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如上次一般，苍灵丹的起拍价自然不是地字号能参与的，此前又名声未显，不知其真正的价值，故而天字号中也无人开口喊价。

    紫琪美目流盼，带着标致的笑容环顾场间，等待有人能打破沉默。

    天字四号的白头老者嗤笑一声，不屑道：“不过区区一枚丹药，也并非产自妖族，如何能值得起三千金锭？”

    陆离均正愁找不到给众人洗脑的由头，这出头鸟便懂事的蹦了出来，随即抱起双臂，望向天子五号，嘲笑道：“谁说这丹药值不起这个价？我看呐，不过是目光短浅。”

    白头老者扭头一瞥，听得声音的出处，知晓天字一号非富即贵，一时摸不清底细自然不会明着作对，便只是冷声道：“哼，这丹药我早有耳闻，一旦用了这丹药，便是断了修炼之途，若此后没有槐序境的丹药食用，终生便只得苍灵境，并且比寻常苍灵境弱上几倍，这丹药，比之妖族所制差之千里，不过是粗制劣造之物，如何能价值千锭？”

    陆离均一笑，道：“哦？这位前辈说的倒有几分道理，不可否认，这丹药确实有一些弊端。”

    白头老者微眯起双眼，思虑着陆离均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在这话头即始，便将自己落至下风。

    不等老者思虑清楚，陆离均话锋一转，问道：“不过.......不知前辈今年高寿？又处于何等境界？”

    白头老者淡淡道：“岁至花甲，堪堪突破翠微。”

    陆离均继而问道：“不知前辈，可有望突破苍灵？”

    白头老者一愣，眉头紧皱，垂头默思，当即便明了陆离均言外之意。

    显然，以其悟性及年限，突破到翠微已然得靠天大的运气，更上一层的苍灵境更是希望渺茫，倘若能突破至苍灵，多活个十年......

    得到想要的反应，陆离均嘴角浮起一抹笑，转而望向场内，大声道：“诸位，我自然也承认这丹药有所弊端，对于各族各派的天骄们不值一钱，对于并无天赋的人来说，便是一个希望，更是一条光明大道，何以去期盼那遥遥无期的悟道悟道，悟到几时？难不成诸位甘心，直到入土了，还是那堪入扶疏？堪入翠微？丹药有价，大道无价！”

    这番话使得会场嘈杂起来，众人这才对丹药的价值重新有一番认识，连地字号也有少许人开始斟酌起其中价值。

    见火候未到，陆离均急忙开口添柴道：“诸位莫急，容在下再问诸位一个问题，一只螳螂和一只虫蚁，若生死相战，谁生谁死？”

    白头老者顺口答道：“自然是螳螂生，虫蚁死，这和这丹药有何关系？”

    陆离均笑道：“倘若是一百只虫蚁和一只螳螂呢？谁生谁死？”

    白头老者答道：“螳螂必死，虫蚁死伤无数，其中任意一只，皆有生还可能。”

    陆离均朗声问道：“正是如此，妖族丹药虽神异，一年产出不过堪堪上千，但我手中的这枚丹药，每个月可产上万！弱苍灵那也是苍灵境，再强的苍灵能敌得过数十个弱苍灵联手吗？”

    不给众人反应时间，他继续为丹药价值压注道：“另外，向诸位透露一个消息，从得到丹方即始，到如今炼制出第一颗苍灵境丹药，不过半年时日，可谁又知晓，以后会不会有槐序、素商乃至半仙级别的丹药！现在问诸位，这丹药的价值，如何？”

    他话音刚落，场间气氛稍稍一沉，再便猝然爆发，地字号争相开口喊价，众人都被带进了陆离均构建的光明大道中，很快便喊到了三千八百金锭，紫琪也差点压不住哄然的会场，甚至额头也渗出几许汗珠，

    .......

    天字一号房中，陆离均满意的望着自己拍卖会热烈的气氛，由衷感叹道：“果然，还得多讲故事，我不去做生意，走生财之道真是可惜了......”

    如此想着，再望向其余天字号房，除了四号淡淡的开口喊过一口价外，再无其他人开口，陆离均皱起眉头，敏锐的察觉到不对劲，摩挲起下巴，自问道：“难道是我说的话还不够让他们意识到这丹药的价值？这丹药的价值，于私人，是境界提升，于军队，是赢得战争的保证，于商人，则有利可图，方才我已经说的很明了.......”

