将刚刚由白变青的苔原染成了紫色。

    “虚空虫！怎么是这玩意儿？”休谟皱着眉头说道。

    杰恩并未回答休谟的问题，只是自顾自地将那两片龙鳞装好，并随手施了个高级治愈魔法，尔后头也不回地朝无望海飞去，只留下一道余音同休谟作伴：“又到了各凭本事的时候，我先走一步。”

    休谟望着即将要消失在视线中的杰恩，羡慕地感慨道：“这就是圣级魔法师的飞行魔法吗？跑路真是一流啊！”他边说着边跃入空中，展翼而翔。

    未等休谟飞出多远，他正下方的地面忽地訇然崩塌，数百根尖锐的巨刺径直冲向天上的亚龙。巨刺猛烈地撞击在休谟那山脉似的躯体上，发出数十道大小不一的岩石破碎之声。伴着一声悠长而沉郁的龙吟，只见千百龙鳞散落而下，那坚如铁石的山岩状保护层也碎成齑粉被风吹去。轰的一声，休谟重重地摔在苔原上，那副庞大身躯也扎满了巨刺。殷红的鲜血从伤口喷涌而出，血液落地汩汩流淌，其中还冒着些气泡，看样子是肺部受了重创。他仰面躺着，无助的龙眸中早已失去了神采，呼吸渐渐衰弱，视线随之越变越暗。隐约中，他看见一只体形巨大的直立节肢动物，那怪物迈着宽大的步伐很快就走到了他身边。休谟强撑开双眼一看：头似蜈蚣凶神恶煞，血盆大口乱齿横生；嘴旁生着两只弯弯的尖角，身上长着两对长长的臂膀；上者生着巨刺，下者生着巨螯；身躯佝偻后有长尾，通身暗紫遍布鳞甲。这只五百米高的虚空巨物赫然就是虚空君主座下凶名远扬的六大化形虫之首——吞噬虫王科加斯，瓦罗兰大陆上的居民通常称其为“虚空恐惧”。

    科加斯嗅了嗅空气中的血腥味，眼神中浮现出一丝欣喜，旋即低下那颗狰狞恐怖的头颅，张着大嘴朝休谟吞去。当此时，天边突然出现一道金色的月牙型魔法波光，朝着科加斯急速飞去，直冲其首，打得它连连后退险些倒下。波光掠过巨兽，散成无数烟火，零落在科加斯身后的虫海当中，燃起熊熊大火。大火中似有一道金色微光闪过，钻入先前的那簇篝火中没了踪迹。

    “傻大虫子，这招精准弹幕你可还记得？五十七年前，先父就是用它打碎了你的下颚。”杰恩不知何时飞了回来，挡在休谟身前，戏谑道。

    科加斯盯着眼前的老人，想起了数十年前的景象，用它那低沉的嗓音说道：“卑劣的泥尘！现在的我，你连一片鳞甲都打不掉。”

    “啊？这年头，你们虚空生物都流行比抗揍吗？”杰恩负手立在空中，轻蔑地看向科加斯，继续嘲讽道。他一边说着，一边从袖袋内拿出一颗玄黑色宝石。手掌里魔力涌动，旋即流入了宝石当中。霎时间，微光乍现，一股暗金色的血液自其中迸射而出，从休谟胸前的伤口钻了进去。

    随后，生命垂危的休谟就站了起来，身上的伤口也尽数愈合，他不可置信地看向杰恩：“这，这是古龙之血？”

    杰恩回头瞧了眼休谟，正要开口时，忽然一道魔法射线飞来，死死地缠住了他的身躯，将他的魔力牢牢压制。不过，杰恩早有准备，抽出先前那把用来割肉的匕首，轻描淡写地砍断了拿那道缚着他的魔法射线。

    “玛尔扎哈，我们的水银弯刀早已是人手一把，你的压制魔法过时啦。”杰恩收起匕首，随手朝着自己的左上方打出一道魔法飞弹。

    金色飞弹迅驰而去，撞在了一面带有六角纹饰的暗紫色魔法护盾上，没有掀起一点波澜。护盾的主人凌空而立，人形模样，肤色暗紫，双眼冒着幽深的寒芒，额上印着泛光的纹饰，帽兜连着衣领将面庞遮得严严实实。很显然，它就是虚空君主座下的第二只化形虫——虚空先知玛尔扎哈。

