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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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黄沙百战穿金甲

    “颜子美!且授首!”

    关羽的增援是黄忠始料未及的,不仅是黄忠就连赵云透着那明朗的月色看清眼前猎猎作响的“关”字大旗时都是惊讶无比。

    只有河对岸的刘和露出了笑容,关二爷来援之事只有他知道。

    月余前。

    刘和整军准备出征前夕,刘备上表洛阳请助朝廷平叛。

    所有诸侯之中,只有刘备真心实意的愿意帮洛阳朝廷面对难题。刘虞大喜后立刻请刘备入京,准备一起讨伐袁绍。

    但南阳郡的局面很不稳定,刘备没法抽身离开。于是刘备派遣麾下第一大将关羽率亲卫白毦兵五百来河北参战,随行将佐刘辟刘善疆、陈到陈至图。

    别看刘备只派了五百人,但这五百人可是全甲精兵。

    刘和这两万多人也就一千多全甲兵,以当下一个州的生产力,能养得起五百到一千的全甲之士就是极限了。朝廷军的高披甲率,大多都是半甲或者皮甲居多。就连刘和的两千朔骑营,也只有五百多全甲精锐,剩下都是半甲之士。

    也就是说,刘备为支持朝廷把老底都掏出来了。

    更别提带队的可是如今天下闻名的大将关羽关云长。

    赵云这天下第一名将的称号在讨董后就不太稳定,很多人都以关羽为当今天下第一名将。

    只见关二爷骑着棕红色骏马,驰骋于月下战场,挥舞手中马槊刺开敢于阻挡他的大戟士。

    几百名大戟士现在围在颜良身边,根本不敢轻易离开。

    而文丑这边则出现了缺口,关羽见状立刻挥舞将旗,麾下白毦兵见状像是早就操演好了一般开始散开。一部分白毦兵围攻文丑,另一部分则以三人为一小队在关羽身边破开敌阵。

    在颜良的视角当中,他现在是很安全的,但文丑却暴露在了关羽的朔锋之下。

    “快快去支援子连兄,莫要让关云长靠近他!”

    由于方才冲的比较猛,加之袁绍军还被箭雨所挡乱了阵型,颜良文丑这两位大将有些脱离了本部军阵。他颜良身边也只有三百多人,当他叫一百余人去支援文丑的时候,其实他身边的护卫就有些空虚了。

    而因为关羽将他身边的兵马以小队的形式散开,再加之此时是夜间,颜良根本看不清关羽究竟带了多少人马。

    “扰乱敌阵,莫要使颜子美身边的亲卫聚集!”

    关羽的声东击西奏效了,他立刻领各小队开始穿插于颜良身边的亲卫当中。

    大戟士虽天下强军,但在黑夜当中身穿笨重的铠甲很难应对骑兵,这是大戟士作为步兵的先天缺陷。

    很快,大戟士就乱了。

    军阵一乱,那缺口就被打开了。

    颜良身后还有将近两千士卒,若是他现在立刻逃回去还能保住性命。但颜良不知文丑如何,这还不愿独自返回军阵。

    犹豫片刻后,却错失了良机。

    关羽部的骑兵小队在分割完颜良的亲卫阵型后,都向着颜良亲卫与后方本阵的交界处移动,在此地制造混乱让颜良无法后退。

    “好机会!”

    颜良亲卫的阵型已经彻底散开,中间出现一条路可以直扑颜良本人而去。而颜良后知后觉的要撤回本阵,这一下子就撞在了后面的混乱带上,袁绍军的士卒自相践踏,很快就冲散了颜良最后的亲卫。

    更致命的是颜良作为大将和自己的将旗分开,后面的士卒和他被冲散的亲卫都往将旗处靠拢,反倒是他这个大将本人落了单。

    颜良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当他跟着乱军往自己将旗靠拢的时候,关羽就杀到了他的眼前。

    “颜子美!且授首!”

    关羽气壮山河的一声怒吼,飞速策马奔来用战马带来的高冲击力一朔就刺入了颜良的胸口。

    颜良只觉心口一冷,还没看清眼前来人是谁就被挑上了天。

    关羽做出了一个让人始料不及的事情,那就是持朔杀死颜良后没立刻拔出长槊,而是硬生生的将颜良从马背上挑飞挂在马槊上举起来。

    月光明亮,周围的人不论是朝廷军还是袁绍军都看到了这一幕。

    颜良被举在半空中,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左右摇晃。而杀死他的那名大将有着一缕长须,周身散发出令人胆寒的气魄。

    “长须大将......是河东关云长!”

