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禹做了个梦。

    这个梦说长也长，说短也短。

    在梦中，他以无形的视角，看着一个名为苏禹的少年，是如何一点点从稚嫩婴儿，一步步成长到中域至尊。

    很多已经模糊的记忆，随着梦的推进，变的越来越清晰。

    当中甚至还有很多苏禹已经遗忘的记忆，例如……

    前世的自己，同样得到过灰色小印。

    梦中自己苦修六十载后，第一次下山，便是去追杀一个名为刘宗的叛宗弟子。

    此人心思缜密，手段残忍，在自己的追杀下，屠戮了一座坊市。

    “你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反而很想问问，你们泉溪宗有什么资格当中域正道第一宗？”

    梦依旧在持续，让人不知不觉的沉入其中，分不清现实与虚幻的区别。

    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去看，苏禹清晰的看到刘宗在疯狂嘶吼时，眼中流露出的怨恨、愤怒、不甘、还有一种让人窒息的悲与哀。

    歇斯底里的魔道！

    这是前世苏禹对于刘宗的认知，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去探究过刘宗为何要叛出泉溪宗，又为何要屠戮泉溪宗在外的弟子。

    梦中的自己，也正是如此。

    他根本没有去深究刘宗的话，只是目光冰冷的注视着刘宗。

    那目光……

    就仿佛是在看一个死人。

    而刘宗，也确实变成了死人。

    在梦中苏禹决定不再留手的那一刻起，刘宗死在青芒坊市之外的结局便已经注定。

    可是……

    梦境接下来所发生的事，却让作为无形旁观者的苏禹，心中一震。

    因为，苏禹看到了灰色小印。

    此印在刘宗死亡后，从其体内飞出，欲要远去，但梦中的苏禹只是伸手一招，便将那小印摄来，握在手中检查。

    嗡——！

    这一幕，如同晴天霹雳般，让苏禹意识都为之轰鸣。

    我前世拿到过小印？

    这怎么可能！？

    苏禹目不转睛的看着梦境，脑海中迅速搜刮起自己曾经的记忆，刘宗是他所杀的第一个魔道修士，苏禹对于追杀刘宗的过程记得极为清晰。

    他可以肯定的说……

    自己记忆中，并没有发生梦境中这种事。

    这梦境是怎么回事？

    虚假的吗？

    如若梦境为真，自己又为何会毫无印象？

    摒弃纷乱的思绪，苏禹自己观察起梦境，希望能够从中得到答案。

    梦境中的自己，随着检查，眉头逐渐皱起。

    但很快便舒展开来。

    不对……

    更严格的说，梦中的‘苏禹’在这一瞬，整个人都发生了变化，就好似换了一个人般。

    神祇！

    如果真要用一个词汇来形容的话，那神祇二字无疑是最适合的形容词。

    握住小印的身影，在这一刻，逐渐与苏禹识海神祇的形象融合，毫无二致！

    就在这时，祂动了。

    握住小印的手掌合拢，手中小印顿时有无穷灰气爆发而出。

    这灰气，极为诡异。

    在其出现的刹那，天地为之震动，一种浩瀚气息直冲云霄。

    让旁观的苏禹，都为之色变。

    因为，此波动……

    远超灵神！

    然而，那自身修为仅有灵皇的神祇，却仿佛没有感觉到这一切般。

    逐渐合拢的手掌，在这一刻化作世界，任凭灰气如何疯狂冲击，都无法从其指缝中流出。

    咔咔咔~~

    很快小印上便传出不堪重负的声响，不断有碎片脱落，又在脱落瞬间被化作齑粉。

    轰~！

    终于，伴随着无声的轰鸣，灰气随之崩溃，逐渐化作无形。

    但……

    苏禹在这一刻，却清晰的看到有一缕微小的灰气，融入到梦境中自己体内，护住了他的真灵。

    与此同时，神祇双眸一闭。

    当双眸再次睁开时，梦境中的自己，恢复为熟悉模样。

    他仿佛对于刚刚所发生的事情，毫无所觉，看了一眼刘宗死亡的位置后，眉头突然一皱，喃喃自语道：

    “他为何要叛出泉溪宗？”

    “刚刚那番话又是何意？”

    有些迷茫的呢喃声，从梦境中苏禹的口中传出。

    但无论心中多么疑惑，能为他解开疑惑的人，都已经死了。

    只不过……

    这一幕，对于旁观者的苏禹来说，却让他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没错！

    自己确实有过这个疑问。

    在杀刘宗之前，自己根本去往这方面想过，所思所想，皆是刘宗所造杀孽。

    可在杀死刘宗后，自己却突然开始探究刘宗造下如此杀孽的根源。

    前后的思维转变，明明很诡异，可自己却毫无所觉。

    仔细想想……

    这种极其违和的思维转变，几乎遍布自己前世的一生。

    那些疑问，如同稻草般不断进行堆砌。

    直至……

    将自己彻底压垮。

    在‘稻草’落到自己身上之前，自己从未感受到过‘稻草’的存在。

    而当‘稻草’落在自己身上，自己感受到‘稻草’时，一切已然无法改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