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丽容在毛正祥的授意下，把元亨公司的办公室故意设在了虹光公司的地盘上。我以为，按毛正祥的风格，会选择在外面。毛正祥说：“这是一种姿态，该藏要藏，该露要露，这就是给王二坏眼里插针，让他每天都看在眼里，心中都要不舒服一下子。”

    我有些似懂非懂。

    元亨公司所在的那栋楼和虹光公司年纪一样大，最早是公司的办公楼，后来降格为公司艺术团的办公和训练场所，还没改制前，艺术团其实就已经解散，只留着三两个人看门，改制之后，连看门的也回家去了，楼一直空着，划归后勤公司管。

    不过，按毛正祥的安排，元亨公司的开业非常低调，刻着公司的铜牌上遮上了红绸子，一个刚大学毕业，一直在四处找工作的年轻人放了一挂炮，陈丽容半张着的嘴笑出了对美好未来的向往，公司就算是开张了。另外，除了陈丽容的美女闺蜜送了个一帆风顺的帆船模型外，再没有邀请任何人来祝贺，甚至连工商、税务之类的都给免了。但是，还是有人消息灵通，送来了一对花瓶祝贺，而且送礼祝贺的人大有来头。

    这个人是虹光集团公司的董事长张鹏飞。虽然，他没亲自到场，是委托让小二黑送来的，但是，对陈丽容来说，这个面子已经大得能盖过一条街了。

    小二黑除了替张董送来两个花瓶外，还带来了张董的贺词，不过，贺词肯定是让他以自己特有的语言风格给加工了——第一，表示祝贺；第二，守法经营，做大做强，成为职工创业的一个优秀典型和一面旗帜。

    我在秋日的天空下，好像还真看到了一面旗，不过，它一会儿是陈丽容的，转眼间又成了吴冲的。忽然间，我像是明白了吴冲的公司为何名为大旗，或许，在同一片天空下，人们在仰望星辰时，总是思考着同样的问题吧！

    陈丽容从公司开张的那一刻就变成了一个忙人，这一方面是新开业的公司，事总是比想象的要多，另一方面，她还有装的成分，让自己忙碌的身影传递出人生成功信息。只有白日里一切都被夜色消融之后，她才像是从梦中醒来一般，常常怀疑身边的一切都是假象，是幻境或者梦境。她一下不能适应这转瞬之间的变化，好几次，都让我去掐她，还要我用足了劲，直到她腿上的露出青紫的痕迹，才心满意足，觉得双脚是站在结实的地上。

    陈丽容也开始疯狂地在意自己的外表，她每天早上都要花很多的时间在装扮上，各种奇形怪状的化妆品把让本来就不大的卫生间都开始抗议，在她装扮时，偶尔会有某个小瓶小罐的会掉在地上，声音极为清脆。

    那个秋天的后半程，陈丽容就这样被幸福和幸运包围着。不能不说，人的外在和内心有着太大的关联，随着她外表逐渐向精致靠拢，内心也强大了不少，而内心的强大又不可避免地渗出来，在身体周遭形成一股无形的气场，虽然还不够强大，却也足以让人能清晰地觉察出了。

    陈丽容的变化也影响着我，比如，她有时会给我打电话，内容多是在商场给我看中了一套衣服或者一块表什么的。她的声音温柔，还有些甜腻，如果只是从声音判断，多数人都会以为和我通电话的是一个娇美的女子。

    我想，操纵这个世界的家伙肯定不缺智慧，也肯定有自己的某些原则，让这个世界以他的意志很平衡地运转着，有人成功，就会有人失败，有人得意，就会有人倒霉。太阳之下有阴影，霓虹灯中有血泪，幸运的背面总是会浮现倒霉大神唇边的笑。

    倒霉的人是王二坏。

    而关于王二坏倒霉的缘由，有很多个版本，我都不知道到底哪一个是真实的。

    第一个版本——这是王二坏的发言，其实也是检查，不过还有一种叫法是他给公司董事会的说明。

    ……那天在一起的是市环保局的，经常打交道，也都比较熟，但也算不上是朋友。毕竟我们公司在环保上还有不少的事要跟他们协调，不能得罪，说是约我去坐一下，事实上就是让我们公司请他们罢了。中秋节前，他们就约着要聚一下，可是一直都没时间。那天，快下班的时候，环保局办公室的林主任给我打电话，说晚上要聚一下，也没法再推，就去了。吃饭的时候，也喝了酒，开始的时候，大家都喝的是酒，后来，我发现，他们做了手脚，只有我喝的是酒，他们那边的人都喝的是矿泉水。我跟他们说，这么喝酒不公平，要么都喝酒，要么都喝水。可他们非要说都喝的是酒。就这么争执起来，言语也越来越过分，后来，他们的人还动了手，我处于自卫，也动手了，但是，都没伤着。确实这是因为我喝酒了，清醒的时候，肯定不会和他们争执的。本来这事也就结束了，可他们又报了案，说我是寻衅滋事……我认识到作为国企干部，这是违纪行为……给公司的形象抹了黑……

    哈！哈！哈！风水轮流转，王二坏你也有发言的时候。他是在公司董事会上发的言，我没资格去听。但他的发言，经过几次转述到我耳朵里时，我当即就是白日放歌须纵酒的姿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