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导致如今这个局面的，不是你吗？”程慕清目光凌厉，“我为什么要后悔，认为自己是错的？若我与嫂嫂留下来，你就会放过我们？你无非就是想利用我与嫂嫂去打压林珩，还有我的兄长。打压成功，晋国覆灭，我与嫂嫂活不成。打压失败，我们依旧活不成。”

    “你还能活下来。”杨舒睿打断她的话，“我说过，你会成为我的皇后。”

    “杨舒睿，别自欺欺人。”程慕清伸出手，点了点他的胸膛，“一个眼中只有权力的野心家，心中会有感情吗？”

    “怎么不会？”杨舒睿捉住她的手，目光直直的看向她，“我也是人……”

    “人？”程慕清笑了，“放纵手下烧山，屠杀羊城百姓，你也算人？”这两名侍卫聊天并没有背着她，所以她听说了，羊城驻京观。

    成千上百的百姓，尸体被堆在城门口。

    那些都是她大晋的子民啊……

    “羊城，我给过他们机会，只要他们投降，我肯定不会对他们做什么。”杨舒睿也激动了起来，“而这座山……烧了便烧了，能怎样？说不定你嫂嫂已经逃离了……”

    “什么叫烧了便烧了？你知不知道放火烧山是要砍头的！”当然，这是大晋的律法。程慕清认真与他科普，“这里的百姓靠山吃山，烧了便什么都没有了。木头，野菌，野菜……他们的粮食本就有限，如今还少了这山上的野味。”

    杨舒睿愣住了。

    “还有。”程慕清目光沉沉，“我这几日想了许久，你所谓的喜欢，大概便是喜欢对手的一切都被自己占有的，那种愉悦感吧？”

    “不是！”杨舒睿怒道。

    但程慕清已经不再看他，直接将窗户“啪”的一声合上了。

    守在窗边的两名侍卫皆沉默下来。

    “你们下去。”杨舒睿渐渐找回理智。

    两名侍卫虽然心中担忧，却还是照办了。

    “水！再拿水来！”

    “哗啦啦——”

    嘈杂的脚步声混杂着鼎沸的人声，令这本应该万籁俱寂的深夜变得吵闹无比。

    远处的烟雾随着空气流转飘到了他身边，闻着淡淡的烟味，杨舒睿感觉浑身都不舒服。他拍开窗户，跳入房中后还不忘关窗。

    “你进来干嘛？”程慕清不嬉皮笑脸的时候，浑身都散发着拒人千里之外的气质。

    杨舒睿站在她面前，俯身将她按在床上，他一把扯开脸上的面具。

    黄金面具便被随意的扔到一边，落在地上发出了沉重的闷响。

    “如你所说，我就是要将林珩的一切都占为己有。”杨舒睿说完，低下身将她死死的抱住。

    “放开！”程慕清自知自己将他惹毛了，但她也不怕。休息了一天一夜，她的状态早恢复了！

    她一手绕过他的后脖颈，抓住他的脸，而后用力一掰！

    但杨舒睿好似看透了她的招式，搂着她的腰身像地上一滚。

    两人齐齐滚到了地上，程慕清被迫打断施法，心中十分恼火。她撑起身子，一巴掌拍在对方的脸上。

    “泼妇！”杨舒睿感觉脸火辣辣的疼，他不甘示弱，伸手有将她按在了怀中。

    “放开！”程慕清捶打他的胸膛。

    她都力气可不小，杨舒睿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程慕清。”杨舒睿喊她，“你不惜命吗？不怕我杀了你？”

    怕啊，她自然是怕的。

    但她也不能因为怕死，就出卖自己。有些事，不是用生死衡量的。

    杨舒睿放开了她，双臂摊开，呈一个“大”

    字的躺在地上。

    程慕清连忙起身，坐到一旁的床榻上。她理了理凌乱的头发，目光冷冷的看着他。

    “你说的没错，我可能真的没有什么感情。”杨舒睿缓缓说道，“从前，我有个手下，她对我非常好。她说她喜欢我，甚至为了我做了许多危险又肮脏的事。”

    “婉清？”

    “嗯。”杨舒睿坦然承认，“她确实牺牲了许多，但听到她死的消息后，我内心却没什么波澜。所以可能真如你所说，我一个野心家，怎么可能有感情？”

    远处那抹火光终于熄灭，大片的烟雾缓缓像四周飘散。

    坐在房间内的两人甚至能清楚的闻到烟味以及烧焦的木炭味。

    杨舒睿重新将面具戴好，他站起身，甫一推开门，便有烟灰飞入。

    “咳咳——”他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程慕清眯了眯眼，几步上前，走到了他的身边。

    对方满脸疑惑，“怎么？”

    “我想去看看。”

    “好啊。”杨舒睿点头，他抓住她的小臂，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滚滚浓烟冲上天空，黑压压的，看上去骇人的很。山脚下的几座屋子已经化为黑炭，有百姓跪在山脚下大声痛哭。

    “行了！哭什么？”有侍卫大声喝道，“不过是个破房子。你们随我们殿下走，管吃管住！”

    “可是……”有一家男主人忽然出声，“可是跟你们走可是要打仗的！”

    “你们这群人就是太懦弱！你们不反抗，只会让晋顺帝欺负！”侍卫甲哼哼道，“瞧瞧你们现在这个样子，靠山吃山的，不就因为没有地吗？现在你们与我们殿下走，到时候一人分割两亩三亩的不就好了？”

    “那也得有命花啊。”那人嘟囔一声。

    “怎么？”侍卫乙不乐意了，“能跟随我们殿下是你的荣幸，你还不乐意？”

    房屋被毁的百姓们楞楞的不说话。

    望着乌黑一片的山野，方将军咬了咬牙，这人要是死了，他可没办法交代了。

    “殿下！”

    就在他思考如何应对时，忽然听见侍卫们的喊声。他猛地清醒过来，看着即将黑下来的天色，心中渐渐有了成算。

    他回身，小跑着，来到了杨舒睿身边，然后弓着腰，笑着行礼，“殿下。”

    “这是怎么回事？”杨舒睿扬了扬下巴。

    “回殿下，这楚氏，我们找了一天。眼看着天要黑了，山里树木又多，阴暗无比，我便叫他们举着火把找。谁知竟有人不小心将树给引燃了！殿下您也知道，这林子这么多树，说烧不就烧了？”

    “这么说，怨孤？”杨舒睿声音平静。

    因为带着面具，方将军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还是能感觉到，自己这个主子，不开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