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水流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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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东帝汶

    东帝汶,放眼整个亚洲,她是最年轻的独立国家,她独立的日子特别的吉利好记:

    2002年5月20日。

    这个日子,数字吉祥,用来做结婚纪念日也可以。

    独立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与中华人民共和国建交,这个重要节点,距离她宣布独立,仅仅过去两个小时。

    这是个贫穷的岛国,但国内民众热情尚武,充满血性和骨气,二战时期,小日鬼子在这里迫害了近万名东帝汶民众,自独立之日起,他们一直禁止日本人入境。

    这是世界上唯一不让日本人进入的国家!

    牢记屈辱,时刻提醒自己,才能正视历史,一个民族才能有挺直的脊梁,先辈的热血不能白流,东帝汶人民,给我们树立了榜样。

    2004年12月26日,刚刚过完圣诞节,这一天又叫boxingday,大家全都忙着疯狂购买节日礼品,印度洋上却酝酿着一场更加疯狂的自然灾害!

    在大自然面前,人类竟是如此的渺小。

    印度洋板块持续向北移动,与欧亚板块发生剧烈碰撞,两大板块互相挤压之下,导致了巨大的能量释放,从而产生了一场里氏9.1至9.3级的大地震。

    我们所熟知的1976年唐山大地震,官方报道的震级是7.8级,地震的震级,是一种指数增长。

    震级越高,地震的烈度越大,造成的危害也越大。

    离我们最近的汶川大地震,它的震级是里氏八级:

    整个四川,都在震动,整个华夏大地,都在哭泣。

    汶川地震过后,中央电视台播音员赵普先生播报新闻的时候,赵普先生·满眼泪珠:

    看着赵普,我和老婆抱着头哭。

    赵普一哭,笔者和老婆就去中国银行给灾区捐款,排着长队呢,银行保安问你俩办啥业务,我老婆说,给灾区捐款,保安大哥立马把她从队伍里硬拽了出来。

    我老婆还楞了一下,保安说:你捐款的排什么队!

    直接带到一个业务窗口,客户女经理亲自给她办理了手续,两人还聊了小半天,我老婆还有点不好意思。

    捐了1500块,我老婆觉得捐的太少,回去的路上一直在嘀嘀咕咕,我就说她:

    要不再回去捐点,不用排队!

    后来,文登正骨医院还留置了18位灾区伤员。

    我老婆说咱们买束花去看看他们吧,我说买花儿干啥,不如带一锅麻辣烫,麻辣火锅,水煮鱼片也行!

    入乡随俗,文登的火锅,烧烤大院,海鲜大排档确实不错。

    文登的烧烤大院,万物皆可烤,地瓜,蚕蛹,知了猴,扇贝嘎啦石甲红。

    这一场里氏9级以上的地震,立马引发了巨大的海啸,海浪的高度超过了30米,波及了印度洋沿岸14个国家。

    这场海啸,乃是有记录以来最具破坏性的海啸,海啸在一望无际的印度洋洋面上横行无阻,到达岸边之后,巨大的海浪就淹没了无数的村庄,学校,城市,街道!

    海啸余波,甚至波及到了几千海里之外的非洲东岸。

    事后统计,大海啸造成的人命损失超过了20万。

    这次海啸,也被称为印尼大海啸,因为地震发生的中心地点,就位于印度尼西亚苏门答腊岛附近海底,这里人烟稠密,印尼就成了受灾最为严重的国家。

    这一年,五常工作的船舶,就租给了印尼国家石油公司,辗转于印尼各个港口码头,装卸成品石油产品。

    大海啸的消息,通过海底电缆,无线电波,传输的特别快,马上,远在万里之外的黄薇也得到了消息。

    小五常就在印尼啊,黄薇立刻急成了热锅里的蚂蚁。

    联系不上五常,热锅里的黄薇就把电话打到了中国驻印尼大使馆,大使馆的工作人员还安慰她:

    暂时未接到有关中国船员的伤亡报告!

    黄薇更着急了,其实呢,按照传统经验,没有消息,才是好消息,来得快的消息,基本上都是坏消息。

    俗话说:好事不出窝,坏事顶风传千里。

    此时的五常,正在去往东帝汶的航行路上。

    以五常的个性,他总能设法找到乐子。

    一下班,他就去和缅甸二副聊天,就问二副:

    你正常情况下,一般一个月用几包护舒宝呀?

    二副反应很快:我一般两包就够,你呢!

    五常说:用护舒宝多奢侈呀,不如改成卫生纸。

    二副很高兴:我马上去给你拿两卷!

    缅甸二副是个黢黑的缅甸土著,一张黑黑的圆脸,五常经常调侃他≈你怎么这么黑,二副说小时候在锅底睡过一晚,早上爬起来没洗干净,后来,就这样啦。

    东帝汶的位置,在印尼的最东边,独立之前,东帝汶的亲印尼派系和独立派系,发生过剧烈的武装冲突。

    当时的印度尼西亚,还亲自下场赤膊参与了冲突。

    五常的船,在海里航行的时候,并未感受到有任何的海面异常,大风大浪见的多了,大家也不太在乎。

    等靠好东帝汶首府帝力码头,手机有信号了,赶紧打开手机,眯眼一瞧,我考,几十个未接电话!

