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部经历了第二次实战考验，这次的操作相对复杂——在平仓的同时，同步在相同品种的另一个交易合约上建仓。

    过程非常顺利，用时比首次实战短得多。江默和韩晋阳、张博良很快从交易部出来，和上次一样去了吸烟处。

    张博良的表情很复杂，面带羡慕之色，同时愤愤不平。

    “这TMD也太赚钱了，突然觉得上班特别没意思。”

    心情可以理解。江默安慰他说：

    “不能只看见狗吃肉，看不见狗挨打。

    “至少这个季度的奖金肯定不低。你应该去烧香拜佛，盼着公司天天赚大钱。”

    张博良的心情转眼间变为振奋，他叮嘱江默别忘了和财务沟通，奖金得给到他放私房钱的那张卡上。韩晋阳对此有点好奇。

    “平时也不见你消费，存那么多私房钱干嘛用？”

    “炒股。”

    没有共同语言，去关灯吃面吧。韩晋阳转头问江默：

    “今天是移仓换月对吧？”

    江默点点头。经过几个月的学习，韩晋阳俨然已经成为期货市场的专业人士。

    “换什么？”张博良毫无向学之心，交易术语一概不懂。

    “期货有交易期限，到期了要是还想接着做，得把手上的仓位平掉，去下一个交易合约交易。比如今天就是平仓三月的合约，同时建仓九月的合约。老江和我也得这么干，不然真要到了交割，那可是几十吨铜，上哪儿找地方放。”

    韩晋阳说对了一半，江默不得不更正：

    “我们是个人账户，不能实物交割，而且交割也不会直接取货，都是拿仓单的。”

    张博良回到工位就开始散布季度奖的小道消息，整个技术部顿时群情振奋，人人充满干劲，果然金钱才是第一源动力，谈理想那是耍流氓。

    下班前韩晋阳把江默叫到吸烟处。

    “晚上和赵凡星一起吃饭。”

    精神萎靡的江默瞬间清醒。

    太NB了。

    在江默看来，赵凡星绝对属于顶级难度的BOSS。

    “挺厉害啊，不得不佩服。回头别忘了给我说说进展。”

    韩晋阳无奈地解释：

    “你理解错了，是你、我和赵凡星一起吃饭。”

    “什么鬼？怎么还有我？”

    两人约会变成三人行，那有什么意思，一个茶杯能配两个茶壶吗？

    “赵凡星能那么容易约出来？我是借口说交易赚了一笔，想请客庆祝一下。结果人家来了一句：都有谁去？

    “那我能说啥？单独两个人？她肯定拒绝啊，只能拉上你。”

    江默想了想，确实很可能被拒绝。

    “你请客不把张博良王文波他们叫上？这合适吗？”

    “我和他们才认识多久？再说叫那么多人干什么？花冤枉钱。”

    韩晋阳是来了公司之后才和其他人结识，平时的交流也不算太多，无效社交没必要。

    “那晚上你好好表现，我的主要任务是吃饭。”

    江默表明心迹后，又加了句孔乙己的台词。

    “菜要好。”

    “别啊，你就正常说话，我真没想怎么着，别搞得太刻意了。”

    江默完全不信，打定主意晚上尽量多吃少说。

    因为担心吃饭的地方不好停车，三人打车前往；江默自然抢先坐了前排，理由是自己要指路，但他很快陷入尴尬——自己根本不认识路。

    好在司机大哥是京城本地人，对城区里的交通熟稔无比，韩晋阳说出地点之后，出租车一路顺畅地抢在晚高峰之前抵达。

    餐厅似曾相识，韩晋阳订了个半开放卡座，赵凡星坐在里侧，两个男人各据一边。

    话题从请客的理由开始，韩晋阳这次赚了十万出头，初始本金是二十万，两个月收益率达到惊人的50%，确实可以吹嘘一下。

    而且他现在减到轻仓，只剩下一手沪铜，交易心态良好，不会像之前那样大起大落、患得患失了。

    “那要是行情又涨上去了，你发现少赚了几百万，不得恨死自己？”赵凡星忍着笑意，学着江默的腔调发出心灵拷问。

    “不会，我想明白了，人确实只能在自己能力之内挣钱——心理承受能力也是能力。我又不是干专业投资的，不能把心思都用在这上面。”

    你成长了，江默有些意外，同时一心一意地吃菜。

    “这家餐馆挺不错的，环境也好，你怎么找到的？”赵凡星好奇地问。

    “江默带我来的，当时还有他女朋友。”

    难怪感觉眼熟，不过已经太久远了，早就消失在江默的记忆中。

    “他女朋友长什么样？漂亮吗？”女性无疑天然具备八卦属性。

    “挺漂亮的。”韩晋阳直接给了个高分好评，并没有顺势恭维赵凡星，那是纯舔狗于超才会干的事。

    “什么类型的？”赵凡星兴趣大增。

    “怎么说呢，应该属于……甜美那种，说话特别温柔。”

    够了，没完没了是吧？江默努力回想了一下，前女友的印象从模糊到清晰，韩晋阳的评价还算符合事实。

    “是前女友。”江默及时纠正。

    “对对对，前女友，处的时间挺长的，得有三、四年吧，父母都见了，差不多可以谈婚论嫁了，他们分了我还挺惋惜的。”

    有你什么事？江默顿感食欲全无，好在菜品基本吃完了，韩晋阳喊来服务员，点了一壶花果茶。

    “那为什么要分手呢？”赵凡星看向江默。

    “是不是你出轨了？”这无疑是最严重的指控。

    江默和赵凡星对视了几秒，他发现对方眼睛太亮、太有攻击性，自己无法正面抵挡，只好认输移开视线。

    为什么？自然有原因，但江默已经记不清太多细节了，而且即便记得住，他也不可能说出来。

    “可能最后发现彼此不合适吧，也有父母的影响。”江默含糊其辞。

    韩晋阳给两人倒茶，江默喝了一口后问赵凡星：

    “加糖吗？”

    “这茶本来就是甜的，你还要加糖？”发现江默往茶杯里放冰糖，赵凡星有点诧异。

    江默顿时来了兴致，或者说他是被惯性所驱动。

    “我给你们讲个段子吧。”

    江默整晚几乎没有说话，现在打开话匣子，韩晋阳和赵凡星都摆出洗耳恭听的架势。

    “有一次我去前女友家——她是渝城人，当时在她父母家。

    “她妈妈请我吃饭，第一次见面，也是唯一一次。

    “有一道甜品是豆花——豆花和豆腐脑差不多，可以加臊子也可以放糖，但我个人偏爱甜豆花。

    “豆花本身是没有味道的，我大概加了两三勺糖，差不多正好。

    “这时她妈妈对我说：你多放一点糖。

    “年轻人多吃点糖，能变聪明。

    “这肯定没有科学根据，但是给我的印象太深了，以后只要出现要加糖的情景，我就忍不住想说一模一样的话——”

    江默夹了一小块冰糖放进赵凡星的茶杯。

    “多吃点糖，能聪明点。”

    这个段子并不好笑，甚至很没意思，赵凡星看了一眼自己的茶杯，又盯着江默的眼睛。

    “你女朋友没说什么？”

    江默回想了一下，这个还记得。

    “她说是无心之言。”

    赵凡星没再说话，眼神中流露的情绪有些微妙。

    莫不是在可怜自己吧？江默不由得心头火起。

    韩晋阳的声音适时响起：

    “我怎么没听你说过？”

    江默回过神来。

    “在今天以前，你还没有给我这样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