    “杰恩，你们金刺桐家的秘术射击也过时了。”玛尔扎哈望着远处的杰恩，冷冷地说道。语罢，玛尔扎哈将手一挥，成千上万的虚空虫就将杰恩和休谟围了起来。

    杰恩不以为意，轻蔑地问道：“那，这一招呢？”话音刚落，杰恩先前搭的那簇火堆就变成了一座法阵。一棵金灿灿的树苗从中抽身而起，顷刻间就长成了繁茂高大的金刺桐树。刺桐树梢叶片摇落、花苞怒放，金叶落地结成火牢困住了科加斯与众多虚空虫，金花飘动连成锁链囚住了玛尔扎哈。

    “休谟，快走，务必要把这封信带到索里安岛。”杰恩趁着对方为己所困，连忙取出一张羊皮，用火焰魔法在上面烙了一封信，旋即将信丢向休谟。

    “不，我不能走。”休谟接过羊皮卷，却不愿动身，“我留下来给您断后，您快走吧。”

    “赶紧滚！区区小龙还想拦住两只虚空虫王不成？”杰恩瞪了休谟一眼，大声呵斥道，“再不走，我俩都得死。”

    休谟闻言，也懂了杰恩的意思：眼下要想把虚空入侵的消息带回索里安岛的英雄联盟总部，二者就必须留下一位能拦住科加斯和玛尔扎哈的人或龙，如此才能为另一方争取充足的逃亡时间。显然，不堪科加斯一击的他不可能做到。那么，逃亡的杰恩也迟早会被以追踪见长的玛尔扎哈所追上。因此，留下来断后的只能是杰恩，而他所能做的也只有捎信。

    想到这里，休谟便不再犹豫，对着杰恩深鞠一躬后扭头飞向了无望海。

    见休谟飞远，杰恩如释重负，自言自语道：“哼，这只傻龙。如果不是发现玛尔扎哈也来了，我没法跑，又怎会回来救他？还真是自作多情！”

    杰恩话音未落，科加斯已然挣脱了金叶牢笼，它朝着空中大吼一声，以音波魔法震碎了玛尔扎哈身上的几条金花锁链。身上的魔力压制减弱，玛尔扎哈得以施展魔法，立即除去了身上的其它锁链。

    杰恩见状，连忙将全身的魔力灌入了那棵由魔法幻化而成的金刺桐树。于是，了无生机的树杈上重新长出了叶片和花蕊。杰恩双手一动，叶片和花蕊再次化作牢笼和锁链向着科加斯和玛尔扎哈束缚而去。

    两只虫王也早已有了准备，只见科加斯抬脚一跺，唤出一圈巨刺，将金叶牢笼击成了魔能碎屑；玛尔扎哈则轻抬双手，召出一道球形魔盾，将漫天的金色飞花隔绝在外。

    “卑劣的入侵者，同样的招式可不兴用两次。”玛尔扎哈挥手以一记“虚空召唤”在金刺桐树两侧各开启一道传送门，片刻后暗紫色的虚空能量便从其中喷涌而出摧毁了杰恩布下的法阵。

    此时，杰恩的魔力已近枯竭，只见他不慌不忙地打开行囊，从里边掏出了一大把纹章。（注二：纹章，一类可以储存魔能并施放魔法的小型魔法装置，因其内雕刻有法术纹路且形似徽章而得名，发明者是初代探险家苏利·普吕多姆。）

    “唉，又到了我们普吕多姆家最擅长的拼家底环节。”杰恩似笑非笑地说道，言讫便挨个催动了手中的六枚纹章。转瞬间，杰恩的四周又长出了六株由魔法幻化而成的金刺桐树，虽比不上他先前以魔力搭建的法阵，却也相去不远。

