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回到盛丹楼的天井中，天色已暗，灯火燃起，天井中有不少人已等候多时，于酿看见两人出来，三步并作两步，确认了两人完好无损，才松了口气。江六儿在一群兵卫前面，远远看着两人，火光在他瞳中跳跃，阴暗不定。

    有惊无险，一行人打道回府。

    马车上，乔亦桓为于酿解释了来龙去脉，才得知陆晚澜已经去联系清鼎宗，好在他们回来了。

    江九儿有些不好意思：“让你们担心了。”

    于酿板起一张脸教训道：“你们还是小孩子，遇到了事情还是要多和大人商量…”

    乔亦桓看着马车另一边的江六儿仍旧一副闷闷的样子，于是踢了踢他的脚，他却径直收起了脚，脸转向了另一侧。

    一路无话，只能寄希望于九儿能说服六子了。

    到岔路口，乔亦桓坐上回宫的马车。

    回到如腾殿，洗漱完毕准备睡觉的乔亦桓这才想起来祝余，要不要和她报个平安？犹豫了一会还是和她说了今天的见闻，一段故事说了三次，乔亦桓闭着眼睛都能说得高潮迭起了。

    “你说，入流有这么难吗？为什么焦云修炼三十多年都无法入流？”

    那边的祝余停顿了片刻，说道：“若契合神源，入流便非常简单。若不契合神源，入流便难如登天，我若是焦云，应当改拜其他宗门了。”

    “怎么判断契不契合呢？”

    “宗门功法上写得清清楚楚的。”

    乔亦桓躺在床上，枕着双手望着木质的天花板，继续问祝余：“从小说里获得真正的神修心法，这事常见吗？”

    “这个我不清楚。”

    “那么。”乔亦桓翻了个身，继续问道：“像焦云那样一直无法入流，最后的结局是什么呢？”

    “要么如他一样不择手段疯魔，要么一直在底层，每个人都会找到自己的位置，垃圾篓也有自己的价值。”

    乔亦桓沉思着，脑海中又传来祝余的声音：“小心清鼎宗的人，他们一开始是无私的圣人，最后大多会变成偏执的判官。”

    话到此处，祝余便掐断了两人之间的意念联系，乔亦桓拿起两起案件的卷宗仔细翻阅起来，实在熬不住了才沉沉睡去。

    清居坊，于府。

    孤月高悬，夜凉如水，微风轻轻吹动茂密的枝叶，江九儿正坐在一根粗壮的枝干上晾着双脚，在她身边的是江六儿，他低着头嘴唇紧抿，双手撑在两侧的枝干上，月色为他的侧脸镀上一层阴影。

    “哥哥，你会怪我自私吗？”少女偏头问哥哥。

    “怪我没有能力保护你。”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可以换我保护你的。”

    “哪有妹妹保护哥哥的…”江六儿的声音越来越低，他吸了下鼻子，似乎有些着凉。

    “那你至少不用那么担心我，你不是总说人生就是用来闯的吗？”

    “那也不能把命搭上…”

    “不会的啦！安心！”少女上手揉乱了少年的头发，“我相信天底下还是讲道理的人多！”

    江六儿叹了口气，偏头看向她，说道：“我看你就是被宠坏了。”

    “这不是还有桓哥哥和我一起吗，这你总不用担心了吧！”

    少年一时间哽住，反而更担心了，他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开口，最后还是低低说了声：“你也知道你们都不是小孩子了，不能像以前那样玩闹了，尤其是他现在的身份…”

    江九儿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原本雀跃的心也飞低了一些，不过她的语气听起来似乎毫不在意，“小鸟们都是越飞越高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莫欺少女穷！”

    有时候真羡慕你。江六儿把这句话憋在肚里没有说，他知道妹妹是与自己不同的，可美丽又是易碎的东西。

    他闭上眼，那场雨夜的追逃、海蚀崖小院外摆满的士兵尸首、那黑衣人视人命如草芥的淡漠…一切的一切，又依稀浮现眼前，如同噩梦再现。

    “哥哥，我们回去睡觉吧，你都流鼻涕了，也不多穿点…”

    …

    翌日清晨，晨曦透过层层薄雾，洒落在渊宫每一座宫殿的屋檐上，每一处水面都浮跃着金辉。

    宫女太监们早已起床开始一天的忙碌，他们穿梭于各个宫室之间，端着铜盆、提着水壶，为各处摆上新鲜的花卉。

    乔亦桓站在锦鲤游弋的池塘前伸懒腰，一旁的桌上已经摆好几样吃食，还有新插的橙色水仙百合，他享受着在这一刻难得的宁静，水面上漂浮的莲叶上还挂着晶莹的露珠，微风拂过，露珠轻轻滚动，最终跌入池中，泛起一圈圈涟漪。

    “咚咚咚！”有人敲门，“殿下，永宁宫有消息。”

    “进来吧。”乔亦桓大声喊道，接着坐在石桌旁开始吃饭。

    茂学拿着一封信件一路小跑，完成送信的任务后便离开继续在门口站岗，从他今天的精神头可以看出他昨晚睡得不错。

    乔亦桓展开信件，从这大气的笔触上可以看出也许是嫂嫂的笔迹，上面只有几行字，大意是让他去澄灵观侧门等她，自己有点事情稍微晚点到。最后强调两人此行需低调行事，若有人问起，便称是为乔亦桢祈福。

    去澄灵观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