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遣魂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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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二:诅咒(中)

    “帝鲁不敢!”帝鲁低下头,“阿极大师有什么吩咐,直说就是了……”

    魔魂刚想说什么,一听到这个称呼,又摆了摆手:“别再叫什么阿极大师了,我已经改名字了。”

    虽然样貌没有太大的变化,而且那把标志性的骨剑还握在手里,魔界的人不可能认不出他来,但他还是想要摆脱掉前世的身份。

    他不太愿意承认曾经那个视人命如草芥的杀人狂魔一般的自己,所以哪怕别人都记得,他自己也想要忘掉。哪怕他选择忘掉的方式只是自欺欺人地换个名字。

    “那么……我们今后该怎么称呼您呢?”帝鲁试探地问。

    “魔……”魔魂开口的瞬间又有些犹豫了。

    虽说几界之间的来往并不密切,但冥界掌管魂魄轮回专攻魂术的事并不是什么秘密。魔魂中的“魂”字,指向性有点太强了些。

    冥心当初给他命名为“魔魂”,是希望他到了魔界之后依然能记得自己在冥界生活的这段经历。

    虽然他在冥界的时候一直被病痛折磨,但不管怎么说,遣魂官和冥心都是对他有恩的,他不能让冥界沾惹上不必要的是非。

    魔魂这个名字还是不要用了……

    思来想去,魔魂叹息一声:“就叫极吧……”

    “叫……什么?”帝鲁的表情顿时复杂了起来。

    魔魂也反应了过来,略无奈地强调了一遍:“极!就叫‘极’!”

    帝鲁赶紧附和:“哦!这个名字好!极大师!听起来确实是比‘阿极’尊贵了不少!”

    分明就没什么区别……

    这波尬吹极大师实在是不太受用,干脆选择翻篇:“刚才说想让你帮我个忙,其实就是……”极提起血脊,“我想让你帮我……毁掉这把剑!”

    体内一阵躁动,他能很清楚地感觉到仿佛有一双猩红色的眼睛猛然睁开了。

    他知道血脊一直能透过他的五感感知到外边的世界,他的一言一行自然也都在血脊的监视之下,但他并不害怕被血脊听到这些话。

    准确地说是无论血脊是否能听到,他都要这样去做。

    不过奇怪的是,血脊在被他的话惊醒之后就再没有其他的动静了。他本以为会收到来自血脊的威胁恐吓,甚至预想过它会直接强行夺取他对身体控制权……

    但事实却是,血脊什么都没做,反倒是帝鲁再次被他的话惊到了。

    帝鲁张着嘴愣了好久才犹豫着把疑问说了出来:“阿,阿极……哦不,极大师……您这又是为何?”

    帝鲁为人谨慎,话往往不会说得太多,但他想问什么,极心里都清楚。

    血脊中所蕴藏的力量可是所有魔导师都梦寐以求的,他却想要将它毁掉?

    而且他之所以会被人们敬畏,无非就是因为他手中的血脊,假如没了血脊,那别说是保全地位了,全魔界不知有多少人欲除之而后快呢!

    极的这个想法,简直跟他之前颁布的那条“杀了他就能当上魔王”的法令如出一辙,完全就是跟自己过不去啊!

    “这把剑带来的不是力量,而是诅咒……”极低头看向血脊,“如果不想办法毁掉它,魔界将永无宁日!”

    虽然极现在性格还算温和,但帝鲁毕竟是跟他残暴的前世打过交道的,知道他性格乖戾,话说多了,指不定哪一句就触到了他的逆鳞。言多必失,还是乖乖按照他的吩咐办事的好。

    帝鲁刚要退出露台,极又开口将他叫住了:“我回来的事,暂时不要让太多人知道,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我现在要专心处理掉这把剑,没心思应付其他事。”

    “可如果要避免其他人知道,光凭我一人……”帝鲁有些犯难。

    极沉吟了一会儿:“范围就在魔王殿之内吧,把你看好的人叫过来就行了,能力不够的人,叫来也没意义。”

    帝鲁将自己最信得过的一批魔导师叫到一起,将魔王回归以及他要毁掉魔剑的事告诉了他们。

    原本极在他们心中就是噩梦般的存在,这下可倒好,被帝鲁捅穿了心脏非但没死,反而还返老还童年轻了不少!