    “他们任何一人的身家，都比整个拾荒人加起来更富有，更有眼光，他们肯定早已想到丹药的价值，是忌惮玉衡府？唯一能解释的，便是一颗丹药喂不饱他们，他们盯着更大的利益，话说来，玉衡府为何要将如此贵重的丹药交给拾荒人经营？仅仅是因为见不得光？还有什么更深的原因？”

    陆离均虽然方才顾自欣赏了一番，但他也知晓，要达到其他天字号富商的财力水平，仅凭借所谓的胆识、主意……几乎没有可能，这些富商背后或多或少都有其他的“影子”存在，下至城守，上至郡守，甚至八大家族。

    他双目一凛，猛然明了过来，玉衡府为何将如此贵重的丹药，给一名不见经传的“拾尸人”经营。

    其一，自然是因为这丹药刚被研发，还未能有稳定质量，需要一批“人”以身试验。

    其二，待到丹药试验完成，便需要大批量的售卖，玉衡府同样也能从这交易中得到自己想要的，这其中所涉甚广。

    其三，随便一查，便知晓拾荒人背后是玉衡府，但又如何？他们也根本没有躲藏的意思，除了王城中人谁敢指认？

    更何况，指认了又能如何？大不了抛弃这条“犬”，再造一个拾甲人、拾乙人，要多少有多少。

    这天下如此闭塞，民间的声音向来传不进王城中，等传进去，恐怕也晚了。

    这些富商们之所以不出手，自然是没把拾荒人放在眼里，眼下是各怀鬼胎，只想着该如何将这丹药掌握在自己手里，这拍卖会，恐怕还有好戏可看。

    “四千金锭。”

    “四千五百金锭。”

    “四千五百五十金锭！”

    ……

    于此时，在底下热烈的气氛稍冷静之时，台下一位仆从小步跑上展台，将一张箴纸教由紫琪手上，匆忙退去。

    紫琪神色讶异的察看了箴纸的内容，但很快调整过来，轻轻抬手一压，示意众人噤声后，大声道：“诸位，我刚刚收到一个消息，今日拍下这颗丹药的贵客，此后享有一定限额的丹药优先购买权，另外可为诸位引荐炼药之人！”

    地字号的人疑惑道：

    “炼药之人？我买个药认识他干嘛？”

    “别贫了！”

    ……

    陆离均一愣，恍然道：“嚯，这是想坐山观虎斗，这个老家伙心眼这么坏。”

    张君云主动将“丹药”售卖的权力放在展台上，一方面是告诉富商自己无意相争，一方面恐怕也谋夺着渔翁之利。

    细细想来，那富商名单恐怕也是张君云有意为之，他也想借玉衡府的势头，从富商们嘴里抢下一块肉，以证明自己的价值，不愿当那被抛弃的丧家之犬。

    陆离均微眯起双眼，他发觉自己有些低估张君云的头脑了，从尸体里爬出来的人又怎会是个头脑简单之人。

    不止如此，先前他过于追求如何将张君云杀死，一时被欲望蒙蔽了心，以为那之后便可以控制丹药出，如今看来，这一切都在玉衡府的掌控之中。

    求仙之路本就茫茫，丹药一旦大规模传播，诸多困于某个境界的修仙之人必然会误入歧途，那便会被玉衡府牢牢掌控在手中。

    再者，虽不知晓丹药具体炼制方法，但陆离均也能根据净体丹的配方猜到些许，每一颗丹药都需要大量的凡人乃至修仙之人的性命铺路，如此情形下，人界便会彻底变为炼狱，人人自危，人与人之间，再无信任可言………

    陆离均逐渐被一双冷得彻骨的手扼住了喉咙，呼吸也变得困难许多，当即不敢继续想下去。

    他清晰的意识道：“他需要帮手。”

    “两万金锭。”四号房的白头老者终于出手，声音沉稳，不急不缓。

    地字号的拍客们愣神的望向头顶，不时有人感叹道：“两万金锭.......”

    白头老者并不享受众人艳羡的目光，只面无表情淡淡道：“这两万金锭便当做彩头，久仰你们首领大名，此拍卖会后，可否引荐一番？”

    天字六号房，一名尖利的中年女声讥讽道：“引荐？说的比唱的好听，老爷子，我三娘看不过是想要售卖这丹药，趁这丹药还未有名气之前，抢占先机吧？以后是不是还准备过河拆桥，将他人踢掉？”

    不等白头老者回应，女子喊道：“我加五千金锭，我欲与你们首领一见。”

    紧接着天字八号也加入战局，一个病态男声虚弱说道：“三万金锭……”场面霎时乱做一团。

    ……

    于混乱之中，天字一号房，传出蔡岩松笃定的声音：“五万金锭。”

    这声音一出，混乱便消弭于无形，其他天字号听闻开口之人身份，皆都面露犹豫，四号房的老者摩挲着手背，六号房的女子捏起自己的耳坠，目光沉静地望向天字一号房，似乎在心中天人交战。

    陆离均一看这可不行，场面不够乱，如何吃饱饭，当即开口嘲讽道：“怎么都这么怂？等你们拿到丹药售卖权，有了钱，害怕他不成，五万零一金锭。”

    天字一号的蔡岩松沉默良久，才饶有兴致的问道：“没见过你，你是何人？”

    陆离均毫不客气地回怼道：“我为何人管你屁事，和爷爷我抢丹药，且看你抢不抢的过！”

    六号的女子、八号的男子显然也都有些背景，被陆离均一番话说动了心，又再次加入战局：“五万五千金锭。”

    “六万金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