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遮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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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收徒

    陈八斗三人与宇文善围坐在一起,各自讲述这几年的遭遇。

    当年宇文善匆匆离开是因为收到了消息,他的女儿回到了湛京家中,宇文善日夜兼程赶回湛京,不但见到了他女儿,还有他的外孙。

    这外孙来的很是突然,而且还生了病,模样有些痴傻。

    女儿此番带着外孙回来,主要是回寻庆丰城中的神医给孩子看病,但是女儿对自己这几年的经历却一直闭口不谈,也绝口不提女婿是何许人。

    宇文善无奈,其中内情不得而知。

    宇文善不但是庆鸿学院的老师,早年也曾在朝中为官,后来为寻找女儿辞了官,所以认识不少朝中大臣,人脉极广,不久便寻得了城中最厉害的神医和宫中御医一起来给孙儿诊治。

    看过脉象后,众神医却都束手无策,纷纷摇头说根本看不懂这孩子的脉象。

    这孩子在府中有几年了,也一直没有长大的迹象,保持五岁孩童的模样,仍旧痴痴傻傻。

    他与女儿这些年已将庆丰的神医寻遍,全然没有办法医治,最近已经在打算带这孙儿去其他地方继续寻医。

    陈八斗怕宇文善担心,并未讲一路的惊险遭遇,满口报喜不报忧,只说一路平安来到了庆丰。

    白术在一旁静静端坐着。良久,等他们结束了一个话头,白术才淡淡的开口。

    “皇道上的白家是怎么回事?”

    陈八斗瞟了一眼白术,不再作声。

    宇文善思量了一下,道:“我回庆丰后,听闻当朝太子娶了侧妃,侧妃便是白家的大女儿,不过这白家是我出门寻亲那几年搬来的,也不知是从何处搬来,但白家两个女儿长得极美,过几日,这二女儿也将要出嫁了。”

    说完,宇文善突然想起什么,盯着白术道:“莫非,这白家就是你的本家?”

    “正是我本家,只是如今他们过得这般好,我也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了。”白术眼神悠长,笑意里微微含着苦涩

    “阿术,你有所不知,虽说庆丰国富民强,皇上勤政爱民,但是此时整个庆丰却暗潮汹涌,皇上操劳过度,今年已经好几次晕倒在龙椅上了。”

    “虽说太子殿下是皇位继承人,但是朝中多数大臣更倾向四皇子,朝中包括宰相在内,一多半都是四皇子的党羽,如有变故,定是一场腥风血雨。”

    “这白家女儿是太子侧妃,则必受牵连,所以过几日,白家便要将二女儿嫁给丞相的儿子,以求自保,这样一来,无论是谁即位,白家都能在风雨飘摇中立于不败之地。”

    宇文善一下子将白家的事讲了一堆。

    白术听了并不觉得意外,自嘲道:“确是我家的作风,审时度势,下的一手好棋。”

    宇文善一时竟接不上话,不知该宽慰还是肯定他的说法,只得尴尬的笑了笑。

    屋内几人正低头不语,各想心事,门外传来一个声音。

    “宇文老师可在屋中?学生有事请教。”

    宇文善应了一声,站起身低声道:“这是亲王府的亲王。”

    随后打开房门,门口站着二十多名男女,皆身穿护具,这些人正是陈八斗他们刚刚在沙场上遇到的那群人。

    那人看见屋内的陈八斗三人,拱手对宇文善道:“老师,学生刚才观这几位功夫了得,不知能否请他们切磋一二?”