    这个消息让所有人感到后怕的同时,无不对帝鲁空置魔王之位的先见之明感到叹服。

    既然无法战胜,那就只能选择顺从。

    魔王殿中最出类拔萃的一众魔导师开始群策群力,尽数投身到了摧毁血脊的任务当中。

    由于极无法放下这把剑,所以他就坐在露台的软椅上,左手肘支在王座扶手上,左手撑着脑袋,右手将血脊举在半空中,等着一众魔导师轮番上来大显身手……

    一阵凶猛无比的烈火将血脊彻底吞噬,熊熊燃烧许久后倏然产生了剧烈的爆炸!

    爆炸引发的烟尘退去,阿极的半边身子都被炸成了黑色,软椅也被炸没了一半,但血脊依旧完好无损。

    “下一个……”

    施术的魔导师如获大赦,逃命似的跑出了露台。

    第二个魔导师上前一步,在血脊上方凝结出一根巨大的冰刺!

    冰刺成型后猛戳下来,极原本平举的右手被冰刺的冲击力带得直接将血脊砸在了地上,然而血脊还是连一丝裂纹都没有,反倒是冰刺逐渐开始产生裂纹一直裂到顶端,分崩离析后向极砸了下来。

    施术的魔导师吓得赶忙将冰全都融化成水,极虽然免于被冰柱砸伤,但最后却洗了个冰水澡……

    刚被火焰炸过,现在又淋了个透心凉。

    “下一个……”极的语气中透着无奈。

    巨岩落下,砸在血脊上直接一分为二。

    “下一个……”

    滚滚雷鸣奔驰而下,虽然直劈血脊,但也通过血脊的传导把极电了个外焦里嫩……

    “下一个……”

    “下一个……”

    “下一个……”

    ……

    地水火风四种元素法术轮番轰炸,包括帝鲁在内的法术最为高强的几名魔导师使尽了浑身解数,但到最后也没能伤到血脊分毫。

    极的声音渐渐变得慵懒起来,要不是因为血脊充沛的能量不会让他感到疲倦和困意,他估计都要睡着了。

    一天的努力未果,露台上的魔导师们全都低着头陷入了沉默。极知道这事不怪他们,但心里还是难免有些失落。

    他向手中的血脊看去,正发愁该怎么才能毁掉血脊呢,忽然瞥见血脊中间的部分有一处细小的裂痕。

    他又认真端详了一会儿,发现还真是道裂痕!

    就是不知道这裂痕是早就存在的,还是经过他们这一天的努力才产生的。

    “各位今天辛苦了,都早些回去休息吧!”

    魔导师们一看极似乎心情还不错,心里顿时松了口气。

    “我们明天继续!”

    极这后半句话一出来,魔导师们立马又蔫了。

    第二天极特意要求魔导师们对准血脊上的裂痕施法,于是魔导师们又用各种元素魔法将血脊轰炸了一遍。

    这一次,极能明显感觉到魔导师们的“火力”有些不太够了。或许是他们都没想到这项任务竟会变成一场持久战,所以第一天就全都火力全开,把法力都消耗得差不多了。

    第二天进行到下午的时候,已经有人开始出现法力不支的现象了,然而血脊上的裂痕却丝毫没有扩大。

    极立即喊停了魔导师们的施法。他这次是来消除隐患的,要是把大家辛辛苦苦积攒起来的法力都给榨干,那他就又成罪人了。

    既然这些人的法力不够用……

    “帝鲁!”

    帝鲁赶忙迎了上来。

    “传令出去,集合魔丘上下所有人的力量,一起来把血脊毁掉!”

