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如净化世界的过滤器，白色光点组成的光团在黑雾中来回穿梭，又像是一个橡皮擦，白光所到之处，黑雾就消散一空。

    瑶俊直到过了良久才落在地上，向后飞退了几步，才站稳了身形。

    呆呆的看着面前的一切，忽然间瑶俊的心里用上了一丝悲凉沧桑的感觉。

    知道天上的黑雾一扫而空，重新露出了有些昏暗的天空，刑羿和陆吾两人的身影也是消失在空气中。

    瑶俊知道，他刚刚相识不久，却引为知己的大哥从此就不在了，一同消散在世间的，还有他一生的对手。

    不知道什么心情来形容此刻的自己，瑶俊呆呆望着恒古屹立于世界中央的通天峰，从未有过的第一次感受到通天峰的伟大和苍莽。

    **********

    人间界的大战依旧如火如荼。

    夜色茫茫，星稀月朗，寥落地悬挂在无边无垠的荒野上。大风呼号，鼻息间尽是尸臭与草木烧焦的气味。

    明启流衣袂猎猎，昂然兀立，四周枪戈横斜，尸横遍野，远处依旧有火星在隐隐跳跃。众将士正三三两两，举着火炬穿行其间，搜寻伤者。

    漫天兀鹫尖啼，争相扑落，或啄食眼珠，或拽扯肠子，彼此扑翅奔踏，抢成一团；周遭有人走近，立时轰然飞散，但盘旋片刻，便又重新俯冲而下，循环反复，驱之不去。

    他弯下腰，抓起一捧土，湿漉漉的泥中大半是暗红的血，心中悲郁如堵。

    短短一日，这苍茫无边的草野又吞噬了多少人族男儿！他们踏过炎沙，涉过冰河，翻过高不可攀的崇山雄岭，杀过不可计数的剽悍凶敌，最终却依旧骨埋碧草，血染黄沙，成了鹰鹫的腹中之物。

    这些年来，纵横万里，南征北战，从未有过片刻的退缩恐惧。

    但当此刻，狂风呼啸，巨阙长吟，血沙从指缝间籁籁飞散，突然之间，他竟觉得从未有过的疲惫与苍凉。

    勉强托着伤势严重的身体坚持道援军赶来，击退了妖魔的进攻后，人族大军重新安营扎寨，与妖魔联军遥相对持，爆发了无数次的小战斗，双方都死伤无数。

    再一次联军相遇，领头的便是那魔公子恨天。

    无需多言，见面便是生死相向。

    明启流腾云驾雾似的飞奔而去，巨阙剑回旋乱舞，将妖族兵士四下震飞，转眼间便已到了二十余丈外。

    接近恨天的混沌兽身后，手中宝剑光芒大盛，“吃”地一声，竟将帝鸿触足斩落了一小片，黑血激射。

    ”嗷，~吼！“

    恨天大吼出声大怒，嗡嗡长鸣，周身红光陡涨，触角飞旋，轰然横扫在前方草地上，登时土浪炸舞，大地崩塌，震得明启流御剑不稳，翻身飞退。

    余势狂飙席卷，接连与巨阙剑光相撞，眩光四涌，将他笼罩其中。

    明启流法力激射，万千剑光从天而降，重重地猛撞在混沌兽的触角上，光浪四炸，血肉横飞，左下方冲来的十余人被气波扫中，鲜血狂喷，登即殒命。

    混沌兽巨口大张，触手抄风飞舞，整个圆滚滚的身体不断飞旋舞动。

    抵住这一波攻势后，法里涌动，天空都被染成了血红的颜色，将明启流笼罩其中。

    本来明启流就是带伤上阵，此刻手段齐出，却依旧不敌恨天的混沌兽身大力神后，皮糙肉厚，一时间被压制下风，眼看就要丧命敌手。

    就在此时，远处北海海水翻腾，就像煮沸了一样，气泡不住上涌，一丝丝水汽弥漫在空气中。

    同时，周围的地面也是轰然震动，上下起伏，土地就像是海浪一般，上下涌动。

    “呜——”正自骇怖，忽听东南边传来一声奇异的鸣吼，低沉雄浑，仿佛来自幽冥地底。

    过了片刻，从北海极深处又传来一声呜鸣。

    这次的鸣吼声较之上回大了许多，仿佛雷霆连奏，夹着隆隆轰响，震得群山微摇，大地晃动。

    忽听鲲鱼狂吼，水浪长喷。

    北边夜穹陡然一亮，极远处冲起一道绚丽如霞的紫红彗星，照得北海一片彤红，如鲜血镀染。

    敖倩踉跄站起，凝神聆听着那低沉悠远的呜鸣，心中闪过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又惊又骇，脸色瞬时惨白。

    还不等细辨，地底轰鸣连震，惊涛狂涌，远处沿海的山峰突然猛烈摇荡起来，悬崖上的乱石接连不断地冲泄撞落，激得浪涛喷涌。

    天摇地动，越来越加猛烈。狂风鼓舞，飞沙走石。

    又听一阵“格啦啦”的巨响，岸边沙滩突然纵横迸裂出数十道裂缝，地面接连轰然塌陷。

    整个海岸自东而西，竟似被尖利的楔子急速劈裂开来，在无形巨力的推挤下，接连向两侧层叠拱起。

    北海边上的海水怒流掀涌，冲天高高喷起，又陡然朝下塌落，瞬间干涸，仿佛被地底什么怪物吸得一干二净。

    轰！”“轰！”远处的山峰竞相断裂，整片整片地朝下塌落。

    附近虽无高山险崖，但那连绵起伏的丘陵草野被巨力朝两侧推挤，不断地层叠拱起，错裂断迸，生出无数纵横交错的地缝来。

    顷刻间便有成百上千的人一脚踏空，惨叫着坠入无底裂壑，被乱石砸中者更不可胜数。

    大地不断隆起，高高倾斜，碧绿的草坡宛如海浪，在众人后方层层翻涌，急速迫近。

    那呜鸣声越来越近，震耳欲聋。

    又听“轰”地一声，突然冲起一道巨大的水柱，滚滚盘旋，直破霞天。

    “鲲鱼！”明启流心下剧震，再无半点怀疑。

    又是一阵天摇地动的狂震，远处群峰崩塌，渐渐隆起一个青黑色的巨大“山岭”，光滑油亮，那道水柱赫然便是从“山岭”顶端喷薄而出。

    巨鲲呜鸣，顿止不前，山峦草野渐渐停止颤动，惟有水柱冲天狂喷。

    几在同时，只听鲲鱼轰雷咆哮，山摇地动，当空突然出现了一个高达数千丈的无底巨洞，尖牙森森，腥风狂舞，登时将漫天烟霞朝里卷溺吸去，竟是那巨鲲突然暴张的血盆巨口！

    战场上的众人呼吸一窒，身不由己地踉跄前奔。

    被那狂猛无比的气旋吞吸，数百人手舞足蹈地冲天飞起，惨叫着飞旋乱转，消匿其中。

    等离得近了，几道人影现出身形，当先一人分明就是龙若璃，身后一男一女，却是凤曜和瑶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