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灵,万物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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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深渊之下

    现世,洞霄宫。

    妙燧毁天灭地的梦做的越来越频繁了,好几次从睡梦里惊醒,都不敢钻出被窝看天色。

    妙滢略好,尿床的毛病已经渐渐改掉了,但是这些天莫名其妙的心烦想哭。很多时候她都是躲在书房悄悄消化掉这点心烦,但如果有人碰触她的神经,她就会毫不客气的哭出来。

    比如说妙燧。

    早课的时候,妙燧拿着一把刚蘸过鸡血的麦穗,准备练习画符技巧,正好撞见迟到的妙滢从后门钻进来。

    他看着闭目打坐的师父和众师兄,确信无人发现,便弓着腰踮着脚,悄悄溜到妙滢身后,把麦穗一把插到妙滢衣衫里。

    血腥的气味和粘稠的触感让妙滢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大叫一声,嚎啕痛哭。

    然后,师父和众师兄便怒了。

    洞霄宫有五戒,从轻到重依次为:抄摹、宅务、巡山、尺责、放逐。

    妙燧领了尺责,被师父拿着木棍追的满院跑。此时,早课迟到的妙滢正在三清道祖眼皮底下抄经。

    她先是抄到《南华真经》里的“水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舟也无力。”随手翻了几页,又抄了一遍“火与日,吾屯也。”看向堂外满院子乱跑的妙燧,心中大呼解气。却猛然想起前些日子来访之人,以手探画,在妙燧房中点火的事。

    妙燧曾一再叮嘱,这事千万不要跟旁人说起,不然两人屁股肯定要开花的。但妙滢才7岁,心里哪能装下那么多事,遂趁抄书之余,向身边师兄打听道:“师兄,如果关系不错的两个人梦梦相同,是否可以说明,这事儿就真的存在?”

    一边的大师兄道号妙参,是位留洋博士,半路出家,这货深造期间主修的就是“人脑科学”,一听小师弟这么问,当即来了兴趣。

    “理论上讲,梦是大脑在睡眠过程中的一种神经活动。现代神经科学研究表明,梦境是由大脑中的神经元放电和化学物质释放所引起的。这些神经元放电和化学物质释放可能会在大脑中产生幻觉和影像,从而形成我们的梦境。”

    察觉到妙滢一头雾水的样子,大师兄轻咳了一声:“简单点说,就是一种幻象。你说的梦梦相同,有很多种可能性,比如某种磁场导致同一区域的人神经元同频放电,然后产生类似的梦。”

    妙滢不甘心的“哦”了一声,显然对这种解释并不赞同。

    大师兄补充道:“其实,人脑的很多活动,目前科学都无法解释,有95%以上的脑神经和脑细胞都处于封印状态。依我们道门的理解,梦梦相同确有可能是被真实的事件所投射,而这同梦的两个人脑电波又可能互相影响,导致了同时入梦。”

    妙滢略显满意的点了点头,撂下笔,飞快的向自己房间跑去。上次华芯童被画中一帝推出幻境,画卷焚毁之际,有一片边边角角被妙燧妙滢救了下来。现在,它就藏在妙滢的书柜下。

    再一次展开这幅自己鬼使神差做出来的画,妙滢仍觉得无比神奇,她可不像妙燧,天生笔力惊人,画什么像什么。

    没有了那宏伟长卷的瑰丽,眼前这残卷一角倒显得更加精细,她仔细回想着当初这完整的画,天地昏暗,草木枯败,黑石林立,古城嶙峋。城下刀兵乱战,城上帝王雄踞,到处都是生灵涂炭的景象。

    但这一角上画的,却是那黑石城城墙下的一道深坑,像是护城河道。只是这河道中并无水流,亦无沙土,满处都是焦黑的墨点,像是引火用的油。而墨点一侧,却清晰的映出几级台阶,一直通往地下。

    “这是......”妙滢正自奇怪,妙燧却呼天抢地的冲了进来,看样子终于摆脱了师父的“追杀。”

    “好啊,抄摹怎么抄到这里来了,我这就去告诉师父,你偷懒!”

    妙滢摆了个“随你”的手势,淡淡说了句:“尺责领完了?”

    妙燧当即哑火,点头哈腰的凑过来:“好师兄,我躲一会儿,就一会儿。”

    “哼,当不起。”妙滢道。要知道,妙燧只有这种时候才会叫她师兄,哪怕自己比妙燧进观的早,可仗着自己年长一岁,妙燧从来都是以师兄自居的。

    妙燧见哄不好她,当下捧着脸凑过来看画,他也很快注意到那个阶梯,当即“啊”了一声,一头栽倒在地。

    妙滢冷冷说道:“别装死了,就知道骗人。”

    连叫几声,妙燧却还是没有反应,这下妙滢才急了,伸手去探妙燧额头,却被一股滚烫的热流轰了回来,竟像被火苗烫伤般疼痛。妙滢赶忙跑出去喊人。

    片刻后,众人赶到,却看不到妙燧人影。众人惊慌失措,忙散开去寻找这不省心的弟子,只有妙滢敏锐的察觉到,之前落在地上的那残画一角,此刻竟化成一地纸灰......

    西周节点,章莪之山狰穴,地裂三千仞,石琴急坠而下,琴间是惊慌不已的琴灵秦羽柔。

    尧帝节点,南禺之山深处,华芯童顺势而下,于万米断崖之下寻到了一片人迹罕至的地底火山。

    炎帝节点,九色山狼崖洞,舒璃与齐墨白沿洞内水流奔走数日,终见熔岩流淌的鬼狱之门。

    而在现世,妙燧被卷入那残画之中,睁开眼时,一座白骨森森的祭坛耸立在铜墙铁壁铸就的地宫之中。这里正是梅里雪山下的拜火教密地!

    每一个跨越千年的节点上,都有一位灵族落于“地火”初诞之地,一切纷繁冗杂的表象,都不过是见到真相前的陪衬般,恍如碎絮。正如“混沌仙”所言,“时间移山填海,那里(鬼狱)也不断变幻着位置,但每一个‘我’都告诉我说,那里灼热异常,魔鬼横行。”

    这一刻,地球仿佛一座巨大的熔炉,将所有时空规则抛诸脑后。“神”在熔炉之外拨弄着引火的风箱,将一切琐碎的因果、无聊的炁恒纷纷投入熔炉之中,誓要将一切探寻“真相”的意识体炼化成碎屑飞灰!

    深渊之下,那个把无数探地人类冒险者拒之门外的地心世界,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

    “意灵一族,能否探得天机?”

    面对着眼前别有洞天的地心奇景,不同时空里的舒璃、华芯童、齐墨白、秦羽柔不约而同的自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