    黄薇在电话里已经哭得泣不成声,一口一句皮脸常。

    不好劝呐,好不容易安抚下来,然后呢,很多莆田船员来借电话,要赶紧报平安呐,五常扯嗓子咿咿呀呀喊:

    兄弟们,你们少说几句呀,这是国际漫游,很贵的啦。

    打国际长途确实很贵,很多船员就上岸打电话卡,莆田船员特别能聊,能抱着电话煲两个小时的粥。

    五常就开他们玩笑:最后电话糊了没有?

    莆田船员的合同期也长,五常见过有干了40个月的船员,就在同一条船上,回家的时候,孩子都不认他:

    你是谁呀,你怎么和我妈妈睡在一起!

    五常的合同期,最开始是一年,后来是10个月,再后来,按照国际通用海员标准,全部改为8个月。

    改为国际通用标准之后,工资待遇和韩国人一样了,实现了同工同酬,和国际接轨,只是中国船员的管理费用普遍比较高,这一部分费用,船东要付给外派公司。

    五常不管那么多,同工同酬就行,也缺少投诉渠道。

    这就是良人的生活,你是鱼肉,人家是刀殂。

    东帝汶这个年轻国家,热带雨林气候,潮湿而炎热,一年么有四季,高大的热带树木市区里都随处可见。

    五常的机工也是莆田人,叫陈贵三,五常还问他,你是不是在家里行三,老陈说不是,五常就说,哪你怎么叫贵三,老陈说:我咋知道,这是我爹起的名字。

    五常说:怎么你们那边都是爹地起名字啊。

    陈贵三很奇怪:哪你们威海是谁起名字啊?

    五常说:我们威海这边,都是爸爸起的呀。

    已经是个三岁孩子的爹了,五常这皮脸的毛病一直没改好,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学校每个礼拜五下午有劳动课,班主任让他带两个小伙伴去清理学校厕所。

    他让两个同学抬着粪桶在后面走,他在前面先往粪坑里扔了个鞭炮,那种先呲烟花后爆的鞭炮,转身就喊:

    你们俩快来看,粪坑里有什么东西在冒泡!

    五常两脚朝后一跳,躲在后边,砰的一声≈≈≈!

    五常一边拼命的跑,一边还放声高歌,表达快乐:

    太阳出来我爬山坡,爬上山坡我想唱歌≈≈

    两个满头粪水的小伙伴追了五常整整一个下午,其中的一个小伙伴,手里高举着一柄掏粪的勺子,已经哭得咿咿呀呀,追不上啊,不用说,班主任看见二人,激动的把隔夜饭都吐了出来,后来,校长大人亲自接见了五常。

    这三人当年成立一个组合,也就没王俊凯什么事了。

    王俊凯是谁?

    五常的班主任,是个刚刚高中毕业的本村黄花大闺女,多年以后,五常看见她,还稍息立正主动喊:老师好。

    班主任笑了笑:你好呀,皮脸常≈≈≈!

    陈贵三已经干了二十多个月了,勤勤恳恳,工作特别努力,五常对他也特别放心,这是个憨厚朴实的莆田中年男人,话不多,朝夕相见,跟五常关系也很要好。

    下午下班,老陈说他要上岸,五常说上岸干啥,老陈说打电话回家,五常说好吧,咱俩一起,我去买酒。

    码头门口,不远处就有一对华人老夫妻开的超市,五常就和他们聊天,这对华人夫妻除了一家超市,还有三百亩棕榈园,他们的一对儿女,都移民去了美国。

    东帝汶的当地土著,以印尼人居多,比较散漫,老夫妻说,他们雇的工人,发完工资,就不见了人影子。

    怎么解决呢,每个月多发几次,一次少发一点。

    五常还在店里和华人老头喝了两杯,老头红着脸说和码头很熟,可以帮他把酒直接送船上,他有车。

    买好了东西,陈贵三还在煲电话,五常就先回了。

    坏消息传得快啊,顶风传千里呀,傍晚六点,五常就接到了消息,陈贵三在码头门口横穿马路的时候,被当地的摩托车撞了,已经被送往了当地医院!

    五常闻言头就大了,这可是他的机工呀。

    韩国老轨说五常:代理快到门口了,你跟着代理赶紧去医院,看看情况,不行的话,你先陪他一晚。

    去医院的路还很长,确实是热带雨林,路边两旁很多参天大树,间或出现的房屋还留有战火蹂躏的痕迹。

    残垣断壁,残砖断瓦,有些房屋已经倒塌,痕迹发黑。

    后来五常才知道,东帝汶有90%的人信奉天主教,印度尼西亚则大部分信奉回教,这是两个不同的宗教信仰。

    脚前脚后,代理的车子开的很快,等赶到医院的时候,小医院里的医生正在给陈贵三处置伤口。

    陈贵三满头是血,抓起了医院病房里挂吊针的铁支架,目光炯炯有神,正自和两个东帝汶赤脚医生对峙。

    陈贵三两眼充满了不解,不知道这俩东帝汶医生要干什么,语言又不通,刚刚被撞,脑子肯定还不清醒。

    主要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状况,估计他还以为这俩白大褂要噶他腰子呢,吊瓶支架都让他举过了头顶。

