斋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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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银七娘

    短暂的嫉妒过去,秦摇斋开始思考另一个问题。

    “你刚刚说我是在堂前尽孝?现在是第几天?“秦摇斋想起另一间屋子里那两个牌位,才记起这么件重要的事。

    “今天是第七天,按照正常的时辰规矩来说,一会儿送葬的队伍就会过来。“晋已经把书关上,看着她解释道。

    “你会一直在我脑袋里吗?“秦摇斋奇道,要真是这样,脑袋里装着个东西还挺怪异的。

    “那你是不是能知道我的心声?“她接着问。

    “宿主想错了,我又没有读心术,自然看不透你心里在想什么。“

    那就好,要是有一个东西时时刻刻都了解着自己的秘密,不管是什么,那都会很麻烦。

    她想着,嘴上却不饶人,调笑道:“忘了,你在这个世界里比较弱,在脑袋里就在脑袋里吧。“

    “......“晋忍着到嘴边的脾气,平静开口:“宿主想错了,我不是在你的脑袋里,而是在你的灵识里。“

    “灵识?“秦摇斋问,联想起之前看过的小说,“那我也可以修炼吗?“

    早说啊,来这一次不体验一下岂不是可惜?

    “可以,虽然你身子骨弱又没有基础,但是你家有不少修炼名本和名器,会助你修为高进。“

    身子骨弱?没有基础?

    晋说得一本正经,秦摇斋却听出了些反击的意味。

    她也没在意,只是问道:“名本名器?这怎么没被男主抢走?“

    “......“晋沉默了一会,随即道:“他修炼已至大乘,应该看不上这些东西。“

    ...行。秦摇斋默默在心里想。希望他死的那一天也能看不上自己。

    她正想着,门被人从外面敲响,有女子的声音传来,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小姐?“

    秦摇斋转头,看到门外一道人影。

    “这谁?“她在灵识里问晋,根据女子刚刚的称呼猜测:“丫鬟?“

    “她是你的贴身丫鬟,花闲。“晋跟她解释道:“放心,她是你父母身边的能人,修为也算上乘,可以信任。“

    “小姐,您在吗?“正说着,门外的人又开始问,她似乎有些急,听不到人回答,声音里带上哭腔。

    “在!进来吧。“秦摇斋赶忙说。

    话毕,就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女子身形纤细,穿着的简易白色素服边上却能清清楚楚的看出暗纹。

    秦摇斋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

    好嘛,这不看不知道,这衣服领口袖边皆是绣着暗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孝服都做的这么奢华?秦摇斋再次感慨。

    “小姐,您没事吧?奴婢带的白米粥,您好几天不吃东西了,马上就要给老爷夫人下葬了,您一定要吃一点。“她正想着,花闲已经走到她面前来,将手中提着的食盒放在一边的木桌上。

    离得进了,秦摇斋能看到她眼角攥着的一滴泪。

    “你不是说她是个修为上乘的能人么,这怎么说哭就哭?“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也跟着秦氏两人一起去了。秦摇斋面上不显,在心里面默默问道。

    “个人性格使然,与修为挂不得勾。“晋很淡然,声音里带着一丝倦意,“如今快到巳时,请宿主开始准备下葬仪式,如果你不需要我,我会自行进行休眠。只要你叫我我就会重新出现。“

    “巳时?“秦摇斋知道一些十二时辰的对应时间,但不是很熟。

    晋在她脑海里展开一张图纸,上面画着一个时钟,十二时辰旁边对应着二十四点。

    临走之时,晋声音忽然严肃,带着写提点的意味:

    “宿主,你现在已经成为了这个世界的一员,受这里规则的限制,也必须遵守这个世界的规则。请不要再说这只是一本书和一个角色的事,因为剧情的走向同样影响着,你。“

    秦摇斋嗤笑出声。

    “知道了,你去吧。“她懒洋洋的,对晋的提醒似乎没什么反应。

    晋这一番话看起来是提醒她,却同时也是在警告她。一旦她有任何违反剧情或推动剧情走向不利的行为,她就会受到规则的惩罚。

    她毕竟是那个“外力“,换而言之,系统想对她做点什么还是可以的。

    秦摇斋没什么表情,接过丫鬟手中递过来的粥,一个不稳,差点撒出去,幸好花闲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小姐,您的身子骨太虚弱了,还是让奴婢来吧。“她说着,又要哭出来的样子。

    “嗯。“秦摇斋张嘴咽下她送到嘴边的汤,在心里默默吐槽。

    就这幅身子,别说修炼了,灵器什么的能不能拿起来都不一定。

    一碗粥喝完,也不知道里面加了什么灵丹妙药,秦摇斋明显感觉舒适了不少,坐了没一会儿,至少能下地走路了。

    花闲扶着她在一边的梳妆台边坐下,拿开插着的白花,欲给她梳理乱糟糟的头发,毕竟一会儿是要出去见人的。

    秦摇斋看着铜镜里的自己。

    少女看起来也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甚至因为消瘦而显得更小龄。一张脸巴掌大小,唇色很苍白,却压不住面上的好颜色。她眼睛圆圆,偏偏眼尾上挑,显得不自知的媚。眉毛偏细却直,倒是隐隐约约多了一分英气。鼻尖一点淡色的痣,让人不自主的看过去,便是摄人心魄。

