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官差?
乔亦桓虚脱地倒在地上,江九儿跨过一堆呻吟哀嚎的人,将他上身抱了起来。江六儿沉默地站在一边,像个站岗的士兵。
比江六儿更警惕的是橘猫小咪,它总是神出鬼没的,此刻正竖起耳朵听着周围的动静,眼神锐利,神情戒备。
“人是我伤的,你别担心,要报仇也是找我。”
江九儿的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在他的脸颊,她哭着说道:“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承担,是我的错,不该拿你做挡箭牌。”
“现在我知道那撮头发是你的了。”乔亦桓笑了笑,从怀里拿出那撮系着红绳的头发。
江九儿吸了吸鼻子,眼泪还是不停地流,见他拿出那撮头发,又哭又笑,那是她两年前留给他的‘点赞’。
十五岁,情窦初开,含苞待放,她便偷偷定下了人选。
“你带我走吧,远走高飞,去哪里都行。不,带上娘和哥哥,还有你表伯,我们去云荒的深山里生活,没有官家兵会去那里,也没有人认识我们…”
“傻姑娘。”乔亦桓摸了摸她的脸,“我还没死呢,别这么伤心,快扶我起来。”
此时不少人散去,孩子们也都被各自的家长带走,寥寥几个还有行动能力的家丁拿上药去救人,大多数人只是重伤昏迷,还能抢救一下。
不一会,李耀祖领着村长回来了。
村长佝偻着背,拄着拐杖,身后还跟着着几个壮丁,看见满地的伤者和鲜血,老人家几乎滑倒在地。
“你,桓生,你…”村长手指着乔亦桓,口吃了几句,一拍大腿,说道:“我看错你了呀!大胆狂徒,大胆狂徒!”
“是他们先对我下杀手的。”乔亦桓站起身,平静地抗辩,“那么多个人对付我一个人,我是正当防卫,在场的村民们都看在眼里,不信——”
“胡说!”李耀祖打断了他的话,“地上躺着的都是我李家的人,你看你毫发无伤的样子,明显就是有备而来!我已经让人去镇上报官了,官差马上就到!”
乔亦桓懒得和他多费口舌,转向村长,“老村长,我在村子里待了那么多年,你信不信我?”
村长跺了跺脚,看了看李耀祖威胁的眼神,痛心疾首地说道:“你是12岁来我们村的,你表伯也是来路不明的人,你们都不是我们村子的人!你叫我怎么相信一个满手鲜血的法外狂徒!”
李耀祖嚣张地朝他笑了笑,说道:“等官差来了,你看他是会听你一个杀人狂的,还是听村长的。”
乔亦桓并不难过,他只是很失望,紧接着心中的怒火升腾而起,他压住心火,不卑不亢说道:“你们一口一个杀人狂魔,法外狂徒,事实上他们都没死!到时候我会请村民做证。”
“哼。”李耀祖此刻小人得志,说道:“我会给他们每人一笔钱,看他们是给你这个杀人狂做证,还是给本公子做证。不管怎样,地上那么多血,就是铁证!”
“你无耻!”江九儿忍不住骂道。
“哎哟,这不是我娘子吗?等我收拾完这野种,我就把你娶回家。”李耀祖贱笑着搓手,好似一切都胜券在握,他眼珠子一转,又说道:“这样吧,只要你心甘情愿地嫁给我,我就放这小子一马,但是他得滚出渊越,你们永远不能再见面。”
“放你大爷的狗屁。”这次是乔亦桓忍不住骂了。
双方对峙着,火花四溅,但李耀祖吃了瘪,只敢言语挑衅,不敢再动手,顺便让村长带来的几个壮丁看着乔亦桓,防止他逃跑。
乔亦桓脑子里闪过数种对策,想来想去,方才九儿的提议也许还不错。
云荒十万大山是离耀和渊越的边界线,传闻里面山头林立,不仅有人,还有妖精鬼怪。
只要躲进去保管谁也找不着。
远处传来‘哒哒哒’的声音,似乎是石板路上马蹄落地的声音,接着还有车轴滚动的‘格拉格拉’声,其中还夹杂着士兵的口令。
李耀祖兴奋地跑到路边看,只见一队威武的车马正沿着小路蜿蜒驶来,高举的旗帜随风卷动,依稀看得见旗面盘踞着一条瑰丽的螭龙,图案之上是一个大大的越字。
“官差来了!哈哈!”