    缅甸北部,流行着一首儿歌:

    噶腰子,噶腰子,大家一起来噶腰子。

    井察也来了,正在病房门口盘问哪个肇事司机。

    五常一瞅,哎哟,肇事司机还是个年轻的当地女孩儿,估计也就二十岁左右,捂着嘴,哭得呜呜滔滔。

    这个肇事小司机,戴着头盔,全身上下包的很紧。

    五常看了几眼,只觉得她眼睛黑亮,其他的脸部特征,竟然瞧不清楚,虽然哭得呜呜滔滔,浑身上下倒是啥事也没有,井察给她做了笔录,很快放她走啦。

    五常赶紧去病房找陈贵三,病房就在医院的一楼。

    看见了五常,熟人啊,这不是皮脸常么,老陈情绪开始逐渐稳定,五常上前安慰了他几句,他盯着五常,缓缓放下了手里吊瓶支架,两个医生也赶紧先给他止血。

    他满头是血,两眼圆睁,手持吊瓶支架,威风凛凛站在当地的形象,五常猛地一瞅,还以为是梁山好汉时迁!

    忙活小半天,小医院里条件简陋,没有CT仪器,给他挂上吊瓶,陈贵三侧身躺在病床上沉沉睡去。

    五常又赶紧找代理,询问情况,好报给船长啊。

    船长还要写报告,整理事发经过,报给新加坡公司。

    和代理一交流,这个小司机躲避不急横穿马路的陈贵三,把他迎面撞倒在地,陈贵三的脑袋磕到了马路牙子。

    陈贵三是刚刚电话亭打完长途电话,马路对过有莆田船员喊他,他着急穿马路,便没注意躲避对面来车。

    这是一起突发交通事故,但被撞的是外国人,井察肯定要慎重处理,事发地有人立马拨打了急救电话。

    虽然及时送到了当地医院,但刚刚独立没几年的东帝汶,医疗设备匮乏,医疗器械简陋,估计赤脚医生水平也极其有限,没有别的办法,先打几瓶吊针吧。

    老陈侧身躺着,一只耳朵很快集满了血水,五常就拿棉花球给他擦拭,医院的小枕头上,也沾满了血水。

    五常一晚上都没合眼,坐在床边,一直在帮着陈贵三翻身,擦血水,喊夜班护士换吊针,像是陈贵三家人。

    庆幸的是,陈贵三伤情并未恶化,原来出血的耳朵里面,也慢慢止住了流血,只是睡得很沉,喘息声很大。

    早上,代理又来了,说要住院,五常跟着他又回了船,把老陈行李打包好,五常是二管轮,船上定员必须配备,船长就让一个莆田水手去医院陪着陈贵三。

    五常把所有注意的事项仔细交代给了莆田水手。

    有莆田水手照顾,五常还比较放心,毕竟是自己老乡,两眼泪汪汪,这个水手英文也不错,岁数也年轻。

    照顾病人,毕竟是个体力活,需要一定的身体素质。

    当天晚上,五常的船就离开了东帝汶,五常站在船边,抓住了船边栏杆,望向老陈住院的方向,站立了良久。

    半个月以后,好消息来了,老陈被送回了莆田老家。

    从东帝汶飞往雅加达,再从雅加达飞往厦门。

    没啥问题,哪个莆田水手一直陪着他,一直把他送回了家里,到了家,直接被家属送往了莆田医院。

    那时候的莆田医院,还真的就是医院,不像现在,专门承包各大医院的泌尿专科,也叫莆田系医院。

    莆田有三大怪:走私,假鞋,承包医院!

    都是家族企业,家族控股,堪称莆田家族传奇。

    莆田人承包的泌尿专科,一般的男性去检查一遍,基本都能确诊有男科疾病,不信→你去试试。

    假如确诊之后,医生一定要留你做男科手术,我建议你千万别做,因为他们曾经将早卸症状,做了茎部敏感神经延迟手术,做了手术之后呢,患者从此不举。

    创伤后脑部修复,是个漫长的过程,这东西五常也略懂,他慢悠悠解释给船上的莆田船员听:

    陈贵三得慢慢休养,在熟悉的环境,比如在你们莆田老家,那就更有利于他脑部的迅速康复,这是好事。

    莆田甲板长问了一个重点问题,直击灵魂:

    那么,康复期间,所有的医疗费用谁来出?

    这些莆田船员大部分来自于PT市埭头镇,以林,陈两姓居多,他们的外派公司,驻扎在自己村子里面。

    外派公司里面的领导,都是新加坡油运公司老板的直系亲戚,不用说,肯定是合作共赢,配合默契。

    五常叹了口气:咱们上船的时候,都有医疗保险。

    实际上,所谓的医疗保险这一块,是怎样的保险条例,条款中如何界定赔偿金额,划分责任,五常并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