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原之都市赘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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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五章 似乎回归

    日子在有规律的忙碌中,飞快地逝去,半山居也在两人辛勤地劳作下,缓慢地蜕变着。

    暑热时进山,满目的荒凉与破烂不堪;初冬的时节,却是恬静的院落与井然有序。

    沿石径缓步下行,路右边浅草贴地,有大树交错其间,细细辨认,有板栗、黄檀、桑葚、柿子、合欢……都是野生的,被刻意保留了下来;林间有鸡,个个冠红体健,红砖钢窗的矮房便是鸡舍;还有一个全木的尖顶小屋,门前有听雨轩的牌子,这便是远离人居的方便之所了。

    路左,坡缓的地方被网了起来,网在外的多是杂树,老茶有两株,稍远有黄竹,蔷薇一簇簇。

    网在内的是几畦菜地,竹子搭成的架子上,还赖着枯黄的黄瓜秧、豇豆藤,其余则是种了菠菜、香菜、以及青萝卜、胡萝卜,面积都不大,品种却不少。

    菜地向下便是那一排面南的石居,屋山头前有两棵万年青,彼此相依相携,共同撑开了一面巨大的绿荫伞盖,地面已经硬化,宽敞可停几辆车。

    院门朝西,穿门而过,甚是阔绰的偌大院子首先映入眼帘,院分三层,有宽阔的台阶相连,下院为水泥大平场,比网球场略窄,但更长一些;中院是平整的菜地,蔬菜的长势喜人。

    连接着院门的便是上院了,眼前放置着茶几小凳及躺椅,是喝茶聊天的所在,靠里修了花坛一处,正怒放着红、粉、墨绿等各色月季,叶片厚实,花朵很大,最里边有小房一间,房顶架了一个太阳能热水器。

    院墙外,围绕了一圈原生的高大刺槐,把整个院子紧紧地拱卫了起来,人在其中,那是相当得安逸与幽静。

    夕阳透过稀疏的树叶,将残余的暖光洒下,把奶杯里本就红艳的茶汤,再次竭力地渲染着……

    中信躺在躺椅上,微虚的双眼,穿过大开的院门,看着与山峦纠缠的晚霞,不知在想些什么,随着修缮工作进入了尾声,这样的闲暇也多了起来。

    他的怀里趴着一只通体黝黑的猫咪,正闭着眼睛,享受着主人的抚摸,发出有节律的呼噜呼噜声,似乎睡着了,很显然,温暖的怀抱让它达到了猫生巅峰。

    身后忽然有脚步声传来,黑猫慵懒地转头看了一眼,又闭上了眼睛,继续着它的呼噜。

    中信知道是田冰过来了,他抬手指向那山峦,有些愤然地说道:“老婆,你看那白虎的腰都快被挖断了,这帮人真是太可恨了。”

    没有等来田冰的回应,中信的手却被什么一口咬住了,他忙不停地甩了甩手,厉声呵斥起来:“妖狐,一边儿呆着去,不想跟你玩儿。”

    “哈哈,谁让你总是喜欢抱着黑妞呢,妖狐吃醋了。”

    随着欢快的笑声,田冰款步来到中信眼前站定,言道:“走吧,散步时间到。”

    中信拍了拍怀里的黑妞:“去吧,你也该上山打猎了。”

    那黑猫似乎有些不舍,却也经不住主人再三地催促,终是懒洋洋地站起,将后背高高拱起,再努力拉长了身体,两只前爪次第张开前伸,分别检视一下尖锐的弯刀,显摆过后又仰天张大了嘴巴,露出交互的犬牙和布满白色倒刺的舌头,发出一声喵叫,一整套仪式完成,它才轻盈地一跃落地,迅速地窜了出去。

    那只被唤做妖狐的萨摩急急地追出,却被田冰一声轻喝给唤住了,只得无奈转身,带着它那标志性的天使笑脸,摇头摆尾地回来了。

    中信懒散地伸出了手,她用力握住将他拽起,行至院门处,中信顺手取过靠在墙角的长柄柴刀,两人牵手走出,沿小道缓步上山,妖狐三步一回头地行在前面带路。

    暖阳西下,映红了西边的天空,大树的影子被拉得好长好长,横在了森林防火通道上,三道身影灵动其间,却丝毫撼动不了大山的寂静。

    她,一袭黑色衣裙,端庄不失轻盈;他,衣着宽松随意,淡然透着豪气;妖狐,通体雪白毛长,活泼而又忠诚。

    两人一狗悄然融进了原山清幽,密林深处有啾啾的鸟鸣,似乎在呼唤家人或友朋;晚归的野兔蓦然窜过,激起了妖狐的兴奋,也紧张了两人的心境,牵着的手儿亦是猛地握紧……

    田冰略显胆怯,小声说道:“我听村民说,这山上野物很多,野鸡野兔刺猬啥都有,好像还有野猪獾子,甚至还有狼。”

    “不怕,不怕,有我呢。”

    虽然说得轻松,中信却是亮出了柴刀,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并伸手把她揽在身边,送上安慰。