    花闲给她轻轻抹掉眼角的泪痕,将一头长发梳开,也没绾起来,只是将一条素白的细绫顺着额头在耳后系起。

    她头发长,但是好在不是很多,发尾却也有几分焦黄,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营养不良。白绫散下,却是多了几分悲气。

    铜镜中的脸,粉黛未施,却娇媚不减。

    秦摇斋轻轻叹出一口气。

    来到这里,即使身份变了,周围的环境和人也变了,她这张脸却是一点也没变。

    这样好看的一张脸,带来的却不是什么好事。以前有多少人明里暗里地暗示她靠着这张脸一路飞黄腾达,也招来了不少麻烦,戴口罩也没用。

    算了。秦摇斋想。反正在这儿出去还能戴个面纱遮遮什么的。

    她正想着,就见花闲呆呆地看着她,小声喃喃道:“小姐可真好看,要是老爷夫人能跟小姐多待一阵儿......“她说着又有些哽咽。

    秦摇斋有些无奈,连忙安慰她:“爹娘泉下有知,也会为我高兴的。“

    “走吧。“她听见不远处隐约起来的喧闹声,站起身来。花闲伸手稳稳扶住她的胳膊,秦摇斋才感觉出她的力气有多大。

    秦摇斋走出去,这才发现这并不是一间卧房,拐角处就是前廊,最里面摆着两个牌位,面前的香火应是刚刚被人点上,烧了一小点。外头阳光正好,顺着前廊看过去,不远处的庭院里摆着一副棺椁,一半处在树的阴影里,半阴半阳。

    院子里正有一个丫鬟在扫落下来的花叶,看到秦摇斋过来便将手中的扫帚立在树边,走过来侧身同她行礼。

    “小姐。“

    她穿着跟花闲同样的素白丧衣,却是截然不同的温婉气质。声音温和,如春风和煦,看起来似乎没怎么被这悲伤的气势所染。一张脸圆圆的,秦摇斋看她自带好感。

    她不知道这人是谁,估计是哪个丫鬟。还好花闲没给她说话的机会,径直问道:“春生,是送葬的人来了吗?我听着前院吵吵闹闹的。“

    原来她叫春生。

    女子看着花闲温和道:“是,快到时辰,该来抬棺了。“

    话音未落,院子里走进来一队人,皆是穿着朴素,头披麻衣。春生走上去跟领头人交涉,花闲扶着秦摇斋走到一旁,不一会有人开始施法,法毕便要抬棺去葬地了。

    这一路上有春生照应着,秦摇斋能看出来她行事妥帖周到,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葬地是秦家父母早在来到情镇就选好了的,在镇边的矮山上,风水不错。路途遥远,山道并不好走,虽然有花闲搀扶着她,秦摇斋还是一直冒着汗,腿都是发软的。

    这可不行。她皱眉。以后得多锻炼锻炼才行。

    一行人来到下葬的地方。

    秦家父母虽然不是情镇的人,但是也愿意以情镇的习俗下葬,夫妻二人葬在一处。请来的修道者将两人的情丝取出各裁成三段,又两条两条的系在一起放在两人交握的手心,寓意着缘定三生,永不分离。

    秦摇斋站在一边看着,没什么感触,只是感慨。

    若是无情人,缘定三生便是个诅咒了。这么个习俗估计也就情镇这个地方会有了,毕竟这个镇听名字就不简单。

    情镇葬者不立石碑,土填好了之后,一队人就要下山去。

    刚至正午,春日的阳光不算毒辣,情镇又四面环山,山间有风阵阵吹过,让人不自觉的舒适。

    秦摇斋却觉得脑袋有些晕,走路一步深一步浅。察觉到她的异样,花闲连忙掏出一个白瓷瓶,倒出一粒药丸让她吃下,秦摇斋霎时感觉丹田处一阵暖流直顺着血脉而上,舒适了不少。

    一队人安安全全地下了山。

    回到秦府,春生在外打点着,花闲先扶着秦摇斋回了她的卧房。

    “小姐,您先躺下歇息吧,这几天都没阖过眼,奴婢看着也心疼,要是老爷和夫人知道了那可怎么办呐。“花闲扶着她躺下,说着说着又要开始抹眼泪。

    可惜了,他们永远也不会知道了。秦摇斋叹出一口气:“知道了,你先出去吧,不必来叫我,醒了我会叫你。“

    花闲点点头,轻声走了出去。房门被掩上,秦摇斋睁眼打量着屋子里的设施。

    这间屋子看起来还是很新,却装扮的处处温馨。即使是守孝时遮掩的素淡,也能看出秦家父母对这个走散多年的女儿的用心。

    梳妆台上的铜镜边上刻着繁琐的花纹,床头镶着颜色浅淡的灵石,帐帘不知是拿什么绣的竟还闪着银光,就连床榻上方的墙壁上都绘着优雅娟美的画作。

    秦摇斋看了一圈屋子里的摆设,倒是没什么欣赏的心情。她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闭上了眼睛。

    再怎么样,她这幅身子还是太弱了些,又走了一上午的路,现在直冒虚寒,她实在是累。

    先睡一觉吧,其它的事就等醒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