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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真实的自己

    此时,手机上一条嫂子发来的消息,使得沈彦倾如临大敌般压抑难捱。

    “你哥已经邀请了邢老师今晚要来家做客,晚饭你可一定要回来撑场面啊!”

    “我哥这是想搞什么名堂啊?”

    “你哥可是友军,他在奋力抵抗后已经败给咱妈了。”

    沈彦倾的眼前,瞬时瑞彩千条,母亲那三头六臂舞着十八般武艺的全息影像,虚拟现实在眼前。这真怪不得哥哥,他哪是妈妈的对手。沈彦倾今日本就内心烦乱,妈妈又来乱上加乱。略加斟酌后,便已打定主意,一躲了之。又一转念,妈妈能够在家中安排此举,肯定是有上级支持的。那就是自己的父亲大人,他只需打电话来,然后沉默不语,自己就是刀山火海也得闯了。在母亲面前,自己到是可以来点鸽子的,但在父亲面前,自己是一片鸽子羽也不敢玩。从小到大,父亲从不轻易干涉自己的想法,总是一副听之任之的宽松表情。一旦触及到底线和颜面的问题,他只要板起脸,自己就已经完败了。

    “好吧!我回去。”沈彦倾没了犹豫的资本后做了回复。

    晚饭时间,沈彦倾估着尽量不引起公愤的时间回到家中。显眼的位置,摆放着一些精致的礼盒。餐桌旁已经坐满了人,沈彦倾给了“堵车”的借口后,在已经预留的空位上坐了下来,左手边便是邢老师。

    这是这张餐桌来到沈家以后,最多的一次用餐人数。

    餐后,沈家老爷子和小乙去了书房。沈家母亲、嫂子、沈彦倾收拾着残席。厨房里,沈母在狠狠的瞪了沈彦倾一眼后,把她撵了出来。

    客厅里,沈教授和邢石相互谈论着彼此的工作近况。沈彦倾礼貌性的陪坐在一旁,心不在焉的假意旁听。

    盏茶时间,邢石见沈母忙厨完毕,提出告辞。

    “儿子,厨房的下水有些堵了,你去弄一弄。小倾,你代你哥哥去送送小邢老师。”沈家母亲不假思索的寄出了她的司马懿之心。

    不多时,沈彦倾再次回了家门。

    “你这是把人家送到楼下就回来了?”沈家母亲带着满脸的诧异和失望,劈头盖脸的扔来了重重的反问。

    “我是一名女士哎!难不成我还要送他一位男士回家?”

    “你送他回去,他再把你送回来啊?”

    面对着母亲那不假思索、张口即来的神逻辑,沈彦倾竟一时给不出“证反”。挑着眼神直看母亲送出满满的责怪。

    “总之,请您以后不要再替我胡乱的自作主张了。”

    “你属什么的还知道不?你今年多大了,还知道不?是谁辛苦的怀胎十月把你带到人世,你知道不?还不让我管了?”沈家母亲语气渐变得有些激动,突然的捂住了胸口,难堪了表情。

    沈彦倾和一旁的嫂子见状,连忙上前搀扶,小心的侍候到沙发上。哥哥赶紧取来了血压仪,测量,指标升高。

    沈彦倾连忙寻思着缓兵之策,寻找良药。思来想去,眼前是一道三项的选择题。今天那枚“雕着西汐面容的木雕”已经成功的为她去掉了一个错误答案;邢石也在与罗城南的算分中也败下阵来,罗城南成为了时下唯一的入围者。

    “妈,之所以反感您的自作主张,那是我已经心有所仪了。”

    沈家母亲捂着胸口,递来了大大的白眼。

    “少跟我来这套,又唬弄我老太婆。你心仪了,人家心仪你吗?”