    宇文善自然不想惹麻烦,连忙摆手。

    “王爷说笑了,这三位是微臣远房亲戚,此次前来看望我,三脚猫的功夫怎敢在王爷面前显摆。”

    说着,他又往中间站了站,用自己的身子将陈八斗几人挡住了些。

    亲王身边一黑瘦男子接过话。

    “老师不必自谦,这几位功夫我们刚才都已见识,大家只是切磋,定不会伤了和气。”

    宇文善无奈,看着面前这帮学生人高马大,为数众多,切磋起来难免擦枪走火,惶惶然的转头看向陈八斗。

    陈八斗见宇文善左右为难,站起身走上前来,对众人点头。

    “那便领教了。”

    那二十几人一听着甚是高兴,亲王迫不及待道:“那我们就在沙场等几位。”语毕引着众人跑向沙场,宇文善望着那群人的背影叹息。

    “这庆鸿学院中的学生,要么是王侯将相贵胄子弟,要么是富甲一方的商贾儿孙,一会下手可不要太重伤到这些人,你们也要保护好自己。”

    陈八斗几人会意,四人跟在后边走到沙场。

    对面二十几人已经一字排开,刚才说话的黑瘦少年也站道沙场中间准备就绪,他手里拿着一柄威武的铁矛,有男子手臂粗细,感觉颇有些分量。

    宇文善侧着头小声说:“这是镇国公府的三公子,天生神力,年纪轻轻就和镇国公在沙场上立下功勋,在庆丰国很有名气,日后是庆丰的统军大将。”

    陈八斗撂肩卸下太平鼓,递给了左边的阿布,提步向沙场中间走去。

    宇文善望着陈八斗的背影,又对白术和阿布道:“你们看这对面的男女,看似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的模样,但其实都早已选好了阵营,不到最后一刻,还真不知鹿死谁手。”

    白术和阿布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一起看向场中央。

    陈八斗走到沙场中站定,与那少年相距两丈。

    陈八斗抱拳道:“鄙人陈八斗,请赐教。”

    黑瘦少年吃吃的笑。

    “我是镇国公府三子,魏良戍,刚才观你的刀法甚是惊艳。”他作势又比了一个请的手势,淡定开口:“公子请拔刀。”

    恭敬不如从命。

    陈八斗从腰间利索的抽出鬼头刀,此时鬼头刀上的几颗脑袋还在低声聊天,陈八斗一瞪眼,顿时安静下来。

    魏良戍摆了个迎战的起势便双手握着铁矛,向陈八斗这边冲来。

    只是冲了几步却不是刺向陈八斗,而是大喝一声高高跃起,双手握着矛尾用力向下劈砍,铁矛带着呼呼的风声直直砸下来,确实有些声势。

    陈八斗修行的大日如来心法早已小成,此时见到头顶砸下的铁矛不慌不忙,举起一只手就要硬接。

    对面二十几人一片惊呼出声。

    他们都知这魏良戍的神力,这招式只怕陈八斗要被砸成肉泥,几个女子已经转过身不忍再看。

    魏良戍在空中见陈八斗居然是这个反应,心下一惊便要收力,但是铁矛下坠之力甚大,怎样收力都过犹不及。

    “砰——”得一声巨响,陈八斗还是直直的立在原地。

    他手中握着矛杆,望着魏良戍笑的淡然。

    魏良戍从未这样跟人过过招,当下觉得不妙就要将铁矛向后拽,陈八斗手指发力握紧矛杆,微微一顿便向后甩了过去。

    魏良戍铁矛脱手,如箭一般向沙场边缘的一棵大树刺去。

    “噗”的一下,整根铁矛扎入树中两尺有余,力量很足,以至于矛尾在不停的颤动。

    陈八斗将鬼头刀扛在肩膀,歪头瞧着面前的魏良戍,下巴颏往前一送,吐出两个字。

    “再来。”

    魏良戍沉了口气,双手成爪向陈八斗脖颈抓去,陈八斗仍不动作,眼见就要锁到陈八斗咽喉。

    陈八斗将手中的刀柄一推,刀背沿着陈八斗脖颈转了一个圈,刀锋便轻松将魏良戍逼退。

    陈八斗含笑看着退到对面的魏良戍,接着重复那两个字。

    “再来。”

    魏良戍这两下已经探出了悬殊,心知不是对手,他收了铁矛杵在对面,垂头丧气的摇头道:“不来了,你根本不费力。”

    他的脸憋的微微发红,梗着脖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真诚开口。

    “请公子收为我徒。”

    这场面吓得陈八斗眉头一震,不曾想过打完会是这般结果,他愣了一下赶忙上前要将魏良戍扶起。

    宇文善眼疾手快也赶上前来附和道:“魏公子不可,你乃是国公之子,怎可随便下跪。”

    魏良戍两手一推,跪在地上目光坚毅,口中振振有词。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跪我师父,有何不妥?”