    见此，科加斯与玛尔扎哈皆是大吃一惊，原以为连续释放了两次大型法阵的杰恩必然已经魔力枯竭，不曾想他竟然又丢了六株金刺桐树出来。玛尔扎哈不敢再有所保留，旋即交叉十指调动起了下方涌如潮水的虚空虫群，命令它们不惜一切地啃食那六株金刺桐树。魔能为群虫啃食，六株幻树渐渐枯萎，叶片和花蕊亦逐渐变小。科加斯也不敢闲着，大步上前，一口咬下东边两株金刺桐树的树冠，开始大快朵颐。

    “这也能吃啊？不愧是你，科加斯。”杰恩倚着一棵金刺桐树箕坐在地，看着科加斯那口利齿嗤笑道，随后掏出了剩下的六枚纹章。光芒闪烁间，六枚纹章中飞出六道龙形虚影，正是山脉、炼狱、海洋、云端、雷霆、剧毒六种亚龙。这六枚纹章是杰恩用六方亚龙王所赠的龙血石制成的，将它们催动后召出的虚影可以自行战斗，其强度不亚于真正的龙王。

    六只龙王虚影展翼而起，分别落在了一株金刺桐树上。紧接着，六龙齐鸣，龙息迸射，苔原之上立刻布满了山石、烈焰、海浪、疾风、闪电和毒雾。不多时，浩浩荡荡的虚空大军就已消减过半。没了虚空虫的啃食，六株金刺桐树得以恢复生机，金黄色的叶片和花朵再次离树，分别冲向了科加斯与玛尔扎哈。两只虫王招架龙息已是有些吃力，毫无悬念地再次被金叶牢笼和金花锁链所困住。

    “卡兹克，还不快出来！”科加斯朝着身下的虚空虫群喊道。

    嗖的一声，一道暗紫色身影就飞到了金刺桐树下，来者是虚空君主座下的第三只化形虫——掠夺虫王卡兹克。其头臂似螳螂，身足如猿猴，背生绿色膜翼，翼下长着绒毛。卡兹克没有言语，举起双爪割开树身，冲到了杰恩身前。

    “虚空六大虫王来了三只，我这殉葬品也算是奢侈了。”杰恩并没有理会闯进来的卡兹克，只是自顾自地说道，“先父在反虚空战争中曾引爆体内的符文重创了虚空君主，自身也因之化作灰烬。他没来得及给这招取名字，我想就叫‘金刺桐的荣耀’吧。今天，我，第二代探险家杰恩·普吕多姆也要成金刺桐家族的荣耀！”

    卡兹克看着杰恩身上涌动的金色魔力，想起了数十年前那触目惊心的一幕，连忙转身向空中逃去，顺道解开玛尔扎哈身上的锁链，带着它一同飞进了晶壁上的巨洞。

    原以为这将是一次威力惊人的大爆炸，但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了一会儿，纹章魔能耗尽，六株金刺桐巨树和六只龙王虚影陆续消散。被卡兹克和玛尔扎哈抛弃的科加斯傻愣愣地站在原地，它大吼一声，震退了前方的烈火与毒雾。顺着音波开辟出的通道，他看见了两个人，左边的是杰恩；右边的是斐可——英雄联盟的理事长，称号“流浪法师”。

    “小杰恩，你是不想见你那宝贝孙子了吗？还是不把我的话当回事？这招‘自爆荣耀’可是我钦定的禁术。”斐可敲了敲杰恩的脑袋，顺手就帮他恢复了枯竭的魔力和体内已熔断一半的符文。语罢，斐可又朝着虚空虫群发射了一枚魔法飞弹，从始至终都没有看科加斯一眼。

    那枚蓝色飞弹看着极为寻常，仅有一个拳头大小，飞得也不快。它不偏不倚地落在虚空虫群的中央，化作一团蓝色火焰，瞬间扩散至虫群的每一个角落，将它们烧成了灰烬。科加斯也没能幸免于难，高大的躯体被烧得只剩个脑袋，然而就在它要命丧当场时，一道传送门凭空出现将它的脑袋救了去。

    “彦凝……他回来了。”斐可望着传送门消失的地方，皱着眉头低语了一声。

    “理事长大人，刚刚出手的是虚空君主吗？”杰恩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看着斐可光溜溜的脑门问道。