    “之前我还真不好说,就在前几日,对方拜托江扬邀请我出席宴会呢。”

    沈家母亲依然单手捂着胸口,强挤出轻蔑的一笑。

    “少给我来这烟炮鬼吹灯,你这点道行岂能骗得了我?我还告诉你了,下周我还会把邢老师请来家里。”

    说完又是一阵的抚胸纾气,嫂子也连忙搭手安抚相助于她。

    沈彦倾无奈的掏出手机打开了与江扬的对话框。

    “您看,江扬今天还问我呢。‘宴会邀请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这么优秀的男人一旦错过,可真的就是没有这店了,你两日内必须给我答复’。”

    沈家母亲将信将疑的在嫂子的搀扶下坐起身来,凑到了手机屏幕前看了一番。右手夺过手机再次观看,忽然的好像又想起什么不对似的,连忙将手机转到左手,右手再次放回胸口处。三位儿女想笑又不敢笑,却都放下心来。

    “该不会是双簧吧?”沈家母亲警觉着她能想到的一切可能。

    “您看时间啊?上午10点多的讯息。”

    “你既然心仪了,干嘛还不答应下来?”

    “对方的家世太好,所以我才一直犹豫着。”

    “什么样的家世?我们这知识分子之家还配不得他吗?”

    “人家的经济条件比较优沃。”

    “经济条件好能有多好?还能好过你二舅?”

    沈彦倾瞬间想起了自己的二舅妈,库房管理员似得整日拎着一个大大的钥匙盘,不是在收房租就是在去往收房租的路上。

    “差不多吧!”沈彦倾简单的敷衍着。

    “他们家也是城中村拆迁户?”

    “可能是吧,还不甚了解。”

    “这小子是干什么的?”

    “自由职业。”

    “自由职业是什么?”

    “就跟我二舅妈似得,没事倒腾点房或者收收房租。”

    “那能有什么前途?比得了邢老师的公务员吗?你是不是傻啊?”

    “你不喜欢就算了,我让江扬回绝了人家算了。”沈彦倾已经吃透了母亲的底线,寄出威胁。

    “别啊!你可别糊弄我,我限你一周之内你给我带家来。不然,下周我还会请邢老师来。”母亲继续耍着无赖。

    “您怎么还限定时间了?这种事情哪有女方主动的?”

    “我不管,总之你不要再敷衍我了。我什么都不挑,就是你把早先那个瘸子给我领家来我都认了。”

    母亲的这句“保底”话,搅得自己一阵的心乱如麻。刚刚捻起的“确幸”棋子又面临着悔棋的境遇,难道这就是那“不甘”的出处?

    次日清晨,沈彦倾在一夜的半睡半醒中熬到了东方渐亮。虽然天色尚早,她已毫无睡意,便起身稍作洗漱离了家门。

    一阵漫无目的闲逛,不觉中已身处有田湖公园。清晨的公园中,老年人占据了90%的份额。

    沈彦倾呼吸着清晨的多氧空气,漫步公园。转过一面太湖石山影,一处相对僻静的场地映入眼帘。场地上,几位老者站位稀疏的练着各自的太极。

    “小倾啊!今天怎么这么早?”沈彦倾的身侧,一位练太极的老者边练边打来了招呼。

    “哦,是于叔叔。今日醒的早些,就出来转转了。您每日都在这里晨练啊?”

    “是啊!”

    “这太极的健身效果如何?如果效果好,我劝父亲也跟你学学。”

    “效果不错,不仅可以健身,还能平心、静气、养生、养神。”

    此时的沈彦倾自觉正好有些胸闷难纾,便在老于的身旁停了下来,学着她的样子比划了起来。

    老于边练边微笑的看着沈彦倾。

    “你是遇到选择困难症了?”

    沈彦倾心里一怔,这老于真是成仙了不成?吃惊不小的满怀崇拜的望着他。

    “于叔叔,您怎么知道的?”

    “所谓的相由心生,是你的相告诉我的。”

    沈彦倾刻意的调整了假意微笑的愁容,生怕自己这“相”再告诉别人自己的那些心思。既然遇到了相师,那就不妨在请教一二。

    “那于叔叔,你觉得人生如何才能做对选择题?”

    “关于人生的选择题,在你选择的时候就已经错了。”

    “可是人生的一些事情,我不得不选择啊?”