    “你也不用听他们瞎吹,人迹所致,野物回避,再说了,周边还有人开山采石,狼是非常机警的动物,才不会从深山里跑出来呢,就算有也是落单的孤狼,我有柴刀,你有妖狐,足以自保了。若要论及对危险的感知,对环境的敏感,动物可比人要强多了。”

    田冰伸手抢了柴刀,跨前几步,单手握持,挥动之间,顿生豪气,落日辉映,飒爽英姿,别有韵味,声音清亮。

    “我才不怕呢,你回城的时候,我不就是一个人住在这儿吗?手里有刀,什么都不怕,跟人比起来,动物反而不会无缘无故地伤害人。”

    中信慨言道:“是啊,这人要坏起来,确是远非豺狼虎豹可比,人心多贪恋,狼只求一餐,鸟兽皆生命,共享在此山。”

    她回眸一笑道:“好啦,不感慨了,好好享受你的生活就行了,管他好人坏人,谁有你现在过得逍遥呢!”

    看着眼前欢跳的一黑一白,宛若两只坠入凡间的精灵,他轻轻摇了摇头,送上最和煦的笑容。

    “是啊,谁有我过得逍遥呢?房子虽偏却能使心安,车子虽破却能把身懒,票子虽少也算有存款,儿子身心健,更是无须烦,妻子最是仙,寸步在身边,仔细算起来,我也算是五子登科了,试问,我不逍遥谁逍遥。哈哈。”

    她转身看他,倒退着挪步,眉眼一挑,戏谑道:“好像还有吧?”

    “对对对,还有,别子一间,却在半山,石居有园,夏凉冬暖。”

    “还有呢?”

    “没了。”

    “真没了?”

    “嘿嘿。”

    他摸了摸脑袋,奉上一汪浓郁的茫然,她用柴刀一指山道转弯处。

    “看谁先跑到那儿。”

    说完,她欢快地像个孩子似,蹦跳着冲了出去,妖狐快速跟上并很快超越了。

    他却慢悠悠地跟在了后面,他似在丈量这一段较为平坦的山路,他实则尽享这一程身心悠缓的时光,他知道,转弯处又将是一番新的天地,是不得不继续向前的跋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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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踏夜色,双人还,

    天色已晚;

    四野寂,鸟雀倦,

    依稀灯火远。

    举目望天,

    遥见北斗戏猎犬,

    更似宆碗,

    扣苍茫,笑宇寰,

    何处不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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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田冰的一声呼唤,中信中断了星空冥想,回屋吃饭。

    下饭的小炒有素食两个,食材源自房前屋后的菜园,不沾荤腥却也是油嫩鲜脆,入口微甜。

    吃过饭,便是体验山中静好的时候了:

    茶室也是书房更是多功能厅,先泡好岩茶或是普洱,她或弹古琴或临帖,他多半是看书,或傻傻地听曲,兴趣来时,也会拉着她解读文字,一个敞开了讲,一个安静地听,渴了有茶,累了能躺,无外人打扰,有猫狗为伴,少了刻意,多了随性……

    她端着茗杯,瞅着茶汤有些入神,他在其眼前晃了晃手:“喂,朋友,悟什么呢?”

    她依旧盯着手中的茗杯,言辞颇为认真:“我在参悟大道。”

    “哦?说出来,让我帮你参悟参悟。”他笑了起来。

    她将茗杯放下,并拢手指伸到他的眼前,神情不似玩笑:“你说,我这指甲到底剪还是不剪呢?”

    “不就是指甲长了嘛?对不起,怪我疏忽了,修甲师傅马上上岗。”

    说着,他侧身向后仰去,够向架子上的修甲套装。

    “我确实是的纠结到底剪不剪呢,你是知道的,做紫砂壶的时候,根本不敢留指甲,否则,轻易划上一道,就得来上千百次的明针,可弹古琴呢,却必须要有指甲,这两者有矛盾啊!”

    原来,她的惆怅来自于不可得兼的遗憾,他听了深以为然:

    虽然古琴被古文人奉为乐器之王,其造型古朴隽逸,音域意境深远,但古琴的弹奏十分讲究,更近乎自虐,勾挑抹踢,揉弦跪弦,皆是手指与丝弦实打实地摩擦,自己偷懒不肯演习琴艺,最大的障碍便是源自那份痛彻心扉的折磨。

    “那就不弹古琴了,将它束之高阁,挂于墙上也是一件风雅的装饰。”

    “可是,在这样的环境中,不弹琴好像太对不起这份安静了,而且,我知道你喜欢这一份感觉。”取舍之间,她依然无法自拔。

    “不管了,当你心生犹疑,也便失了那份意,这古琴不弹也罢,对于音乐,我是广受博取,民族的,现代的,流行的,古典的,什么都能听。说实话,古琴的音韵及意境,好多时候,我也听不出来,我也不过是附庸风雅的俗人罢了。”

    说完,他拉过她的手,不由分说地修剪了起来,免得她再左右为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