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新罗墨锭
院子里仍然一片寂静,仿佛被黄公公的离去带走了所有声音。
奚鼐心中依旧澎湃,刚刚的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他还来不及完全消化。
就在这时,刘监丞打破了尴尬的局面,轻咳几声。
“奚大哥,你与黄公公关系这么近,往后可得多关照关照小弟。”
他的话语中透露出一丝期待和敬重。
奚鼐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刘监丞,你这话可折煞吾也,卑职哪有这等能力,吾也是承蒙黄公公关照罢了。”
他谦虚地回应着,不敢接受刘监丞的过高期待。
”这些日子,承蒙刘监丞照顾,你若有事想求黄公公,晚些时日,吾见着黄公公,一定会转告。
”那先感谢奚大哥,晚上就在墨工坊,请你吃酒。“
”刘监丞,您客气了。“
刘监丞原来想以为来了一尊“佛”,没想到处处是惊喜;才过了几日,现在连赵员外郎跟陈修撰都得求人家办事了。
回墨工坊的路上,二弟奚鼎凑到跟前。
”兄长,事情办得如何?“
”哦!黄公公已答应见他们了。具体如何谈,也得看他们了。“
”二弟,你去找赵员外郎跟陈修撰,把此事告知一声,省得他们为此事挂怀。“
”好的,兄长,愚弟立即去。“
看着远去的二弟奚鼎,奚鼐轻吐了一口气。
心里暗想道,下次再不敢托大了。过于随意答应人家,总归不好;万一事情办不成,丢的可不是名誉问题。
二弟刚离开,祖管事来找他了。
祖管事一脸喜悦,看来有什么喜事。
“奚前辈,吾父亲入宫了。”
”祖老来了,他人在哪?“
“他老人家正在吾住所,吾也是刚才回去才知道他老人家来了。”
祖老那可是制墨行业的最具权威的泰斗级人物,虽然他已致仕,但还是留了一个虚衔,主要为了方便出入皇宫,指导制墨的工艺。
奚鼐跟祖老极少碰面,印象最深就是在易州举行宝墨大赛了。
虽然不熟,但他乡遇故知,心里还是有些喜悦。
祖管事的公务处不远,祖老正在茶室品着茶,其实他这次来也是例行公务,隔一段时间他就要来皇宫。
指导制墨工艺或者组织制墨工艺的研讨会中,此次回京,手中还拿着一块墨锭,似乎发现了“宝物”。
祖管事跟奚鼐俩人,兴冲冲地回到祖管事的公务处。
“祖老,祖老……。”
未进门,奚鼐有些兴奋地叫了起来。祖老那可是整个墨行的神,也是奚鼐最敬重的一位大师。
未见其人闻其声,祖老正品着茶,就听见门外有人喊道,听声音大概知道是哪位了。
见到祖老,奚鼐行了一个大礼。
“小辈见过祖老。”
祖老一看是奚鼐,心里不免有些愧疚。
在易州自己身为评委,却不小心给人换了墨锭,差点害了奚鼐。
“奚掌柜……奚鼐,你客气了。”
“你可安好?”
“承蒙易老吉星高照,小辈安好!”
祖老满意地点了点头,迟疑了一会,似乎想到了什么事。
“那事过后,吾特意去奚家墨行,听闻你儿说来宫了。”
“祖老见到吾超儿了。他可安好?”
奚鼐来京,心里一直挂念家人,其实是担心范县令又作妖,对奚家墨行发难。
”他们好着,差点忘了一件事,你家超儿已收到你的信,特回信一封,委托老朽转达。“
奚鼐听闻心中大喜,迫不得待接过那封家书,似乎有千斤重,要不是有外人在,奚鼐都想立马拆开来看。
”此次回京,其实有要事与你们相商。“
祖老见奚鼐似乎有些感伤,立即换个话题。
“上次易州宝墨大赛,老朽竟意外获益颇丰。”
“奚管事,可曾记得,参赛中有新罗墨行参赛?”