    “在做选择的时候,你最真实的那个自己就已经由一个常量坍缩为了变量,成为了思维虚构的你。”

    “那个真实的我去哪了?在哪里?”

    “在你的不经意间。她专横跋扈,不受管制和约束。她从不给你任何理性判断的机会,她也不需要任何的理由去辨识。你也许会觉得她很陌生,但她却是你最值得信任的那个自己。她是造物主对你唯一的真品坚定方式。”

    “你所谓的‘思维虚构的自己’就是心理学中的人格分裂?”

    “可以这么说。”

    “如你所说,岂不是我们每个人都有人格分裂了?”

    “我认为是,只是分裂的多少或程度不同而已。”

    “就没有不分裂的人吗?”

    “有啊!那些未染尘埃的孩子们,他们是成人世界的照妖镜。”

    “成人世界就没了吗?”

    “有,我儿子小鱼那样的。每个‘虚构的自己’给这社会制造了太多的复杂,共同渲染出这社会的熵增。他简单看世界的方式会滤掉一切虚构制造出来的复杂。我可以通过他的‘处世透镜’看到更多的真实。”

    “于叔,我先声明,我的疑问丝毫没有歧视的意思。难不成我们正常人的精神还不如他正常?”

    “真实,是不如他真实。你所谓的‘正常’只是多数人群虚构出的共识标尺,是共同意识强化出的标准,不过就是授时系统下的格林尼治天文台而已。”

    “那‘标准下的正常人’该如何去接近‘真实’呢?”

    “首先要有足够清澈的灵魂,然后,就是自由的追逐梦想和所爱,‘真实’就离你越近,越是‘简单’越是‘不经意’就越真实。”

    “这‘真实’的本质又是什么?”

    “是存在的意义,是生命的价值。”

    “如此说,真实的梦想和所爱,是值得用生命来呵护的啊!”

    说完,沈彦倾突感自己这感慨发得有些冒失和唐突,不知是否会引发于叔叔对项筝的思念,连忙思考着新的转移性话题。

    “我曾经有一个如你年龄的女儿,用生命守护了她的梦想和所爱。”老于没带任何附加表情的抛出了他的往事。

    沈彦倾的自悔冒失,一瞬间便被老于的平和讲述所击散。他那毫无避讳之意的淡然出处,应该是他那清澈的灵魂吧!

    “哦,项筝的故事我听过,很为她赞许和惋惜。”

    “是在我的极力支持下送走的她。”老于依旧没带任何附加表情的陈述。

    “您也是有后悔的?”

    “后悔自然是有的,我后悔的是无法决定可以后悔哪一次。对于她选择的热爱我又是无悔的,即便我很清楚那是一项极度危险的运动。她选择了,那是她真实的自己做出的选择。”

    “是啊!您是希望她能够成为真实的自己。”

    “人的存在,贵在真实。如果她在灵魂上已经不是自己了,对于我来说和失去她又有什么区别?最少我还曾经拥有过。人的一生可以不留痕迹,但不能没有意义。人生注定了死亡的结果已经能够证明结果并不重要,那个真实自我的过程才是意义的有效载体。仿品、赝品、复制品,丝毫不具任何价值意义。”

    “我见过项筝的照片,她的笑容很是治愈。”

    “她的性格跟怀仁有几分相像,也有些许不同,很是互补,所以他们很是投缘。如果没有那次意外,你们或许能够成为很好的朋友,你跟他俩也很投缘。”

    沈彦倾听出了老于言语间带出的撮合之意。有些可怜他的不明真相。一来,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敢或者是无颜再靠近那个家庭;二来,那枚“雕着西汐面容木雕”的突然窜出,已经彻底的将这个选项剔除。自己的“不甘”和“小确幸”到底哪个是“真实自己”的投影?哪个又是那虚构的投影?哪个是陈怀仁?哪个是罗城南?越想越矛盾,越想越混乱。不过,“西汐面容的木雕”已经把选择题变成了判断题,那就是“罗城南,是或否?”。在母亲的治下,自己已经没有了拖延和徘徊的余地,心里也打定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