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一只讨饭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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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开局一只讨饭碗

    噹~

    噹~~

    噹~~~

    杳杳的钟声从庄重威严的皇觉寺里传来,徐振祥的手中和庙里其他的师兄弟一样多了一只晶莹洁白的陶瓷碗。

    徐振祥心中十分纳闷,自己不是在网吧里上网吗?怎么会来到这里接下一只碗,这是做梦吗?不是!难道说自己已经死了,可是也不像。难道说自己穿越了,而且是穿越到一个小和尚的身上,这只碗是不是穿越后的金手指,无往不胜的宝贝利器。

    在外面的世界徐振祥还欠着一屁股的网贷费,水电费,租房费,房子也断了供。女朋友也很懂事,怕脱累他,连夜跟别人跑了。

    在徐振祥的后面还有无穷多个大大小小的债主犹如鬼差一样时时刻刻缠绕着他,让他喘不过气来,他也是求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不然徐振祥也不会在网吧里待上了七天七夜,不眠不休的打网游而猝死在那里,对他来说这是一种很有“尊严”的死法。

    现在穿越就好了,再也没有那么多鸭梨,那么多琐碎的烦心事了。

    徐振祥用颤抖的双手抚摸着手中的这只“白玉”碗,仔细搜索着小沙弥如净识海中的原有记忆。

    原来这个小沙弥如净,他的俗家姓名叫做朱重八。

    朱重八的父亲名叫朱五四,母亲陈氏,都是地地道道的老农民,甚至再往上扒几辈,朱家至少都摆脱不了五代贫农的身份。

    所以当灾难来临的时候,朱家是没有任何实力抵挡自然灾害的办法。

    四月初六朱重八的父亲朱五四饿死,初九大哥朱镇饿死,十二日大哥长子饿死,二十二日母亲陈氏饿死。朱重八的姐姐已经出嫁,三哥去做了倒插门。除了朱重八的二哥朱镗,这个家庭已经没有了其他成员。

    十七岁的朱重八,眼睁睁地看着亲人一个一个死去,而他却无能为力。人世间最大的痛苦莫过于此!

    朱重八没有办法,只能和他的二哥朱镗用草席盖着亲人的尸体,然后拿门板抬着到处走,希望能够找到一个地方埋葬父母。可是天下虽大,到处都是土地,却没有一块是属于他们的。

    幸好有好心人刘继祖看到他们确实可怜,终于给了他们一块地方埋葬父母。

    把父母的尸首草草的埋葬后,不久二哥和三哥又相继染上瘟疫一同去世,为了能有一口饭吃,朱重八选择了来皇觉寺里做了和尚。

    徐振祥仔细搜寻这个下沙弥的记忆不由的倒吸了一口热气,去暖和这个小沙弥那冷颤颤的冰凉之心。

    不是说好的穿越就有金手指赠送吗?不是说穿越后就有猪脚光环,可以无往不胜吗?

    自己只是在网吧的电脑前坐了七天七夜,一不小心的猝死就这么莫名的穿越到了这个倒霉的小沙弥身上,徐振祥是一阵阵的后悔,这个小沙弥比自己还要倒霉一万倍。

    怎么到了自己这里,穿越的命运却是让他变得比以前更加倒霉,更加卑贱。

    在徐振祥那个年代即使不用工作也至少饿不死,甚至可以拿到政府和志愿者的救济。无聊的时候还可以打打网游消遣时间,兜比脸还干净的他至少还可以找人借个网费,如今穿越后的他却要为这个一无所有,枯瘦如柴的肉身而一刻不得闲。

    俗话说:“和尚道士吃十方。”

    坐落在繁华地方的皇觉寺院,庙产多,租米吃不完,善男信女的施舍用不完,和尚们便拿这些钱物来开当铺,放印子钱。

    这些陶瓷碗都是平时里一些有钱的地主老财施舍给寺庙里的,寺庙虽处穷乡僻壤,但庙产不菲,加之还有不少额外的收入:给遇到丧事的人家念倒头经,给祈福祛灾的善男信女做佛事,都能得到不少施舍。虽然不是天天山珍海味,却是一日三餐,饭香茶酽,衣食无虞,清闲自在。