李耀祖心情大好,折损人手这件事也不太在意了,他耀武扬威地朝乔亦桓说道:“我现在大发慈悲地告诉你我爷爷是谁,我爷爷就是博罗王府的一号军师!博罗王你知道是谁,那可是越王的大儿子!”
乔亦桓又气又恼,眼前这只苍蝇实在太烦人了,要不杀了他再逃进云荒算了,有白种在,慢慢发育,也不是不能活。
乔亦桓回头看,九儿和六儿不知什么时候被江母拉走,三人正在屋前小声地说着什么,江母背对着自己,两个孩子均是眉头紧皱。
“官差来了!”李四高兴地站在一边恭候。
身披盔甲的军士齐整整地停在了江家屋前,塞得院落异常狭小。
列队自动分开,一个男人张着双臂,笑容满面地走了过来。
“表伯?”乔亦桓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眼前这个男人身着藏蓝锦衣,腰间束剑,但他额头上三条深浅不一的抬头纹没有变化,发色杂白,圆长的脸庞上仍是一双不大的眼睛,此刻闪闪发光地看着他——还是他熟悉的憨厚表伯乔于。
乔于使劲抱了抱他,然后不舍地松开。
这么多年相处下来,虽然见面时间不多,但两人感情相当好。
在乔亦桓心里,表伯就是半个父亲。
周围的人愣在一旁,脸上均是讶异、疑问与来不及反应的呆滞,只有江母脸上终于浮现出微笑——舅公的消息是对的!
“老头,你是官差?”乔亦桓问他。
“老头,这是什么情况?”乔亦桓瞧了瞧后面整肃的士兵,开心道:“你发达了?”
乔于环视了一周,才发现周围的异状,“等会回去和你说。”
他用手指点了点不远处的村长,村长赶忙拄着拐杖走过来,口称大人威武。
乔于弯腰问他:“村长,这是怎么回事?”
“这…”村长抹了抹头上的汗珠,说道:“小事小事。”
“这么多人受伤还是小事?!我是渊宫禁卫右统领,冤有头债有主,如实说来。”
一旁的李耀祖抓住机会快步走到到跟前来,小心陪着笑。
“官老爷,我是博罗王府李庆元的孙子李耀祖,这些人都是我的手下,都是小事,是比武的时候不小心误伤的……”
说话间,李耀祖小心翼翼地朝乔亦桓投去示好的眼色,又灰溜溜地咳嗽两声,他脑中一团浆糊,想着怎样才能回去不受爷爷责骂。
乔亦桓不接李耀祖的示好,如实说道:“他们的伤都是我造成的,但是是他们先想杀我。”
一直在旁关注事情进展的江九儿走上前来,鼓起勇气说道:“让我来说吧,我来说最合适。”
接着她将来龙去脉一一道来。
李耀祖的眼神越来越灰,身上的大红喜服已经皱皱巴巴,原本光亮的皂靴也沾满湿泥。
这时,海东镇真正的官差带着医士姗姗来迟。
有乔于在,他们一丝不苟地秉公行事,马不停蹄地收拾伤者,又去收集了一番村民的证言,均证实江九儿所言不虚。
大势已去,无处可逃。
李耀祖神色灰暗地坐在板凳上。赔了夫人又折兵,自己说不准还得吃牢饭,就算爷爷把自己捞出来了,也少不了一顿骂。
忽然,一道阴影遮蔽了他所有的视线,他抬头看到了乔亦桓,嘴唇蠕动了几下,随即又哼了一声偏过头去不看他。
乔亦桓蹲下身,戏谑地看着他。
“你在想你爷爷会捞你出来吗?”
“海东镇的官差不敢接你这个烫手山芋,要申报到临观城的上峰决断。你猜这位上峰是谁的朋友?”
乔亦桓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
“别太难过,我听说小白脸在牢里很受欢迎,你这身喜服,说不定在里面也用得上。”
乔亦桓捋平他肩膀上喜服的皱痕,站起身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