    有参与过汜水关大战的袁绍军军官认出了关羽,而随即那杆“关”字将旗更确认了他的想法。

    关羽将颜良摔在地上,抽出刀俯身弯腰斩下颜良之首,再一个腾挪回到马背上带着颜良的首级回到浮桥边。

    战场再度寂静了片刻。

    寂静后是一阵山呼海啸的声音。

    朝廷军在欢呼。

    袁绍军在惊喊。

    袁绍军内不少基层军官都是参与过汜水关之战的,关二爷阵斩华雄的事迹他们可不是道听途说而是亲眼看过,眼下又见关二爷再度阵斩颜良,这人心立刻就陷入了崩溃。

    跑!

    这是袁绍军所有基层军官的唯一想法,基层军官成建制的混乱让文丑也难以驱驰大军,上千袁绍军开始集体溃逃。

    “云长兄!”

    赵云黄忠赶到关羽身边,兴冲冲的对关羽打招呼。

    关羽为人一身傲骨,平日里轻慢士族和庸将,但对三种人是极其尊重的。一是百姓,二是良将,三是清官。

    赵云和黄忠都是关羽认可的良将,关羽见二人前来立刻与二人热切的回应道“子龙兄!汉升兄!

    别来无恙否?”

    “有兄相助,自无恙也!”

    “为朝廷计,为天下计,羽自当相助,且望二位兄弟莫要羞于此。今日后且摆酒席,羽当与二位兄台不醉不归!”

    关羽爽朗的笑了笑,而后打马便去整顿麾下将士准备掩杀袁绍军。

    黄忠赵云也各自返回本阵,率军和关羽一起冲击溃逃的袁绍军。

    袁绍此时正在大营外列阵,眼见自己的先锋溃逃,连忙叫人去询问。

    “回君侯,颜良将军被临阵斩杀,我军先锋溃逃,文丑将军不能再战!”

    “什么?”

    袁绍大惊失色,他身边的郭图逢纪等人也面露惊慌。这颜子美可是河北第一大将,有威跨海河之名声,究竟是谁可以在阵中将其斩杀?

    “是谁杀了本君侯的爱将?”

    袁绍有些恼羞成怒,说话的声音都带着颤抖。

    “回君侯,是刘玄德麾下、河东名将关羽关云长!”

    “什么?”

    袁绍瞪大了眼睛,他听到关羽的名号心中就忍不住发抖。

    “刘左军麾下关云长为何在此?你们可看清楚了?”

    “那大将招展一张关字大旗,留有长须手持马槊,堂堂之威风却是关云长!”

    “快些招呼兵马回营固守,莫要与关云长交战。

    麴义你率部接应子连,一定要保住先锋的大戟士精锐!”

    袁绍怕了。

    也容不得他不怕,关羽一战斩关西名将华雄、二战却九原名将吕布、三战斩冀州名将颜良,赫赫威风他那里还有胆子继续交战?

    刘和这边则轻松许多,原本朝廷军就占了优势,此番关二爷如神兵天降斩杀颜良,将朝廷军的战果放大到了极限,刘和只需要令各部约束军纪、按部就班的攻城拔寨即可。

    袁绍费尽心机挖的界河与埋伏圈被关羽一招所破,想到这里刘和心中就十分畅快。

    “传令下去,将袁绍部在河沟对岸的所有营寨都拔出,围绕其本部大营形成半包围圈后就可以收兵了。

    此战没法将其主力吃下,能剪除其羽翼即可。

    还有啊,在营内设宴,本司空要宴请关将军!”

    战争是残酷且不循常理的。

    但战争也是有潜规则和默契的。

    就像是袁绍现在本就出于兵力和大义上的双重劣势,又折损一员大将而导致士气低迷,他必须放弃一切能放弃的据点来固守本营。这些据点要让给刘和,不该进行抵抗。

    而刘和也该在拿下袁绍让出的据点后暂时停止用兵,双方达成对垒即可。因为袁绍主力尚在,刘和之军也鏖战一夜相当疲惫,能达成默契自然是双方都想要的。

    但战争或者说人世间很多事情为什么总不符合常理呢?

