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创业艰难,从官渡之战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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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郭图

    田钧的说辞,不仅条缕明晰、有理有据,而且兼顾忠孝,面面俱到。

    但问题就在于田钧将话说的太满,不似临场该有的反应,却像是早就拟好的条陈。

    辛评是何等人物,自然听出其中端倪。他只怕田钧心有峥嵘,反而聪明自误。

    辛评锐利的双眸紧紧抓住田钧不放,想要将田钧看穿一般。

    在这张年轻而又落魄的脸上,辛评看到了坚忍、深沉、仆仆风尘。深邃的眼神中,依稀还流淌着故人耿武的风采。

    想必这些年,田钧吃了不少苦。

    辛评心中自责:当年若不是这些叔父辈,替主公谋划得到冀州,田钧的父亲何至于反抗,田钧又怎会落到这般田地?

    “势先,还有一事,你务必思虑周详,再从容作答。”

    辛评放下扇面,将手撑住地板,郑重问道:“请问当年冀州之事,谁对谁错?”

    冀州之事,指的便是袁绍空手套白狼谋夺冀州一事。

    这是一道送命题。回答好了,自然百利而无一害。若是回答不好,便是催命之剑。

    然而冀州之事,不仅只有韩馥将州牧拱手相让、被逼自杀一环,还牵扯到耿武等人反抗袁绍,被田丰派人屠杀之事。

    耿武做为田钧的生父,全家却尽数被田钧的养父田丰所杀。如今田丰又被袁绍囚在死狱,身为人子岂能无恨?

    但田钧心中清楚,辛评之所以如此开门见山,就是在给自己机会:若是真心想活命,就不要耍小聪明,干干脆脆替袁绍洗白。

    右侧厢房里昏昏欲睡的郭图,闻言后也不由挺直身子,竖起耳朵来。

    “冀州之事,钧以为无关对错。我曾闻天下有变,神器更易,是自然之理。大将军用计赚得冀州,既是天地借力,造化之功,也是人心所向,众望所归。

    先州牧韩馥不忍州郡生灵涂炭,大度让贤,本是美谈。后因朱汉一己私怨而惊忧致死,让人可惜。至于先君耿武,求仁得仁,叫天下知道冀州尚有断头将军,复何怨言。”

    田钧将话说的不卑不亢,叫人赏心悦目。

    不仅将当年的是非尽数圆过,更为当事之人掩饰功过。叫辛评刮目相看,也让郭图啧啧称赞。

    最重要的是,田钧口中的人心所向,众望所归,就是袁绍想要的答案。

    一阵抚掌声响起,自右侧拱门快步走出一名文士。

    他身穿交领大袖祷褶服,头上裹着平巾,腰间系着宝刀。仔细观察,田钧才发现平巾还被折起一角,原来是因郭泰而出名的林宗巾。

    田钧哪里还不清楚,眼前这个仪表堂堂、须髯俊美的男子,不是郭泰的本家郭图,又是何人?

    一个奇怪的想法突兀在他心中滋生出来:袁绍如此亲近郭图,难不成是因为郭图的俊美长相?

    田钧赶紧作礼,辛评又一番介绍,知道此人果然是州牧府兵曹从事郭图。

    至于郭图为何是州牧府的属官,自然是因为袁绍虽以大将军开府,但贪恋权势,冀州牧府也并未裁并。

    “果然仪表堂堂,见识不凡,不愧是田氏的养子。可惜啊,你父亲要是有你一半的心怀,何至于落入今日这般田地。”

    郭图出身颍川,向来和冀州士人政见不一,与田丰、沮授等人更是对家。如今田丰被囚狱中,郭图少不得一番奚落。

    他嘴里自然吐不出好词:“田丰缕缕悖逆主公行事,可谓匹夫。若不是主公仁慈,叨念往日情分,否则早就斩他首级了。”

    田钧不敢答话,拱手听命。

    “势先啊,我瞧你尤为不错,比那田丰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郭图抚起长须,特意问道:“你年齿虽轻,言谈却有过人之处。不知依你之见,主公此时该不该伐曹?”