    帝鲁有些犹豫:“可若是大家知道您又回来了……”

    极知道帝鲁是怕人们将半年前“围剿魔头”的行动再上演一遍。

    “这好办!就说是有一个少年无意间捡到了血脊就好了!我现在身高跟以前不同,再带上个面纱或者斗篷,应该不会有人猜到是我的!你们就说,我捡到了血脊却不知如何使用,来找你们寻求解决的办法,你们经过商议,为了避免重蹈前任魔王的覆辙,决定将血脊毁掉。唔……不过,白让人干活的话,估计他们不会尽全力……这样吧,能成功将血脊摧毁的人,就能成为新任魔王!”

    怎么又是这一套……

    帝鲁默默吐槽完,斟酌了一下措辞:“可假如通过魔丘上下所有魔导师的协作努力,最终真的将血脊摧毁了,那这功劳全都算在最后一个人身上,恐怕……会难以服众啊……”

    “轮到谁就算谁啊!你以为魔王还是什么美差啊?真那么多人想当的话,还能空置半年多?”

    极说得理所当然,帝鲁憋得脸都快绿了。

    要是血脊真能毁掉的话,魔王谁会不想当啊!空置的这半年还不是因为大家怕你哪天突然带着血脊杀回来!

    帝鲁干笑两声,点头退出了露台。

    摧毁血脊的行动很快扩展成了全魔界的行动,极就站在魔王殿前的广场上,带着面罩将血脊一横,看上去特别像是等着人来打擂的。

    不过由于这个“守擂人”并不会还手,“攻擂”成功还能当魔王,所以前来尝试的人络绎不绝。

    可转眼一周的时间过去了,别说是对血脊造成实质性的破坏,就连血脊上的那道裂痕都没有进一步扩大。

    无奈之下,极只好叫停了这次行动。

    通过这一周的观察,这道裂痕应该不是魔导师们的法术造成的。可魔导师们这样倾尽全力地用法术去轰炸都没办法伤到血脊分毫,这道裂痕又是什么时候,通过什么方式造成的呢?

    极思索了许久始终想不到突破口,只觉得心里越来越烦躁,有种想要借着破坏的欲望大肆宣泄一番的冲动……

    他举起血脊,拿在眼前看了看,忽然想起自从重新捡起血脊以来,他好像……还没杀过人……

    杀人……吸收血肉……变强?

    难道说……

    极盯着血脊上的那道裂痕看了一会儿,忽然产生了某种猜想——

    血脊是通过不断吸食血肉来强化自身的,那是不是意味着,血肉从某种意义上讲就是它的食物?

    就好像人不吃饭就会变得虚弱,甚至死掉……血脊如果一直吸收不到血液,又会如何呢?

    那只黑猫到底为什么非得找到一个宿主将血脊带出洞穴?是不是因为,只要血脊还在那个洞穴里,它就得不断地想办法带人过去给血脊喂食……而只要帮血脊找到一个能带它出去的宿主,它就可以通过操纵宿主的情绪大杀四方,从而做到自给自足!

    假如黑猫将血脊交到他手上之后就再也没出现过,那从他上次死亡到现在,血脊就一直没有吸收过任何血肉!

    如果这个假设成立的话,那这个裂痕有可能根本不是被魔导师们的法术打出来的,而是……

    被“饿”出来的?

    虽然这个猜测有些可笑,但极在认真思考过之后觉得这种可能性还是很高的,毕竟血脊所有的力量都源自于它所吸收的血肉。

    假如真是这样的话,那只要一直让血脊远离杀戮,它的力量就会持续被削弱,或许将来有一天都不需要他们动手,它自己就会消亡!

    方法想到了,可极还是觉得心里有些没底。

    自己的一举一动,血脊一定都是看在眼里的,他如此大动干戈地想要将它毁掉,可它却始终没有出手干预,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

    它的“默许”让极有些不安。

    是因为笃定自己无法被破坏掉,所以才放任极这样为所欲为么?

    关于这把魔剑,还有太多他不知道的事,不管血脊的沉默是因为什么,他都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