    陈八斗顿感头大,他抬眼看向对面众人,对面那群人个个眼神奇异,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推脱是好,手腕加了点力要将他托起,口中不停。

    “你先起来,一切好说。”

    魏良戍甚喜,从地上弹起对着身后众人喊道:“我这几日要陪我师父,就先不和你们玩了。”也不等陈八斗开口,他热情洋溢的兴奋道:“师父,你去我家住吧,我家甚大。”

    接着凑到陈八斗耳边哈着气声说:“美妾成群。”

    陈八斗老脸一红,尴尬的别过脸,和他之间让出一点距离,咳嗽一声。

    “还是不要了,我与宇文爷爷多年未见,自然是要住在宇文府的。”

    魏良戍好歹是贵族,礼仪家风一项不落,他思索片刻后点点头,不再强求。

    “师傅说的有理,就按师傅的意思吧。”

    魏良戍说完识相的撤到亲王那一堆里去了。

    陈八斗阖了眼皮长舒一口气,瞥了一眼在一旁偷笑的白术和阿布,翻了一个隐晦的白眼,对宇文善愁道:“爷爷,这可如何是好?”

    宇文善负手,笑呵呵的捋着胡须。

    “无妨,这三公子秉性不坏,只是贪玩了些。”他对着对面的众人道:“亲王殿下,如果没有其他事,我便带着孩子们先回府了。”

    亲王方才一直观战,并未出声,此时见宇文善这样的安排,也是面带微笑点着头,并不言语。

    宇文善带着三人向学院外走去,背后的众人皆是神色各异,各有心思。

    宇文善撤了轿子,和三人一同步行,沿路一边走一边介绍。

    待回到府门口,有一小厮跑出禀告道:“姥爷,镇国公三公子已拉着随身之物来到府中,说要在府中长住。”

    宇文善惊得睁大了眼,慌忙跑进府中,一眼望见魏良戍正在院子里逗弄一个孩童。

    “哎呀,魏公子,使不得,我这府邸又小又破,尤恐公子住不惯,再说此事若让镇国公知晓,这让老夫如何交代啊。”

    宇文善跑上前心急如焚。

    魏良戍见几人回来,嘴角一扬,一边起身一边将手搭在宇文善胳膊上,道:“我爹已经知晓,宇文大人,你不必担忧。”

    身子一绕,抬脚走到陈八斗面前,恭敬道:“师傅,以后我就住在这府中,若有什么吩咐,您尽管跟我说。”

    陈八斗望向宇文善,看着宇文善一副嗫嚅的模样,只好点了头。

    这时,陈八斗身后太平鼓中的小黑脸突然爬了出来,它跃到地上,蹦蹦跳跳的朝一个小男孩跑去了。

    阿布捅了一下白术和陈八斗,几人仔细去看那孩子。

    五六岁的模样,嘴角挂着口水,痴痴傻傻的正在玩泥巴。他抬头看见小黑脸,呆滞的眸子竟亮了亮,指着小黑脸口齿不清的欢快道:“谛......听,谛,听。”

    陈八斗与白术、阿布几人互相对视一眼,心下已有计较。

    小黑脸来到孩童身边蹭了几蹭,甚是亲密,孩子双手扯着小黑脸的胡须,一个劲儿的痴痴傻笑。

    这时,从后院传出一个女声。

    “儿啊,为何笑的如此开心?”

    后院转出一名女子,约莫三十出头的年纪,一身白衣端庄秀丽,眉间描了一朵莲花。

    她瞧了眼陈八斗等人,微微颔首,随即看向坐在地上的孩子。

    当视线落在小黑脸身上时,女子表情一滞,怔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