    现在徐振祥穿越过来的真不是时候,接踵而来的旱、蝗、瘟疫,四乡百姓死的死,逃荒的逃荒。

    寺庙里的庙产,十成租米收不上五成。尽管接二连三地死人,请去做法事的却寥寥无几。有流无源,坐吃山空。米仓里的存粮一天天减少,近几十名和尚,眼看着陷入困境。

    方丈将三餐斋饭,改成了两餐。过了一些日子,又将大碗米饭,变成了小碗稀粥。

    老方丈最后恨不能让徒儿们修炼得个个能“避谷”,徒儿们却天天盼着吃顿饱饭。从早到晚,肚子里咕咕叫,礼佛的虔诚自然大打折扣。他们能偷懒则偷懒,许多杂活便都压到了小和尚如净徐振祥的肩上。他要背米砍柴,打扫殿堂,撞钟上香,还要担任方丈长老的家庭仆役。

    其实,方丈长老之所以收留“一脸恶相”的小沙弥如净(徐振祥),就是想得到一个不用支付工钱的仆役。

    在那个年月,舍身当和尚,无异于贱卖自身做奴仆。只有进的方便,没有出的自由,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决不准有丝毫的违抗。

    许多不便支使和尚们干的事,譬如说像扫地、烧火、喂鸡、放鸭等家务活,都成了如净和尚的“日课”。集和尚与仆役于一身,小沙弥如净每天从黎明忙到深夜,一刻也不得闲。他敢怒而不敢言,只能把愤懑深深地藏在心底。

    方丈抚摸着徐振祥光亮圆滑的脑袋说道:“如净啊,这是你进寺庙的第五十六天,我们的寺庙里实在是没有余粮了,你现在去淮西,河南一带化缘去吧!”

    徐振祥被指派的地点是在淮西和河南,这里也是饥荒的主要地带,谁能化给他呢?

    “去淮西一带化缘?”徐振祥的口中喃喃自语道,“淮西一带的百姓自己都没得吃,谁会有多余的饭菜化给自己呢?这老秃驴是诚心想把自己给逼上绝路啊!”

    徐振祥捧着手中洁白如玉的瓷碗,没有多说一句话,方丈的指派是一道不可逾越的指令,他只有遵从的份儿,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做了皇觉寺五十多天杂役的徐振祥,整个寺庙里没有任何一件事情能够瞒得过他的眼睛。

    徐振祥知道皇觉寺中是真的没有一点粮食了,老鼠也很久没有来寺庙里做过客了。

    就连主持方丈也和大家一样趁着朦胧的月色纷纷下山乞讨去了,只不过方丈和监寺他们去得是比较富庶的江浙一带。

    徐振祥是最后一个离开皇觉寺的,他还在搜索着这个小沙弥如净的记忆。

    在皇觉寺里,这个小沙弥从事着类似长工的工作,那些和尚除了没有头发,对待他的态度比地主刘德也好不了多少。这些和尚自己有田地,还能结婚(元代),如果钱多还可以去开当铺。

    但他们也需要人给他们打杂,皇觉寺里的和尚不念经、不拜佛,甚至连佛祖金身也不擦,这些活自然而然地由刚进庙的新人朱重八来完成。

    朱重八一直忍耐着。然而除了要做这些粗活外,他还要兼任清洁工、仓库保管员、添油工(长明灯)。即使这样,他还是经常受这些人的挨骂。

    现在这些打他骂他的人也都下山讨饭去了,徐振祥的心中只觉得是一阵阵的痛快。

    望着大雄宝殿里的金身佛祖,徐振祥知道它只是一块喷了黄釉彩的泥胎,因为无数个夜晚朱重八在给佛祖擦拭金身的时候曾不断地祈祷,只求自己能够吃得一顿饱饭,有一个可以眠卧三尺的栖身之所。可是我们的金身佛祖连小沙弥如净这个小小的愿望都不能满足他。

    徐振祥在临走出大雄宝殿的时候,顺手抽走了佛祖坐前的那个很少敲响过的木鱼。

    徐振祥突然觉得这个小沙弥和自己有太多相似的地方,索性就捧着这个开局仅有的一件道具——一只讨饭的破碗,怀揣着心事,低眉垂首的下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