    那是因为每个人的人性是不可测的,有些你认为合理的默契但他却不愿意遵守。

    比如麴义。

    麴义原本的任务是接应文丑返回本部大营就行,不要继续与朝廷军纠缠,再打下去吃亏的是他袁绍军。

    麴义率先登营赶往文丑处,二话没说就接管了大戟士的指挥权。而后麴义也没回营,叫人把文丑送回去后就率军在大营前的一处寨子外列阵。

    这寨子原本是作为大营前哨而修建的,此番袁绍打败也想着要放弃这个营寨,但麴义却不愿意。

    或者说他不接受失败。

    在麴义心中颜良被斩是他能力不行,颜良打不过朝廷军不代表他麴义不行。

    麴义要会一会名满天下的河东关云长。

    “颜子美空有其名,怎敌河东关云长?

    文子连你回去告诉君侯,言我麴公方要会一会关云长,就让君侯等着我的捷报吧!”

    “你......”文丑气的话都说不利索,指着麴义狂怒道“麴公方!你骄恣!”

    要是刘和在此,一定会大喊一声“蒸!”

    蒸蒸日上了兄弟们。

    麴义白了文丑一眼,挥挥手打发走文丑就静待关羽到来。

    而关羽他没等来,却等来了赵云。

    “将军,看对面旗帜似乎是一个赵字,眼下月色为云层遮蔽,天色昏暗离得远看不清啊。”

    “赵字?

    莫不成是河北名将赵云赵子龙?

    也罢,不是关云长来了赵子龙也可,都是天下名将谁来都行!”

    这个寨子是赵云按计划接管的最后一处营寨,而当赵云到达后就看到麴义列阵于寨门口等着他了。

    “对面大将何人也?”

    “袁冀州麾下,凉州麴义麴公方,来讲何人报上姓名!”

    “刘司空麾下,常山赵云赵子龙,且要你速速离开保你不死!”

    “果然是赵子龙!那本将军就更不能退了!”

    来的要是个小将,说不准麴义觉得没意思便收兵回去了。但来人可是赵云,这麴义怎能放过这个与天下名将对战的机会?

    “先登营!举盾,弓弩列阵,大戟士列于先登营左右,护卫军阵!”

    麴义令全军点燃火把,将整个军阵照的是灯火通明。

    按道理来说夜战最忌讳先暴露自己,但麴义这样做也是无可奈何。他作为守方没坚固的城池作为依托,想要以步制骑就要充分发挥步兵军阵的作用,而要想维持军阵就必须点燃火把让将士们能看清将旗和指令。

    赵云见状知道麴义要顽抗到底,当即也不废话直接令麾下骑兵冲杀过去。

    赵云和麴义的兵马刚一交锋,麴义就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劲。

    赵云部的骑兵个个骑的都是高头大马,而且最前面的二百多骑兵还全副武装,不仅骑兵本身披甲、就连战马也披着重甲。

    赵云带的是朔骑营。

    刘和甚至将朔骑营内唯二百全甲铁骑交给赵云统领,给以赵云绝对的信任和托付。

    要不说比跟对人更重要的是早跟对人,跟着领导的时间早晚有的时候就决定了待遇的不同。

    朔骑营是徐晃尽心竭力训练的,但指挥权却给了赵云。

    没办法嘛,谁叫人家赵子龙是心腹,而你徐公明只是亲信呢?

    朔骑营的战斗力可比白马义从高一些,再加之挟大胜之威,一瞬间就将麴义的军阵冲开了一道口子。

    “变阵!”

    麴义不愧名将之称,见状立刻变阵放朔骑营的骑兵入阵,而后以钩镰短弓袭击朔骑营重骑,让其无法在阵内左右冲杀,只能沿着麴义给出的道路从另一侧杀出军阵。

    而重骑兵转身和再度发起冲锋是一个相当费时间的事情,麴义趁机令全部弩箭瞄准军阵前方、失去重骑兵掩护的轻骑射去。

    朔骑营被这么一拦截确实出现了短暂的混乱,但赵云立刻率左右亲卫斩杀了一员敌军牙将,堪堪稳住了军心。

    “撤回去整军,所有轻骑分成三队冲杀敌阵,再用燃火号通知敌军后面的重骑,莫要折返而是绕去敌军右翼冲击大戟士!”

    关、颜二将交锋后,赵、麴二将也即将迎来对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