    田钧闻言明了,这是郭图的试探。

    对于伐曹一事,袁绍阵营有两大鲜明的敌对立场。

    主张伐曹者,以郭图、逢纪等人为首,力主决战。而田丰、沮授等人,却主张休养生息。

    谁对谁错姑且不论,田钧却知道一定要顺着郭图之意说。

    但他区区一介白身,不能妄议兵机,就有意推却道:“待罪之身,不敢议论国家大事,请兵曹大人莫要为难。”

    郭图眼前一亮:田钧用的是不敢而非不能,分明是在自谦,这恰恰说明田钧知兵事。

    便温言笑道:“长者相问,何罪之有?再者,在这卧虎公堂之上,有何不可说?”

    田钧点了点头,说道:“既如此,晚生若有粗鄙之语,请两位大人勿怪。

    钧以为,此时正该伐曹。其一,大将军已发出檄文讨贼,天下豪杰影从,此时若罢刀兵,无异于长曹贼志气灭袁公威风。”

    “妙哉!”郭图抚掌赞道:“好,好一个长曹贼志气灭袁公威风,在理,在理。其二呢?”

    “这其二,朝廷在中原,而大将军远在河北,此时若不以清君侧之名剿除曹贼,只怕时日一久,攻守之势易也。”

    “说得好!”郭图再次赞叹道:“好一个清君侧,好一个攻守之势易也。你父亲自诩精于谋略,我看他比你是逊色多了。可有其三?”

    本着坑死袁绍占便宜的心态,田钧道出了最后一条,也是最扎郭图心的一条:“有一言可谓诛心,却又如鲠在喉,不得不说。大将军年近五旬,未定世子……”

    田钧故意将话只说一半,曲身谢罪道:“钧胡言乱语,死罪死罪。”

    郭图、辛评都是聪明人,自然明白田钧的不尽之言。

    袁绍之所以不立世子,无非是因为宠爱第三子袁尚,与世俗公论的长子为尊相左。一众谋士们又各自站队,支持长子袁谭者有之,支持三子袁尚的也不在少数。

    在立嗣这一点上,郭图、辛评不谋而合,二人都认为废长立幼是取祸之道,因此支持袁谭。

    如今田钧的言论,正好切中他二人心中的担忧之处:如果此时不劝大将军扫平曹瞒,万一袁公有个三长两短,河北的大好局面必然分崩离析。

    郭图扶起田钧,眼里藏不住的赞赏,叹道:“听闻沮氏有一子博文敦善,被本州人誉为鸿鹄。今日见势先,足谓玄鸟也。”

    鸿鹄,正是时人对沮授之子沮鹄的美称。

    辛评也附和道:“鸿鹄飞腾远,玄鸟运势长,此二人真乃冀州之才俊也。

    如今大战方起,正是用人之时。公则,我看势先颇知军略,不如将他举荐到主公面前如何?”

    郭图自然一百个愿意,沮鹄如今不就独领一军,既然沮鹄可以,田钧如何就不能?

    郭图心中还有一番其他计较:以主公的平衡手腕,只要重用田钧,那么田丰就别想再出头。

    他倒也不担心田丰会与田钧联手,从刚才的相谈中,郭图能感受到,这对父子之间没有一点相同之处。

    更何况,当年田丰带兵灭了耿家满门,这是不争的事实。

    如此,郭图何乐而不为?

    他当即笑道:“这是自然。但有一言事先讲妥,这推举之功,仲治必须让与我。”

    辛评慨然允诺,他本来就是这个意思。

    郭图又上下打量起田钧,叹息道:“势先被困在寓中多年,能有这般才思,当真难能可贵。

    我想主公见到你后,定会心喜。你且回府去安心等候,明日州府自会有消息传到。”

    田钧按耐住心中弥天之喜,郑重拜谢道:“多谢郭兵曹,多谢辛都官。”

    然后欠身徐徐而退。

    辛评见田钧离开后,瞧了眼尚在抚须而笑的郭图,忽然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势先这孩子哪里都好,就是出身不好。我有心举荐他,又担心无识人之明,生怕他心中还在嫉恨主公。

    公则啊,你就不怕他......”

    “仲治多虑了。”

    郭图摆手打断道:“我观势先仪容端正,相貌堂堂,岂是腹有反心之人?退一万步,就算他有,又能如何?”

    辛评不住点头称是,心下却叹息道:小子,只能帮你到这一步。能不能躲过此劫,就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