    斐可点了点头，伸出右手遥遥地感知了一下传送门消失处的魔法波动，却没能捕捉到任何信息。于是，他长吁一口气，催动魔力对远处的水晶壁障进行了修补。

    杰恩看着那个深不见底的巨洞极速闭合，又盯着斐可那光溜溜的脑门看了一小会儿，突然就联想到了另一位脑门光溜溜的大法师——魔法的缔造者，符文法师瑞兹。

    “瑞兹大人，您是瑞兹大人！”杰恩欣喜地呐喊道，像是狂热的宗教信徒见了教典中的神明一般。

    斐可扭头看了看杰恩，诧异地说道：“你抽什么风，我怎么会是那个蓝皮光头人？”

    “先父的日记里有这么一句话‘没有人知道虚空君主的名讳，除了全知全能的符文法师瑞兹’，刚才您说了一个名字，又承认了那是虚空君主。”杰恩笑嘻嘻地走上前，掏出了苏利留给他的那本日记，指着一行字道，“而且，您从出现到现在所施展的魔法，无论是效果强度还是魔力消耗，都已远远地超过了文献记载中斐可理事长所用的魔法。饶是如此，也未见您有一丝疲态。这普天之下，除了符文法师瑞兹，还有谁能有这般伟力？”

    斐可从杰恩手里接过那本日记，知是无法争辩，索性撤去伪装魔法展露出了原本的深蓝色皮肤。

    “还真让你给说对了，瑞兹就是斐可，斐可就是瑞兹，我既是符文法师也是流浪法师。”斐可或者说瑞兹，一边翻看着苏利的日记，一边说道。忽然，他眉头一皱，问杰恩道：“等等，这句话是苏利小子从哪儿听来的？什么叫‘瑞兹并非凡人，而是一位童贞女误食仙庭圣鱼的鱼籽后所生的，是瓦罗兰的后代’？我有父有母，怎么好端端地就成鱼娃了？”

    “啊，这话不对吗？”杰恩大吃一惊，解释道：“《落池域神话纪要》里也是这样记载的。”

    听到杰恩的话，瑞兹更是纳闷：“那本纪要是我一千多年前写的，我怎么不知道我成鱼娃了？”

    “噢，我知道了，是民间讹传的。”杰恩想了想，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您写的那本书一直存在德玛西亚的王室书阁里，后来虚空入侵，书阁被毁，您的大作因此遗失了一部分。战争结束后，战争学院里的几位教授搜集民间流传的神话将其补全，于是就有了现在流传于市面上的《落池域神话纪要》。”

    “什么，竟然有这种事？可别让我遇到那个把我说成鱼娃的人，否则，我定要把他也变成蓝皮光头人！”瑞兹似乎非常在乎自己的身世，容不得他人半点胡说，于是他吩咐杰恩道：“小杰恩，我现在就把从世界诞生到联盟成立期间的神话历史同你说一遍，等你回到瓦罗兰大陆后务必要替我把那本书改回来！”

    杰恩见他崇敬的瑞兹动了真火，吓得不敢说话，连连点着头陪着笑，那模样像极了先前给他献殷勤的休谟。

    “相传，爱珞仙庭中有一方清池，池内养着三只克瑞提斯。其中，叶青色的那只叫瓦罗兰；暗红色的那只叫莫洛兰；水蓝色的那只叫苏莉兰。”瑞兹席地而坐，清了清嗓子道，“嗯，解释一下，克瑞提斯是一种如水晶般通透明丽的荧光鱼。

    也不知是在哪一日，爱珞仙君阿明罗的小女儿凯蒂娅于池边同鱼儿嬉闹，不慎坠入其中，溺水而亡。凯蒂娅公主的夭折使得阿明罗悲痛万分，一时间竟失去了理智。于是，这位素来以仁爱著称的仙庭君主将怒火和怨气宣泄到了鱼儿身上，连着水池一并将三只克瑞提斯扔出了爱珞仙庭。

    仙池出庭，堕入混沌，落向了荒芜而古老的虚空之地。伴着一声巨响，池壁崩塌，圣水流逝，三只克瑞提斯搁浅在了陌生的地域，最终干渴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