”祖老提到的可是新罗陈家墨行。“奚鼐回答道。
”就是新罗陈家,他们家的墨锭,有点特别,老朽研墨后书写过,笔迹油光闪亮,实话实说,这一点胜过奚家墨不止一筹。。
“奚鼐有自知之明。”
外界对“奚鼐墨”赞不绝口,然其书写的光泽,仍未还是很暗淡。
祖老曾用“油光闪亮”形容新罗墨锭,或许略显夸张,然出自祖老之口,自有其所指新罗墨锭之卓越之处。
“唉!秘方何等难以启齿,老朽此番赴京,欲探寻其中奥秘。”
祖老一脸苦色,奚鼐其实也是顺嘴一问,谁家会把秘方随意传出,莫说别人,奚家也不太可能。
“然而,老朽仍保留了一块新罗墨锭,既然他们守口如瓶,我们便自行探究,必能找出配方。”
祖老取出那块墨锭,递给了奚鼐。
奚鼐左瞧右看,将墨锭放到鼻尖轻轻闻了一下。那异样的气味着实令人动容,仿佛其中蕴含着一种特别的物质。
“祖老,你有没有察觉,这墨锭似乎融入了一种附加物,不知是药材还是植物,或是动物提炼的油脂。”奚鼐追问道。
“事先老朽曾略加研究,果真如你所言,其中加入了一种特别物质,但老朽却无法鉴别其来源。”祖老答道。
“此次北上之途,务必全力研究,或许即将取得重大突破……”祖老郑重交代。
祖老话未落,二弟奚鼎匆匆忙忙地闯入房内。
“兄长,兄长……”
“祖老……您也在这里?”
奚鼐看到轻率的二弟走了过来,略显无奈地摇了摇头。
奚鼎有些尴尬地问道:“奚兄,您们在讨论新的墨锭吗?”
奚鼐差点忘了,虽然二弟奚鼎看起来有些拙笨,但他的制墨技艺却是一绝,尤其擅长原材料的研究,绝对在自己之上。
“二弟,你来得正是时候,看看这块墨锭有何不同?”
奚鼐这么一问,引起了祖老和祖管事的疑虑。
这位二弟奚鼎看起来有些木讷,但也是有墨匠了。
但在制墨工艺上应该不会超过他的兄长,对于这块墨锭的奥妙,他又如何能明辨?
奚鼎接过墨锭,随意瞥了一眼,然后将其放在鼻前轻轻闻了一下。
“哦……就这个……。”
“这不是新罗陈家的墨锭吗?”
此言一出,祖老、祖管事,奚鼐俱皆震惊不已。
这方才出现的墨锭,乃是祖老刚刚亲手取出,奚鼎又岂能事先知晓其出自新罗陈家之手?难道他早已心知肚明?
“二弟,你何以突然察觉到这一点?”奚鼐激动地质问。
“兄长,何故如此惊讶,这墨锭与奚家的并无大异,只是多了一种材料而已。”
奚鼎淡淡一笑,轻描淡写之间,却将祖老都惊讶得目瞪口呆。
人不可以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看似愚钝平凡的二弟奚鼎,竟有如此高超的制墨技艺。
“快说,多加的是何等材料?”奚鼐焦急地询问道。
“兄长,何须如此急躁,他们只是多添了一味,即鹿角。”
“鹿角?”
“你确定如此?”
奚鼐的声音沉稳而严肃,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气息。
“骗你们又有何用,况且几年前吾就接触过新罗墨锭,早知道他们放了这么一味,又有何稀奇?”
奚鼎的态度坚定,仿佛早已料到这一切,心中毫无波动。
奚鼐听了又气又好笑,心中一阵愤怒,又不禁感到好笑。他真怕自己忍不住把二弟揍一顿。
“二弟……你,有此秘密?为何不早说?”奚鼐抱怨着,又有些无奈。
奚鼎却展现出怪异的眼神,反问道:
“兄长,这并非是愚弟的懈怠,你经常嘱咐愚弟要节约成本,再说,我们家的墨锭售价比同行便宜。”
“倘若加入了昂贵的鹿角,生意将何去何从?我们不可能一直做亏本买卖。”
奚鼐试图提醒二弟,但他也深知这项突破意义重大,将造福天下读书人。
奚鼎的言论引发了在场众人的笑声,祖管事、奚鼐,甚至一向严肃的祖老都笑出了眼泪。
奚鼎这番言论实在太过荒谬,让人忍俊不禁,却也令人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