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末小县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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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君子之风

    陆鹏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却觉整日赶路,确实是疲惫不堪,痛痛快快洗个热水澡是再好不过,当即笑道:“那可有劳两位姑娘费心了。”

    一名少女甜甜笑道:“公子切莫要客气,请随奴婢来便是。”

    便引着陆鹏来到一处厢房,果然已是备好一个黄木大浴桶,热气腾腾的汤水,房间里更弥漫着一股芳香。

    陆鹏长舒一口气,笑道:“多谢两位姑娘了,你们且自去忙便是。”

    两个少女都是扑哧一笑,其中一个嗔道:“公子真会说笑哩,我们要是不好好伺候,老爷可是会严训的。”

    另一个笑盈盈地便上前来要替他宽衣解带,香风拂来,陆鹏忙往后连退,掩着衣襟连声道:“且慢!不用!我自己来便是!”

    倒不是其他缘故,他这身上秘密太多,单是头发便难以解释,此前与杜家二郎同榻时,睡觉都只能戴着帽子,好在杜家夜间不着灯,也没有被发现异常。这种情形下,他又哪敢有其他想法呢?

    两个少女见他神情坚决,都不由得愣住。陆鹏不由分说将两人赶了出去,拖过一张长案顶住了门,才松了口气。

    两个少女在外面呆呆发愣,她二人是邵文沧养来专以美色娱人的玩物,耳濡目染的都是各种丑态,却从未见过传说中的正人君子,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陆鹏却也没多泡澡,简单的沐浴洗净,便穿好衣服走出门来。见两人呆站在门外,便拱了拱手,有些歉然地道:“刚才失礼了,得罪之处两位姑娘莫要在意。”

    他是出于现代最基本的平等理念,两个少女却都吓得手忙脚乱不迭回礼,她们知道这位公子是老爷重视之人,身份自然高贵,哪曾想竟然如此对待她们这等低贱之人。

    一时之间,其中一个没来由地眼圈发红,委屈地扁起了嘴。另一个却是促狭地一笑,歪着头盯着陆鹏笑道:“公子怎这般害羞,我们俩今晚却还得侍寢替您暖床呢。”

    陆鹏忙道:“那也不用,我向来睡相不好,一个人自在惯了。此事我回头会跟邵参军说起的,不会责罚你们。”

    不由分说地打了个呵欠,催促两人带他去客房。

    客房却就在这厢房隔壁,两个少女引他进屋,见他又是急急地关上了门,如畏蛇蝎一般,又感好笑,又觉有趣。

    两人在门口守了一会,见屋里没了动静,便来向邵文沧回禀。

    邵文沧却正在教训其子,便是日间那青年,名叫邵宁,此时一张青肿的脸上已是涂了药膏,耷拉着脑袋被父亲责骂。

    听了二婢之言后,邵文沧感慨地点了点头,更板着脸骂儿子道:“不成器的东西!你看看人家!要不能年纪轻轻中进士做官呢!哪像你这般整日去那腌臜地方与人争风呷醋!”

    ……

    陆鹏这一晚睡得甚是香甜,一是白天身心俱疲,二来这里的环境比杜家好得太多。

    第二天陆鹏本欲告辞,顾潭秋却是来报县衙还未收拾完毕,需得再过一日。

    陆鹏倒是乐得拖延,他对这去上任本就感觉心虚。不过在邵家呆着也不甚自在,便让顾潭秋引着,在钦州城里随意转上几圈。

    满城转遍,陆鹏微微摇头,说道:“本城是不是太小了些?”

    顾潭秋陪笑道:“县尊有所不知,百余年前此不过是安远县城,州治本在旁边的灵山县。南渡之后因邻近安南,一来是防备,另一个是方便与之互通有无,才迁到此处的。”

    陆鹏点了点头,他知道安南便是越南古称,好奇地问道:“本县有和安南贸易往来的场所么?”

    顾潭秋叹了口气道:“数十年前还是有的,唤作‘钦州博易场’便设在城外的江东驿。彼时安南商人往来极多,以象牙、宝石等交换我国的丝瓷盐铁等物,尤以蜀中商人最多,也算是繁华一时,如今却早荒弃了。”

    陆鹏不解道:“为何要荒弃?”

    顾潭秋冷笑道:“还不为一个利字?那时广西经略安抚使与本州争利,便因私废公。而后数十年里,历任上官莫不困于官场倾轧,没人想到此事,到了如今更是早没了重启条件了。”

    陆鹏饶有兴趣地听着,顾潭秋说毕,却忽额现冷汗,后悔失言,忙不迭地道:“小人一时胡言乱语,相公莫要在意。”

    陆鹏笑道:“不要紧。”

    又向顾潭秋打量了一番,昨天他对这小吏的印象是多有谀词,还有行事说话畏畏缩缩不够爽利,今天却又多了些新的感觉,笑着问道:“顾押司读过书?可考过试么?”

    顾潭秋低着头道:“惭愧,小人只读了几年私塾,连秀才也没中得。”

    两人一边交谈,一边信步而行,陆鹏于路观察城中百姓,不禁深感自己责任艰难重大。

    但随即回过神来,不由哑然,自己这是入戏太深么?怎么可能真在这里做官啊!如果真这么好蒙混下去,这大宋朝岂不成笑话了?

    他寻思的计划便是趁着现在钦州这边没人认得他,先蒙混一段时间,多搞点钱再跑路。他也不知道现在到底处于南宋的哪个时期,但听邵文沧说起大理都已失陷十余年,估计离南宋灭亡也没多久了。

    这种天下俱暗的大危机,陆鹏自问没那个本事去挽天倾,不过南宋造船业发达,航海技术相当不俗,到时候大可乘舟去海外避难。

    正寻思间,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喧哗之声。他回过头来望去,只见十余个精壮汉子各持棍棒,将两个人追打,引得满街的人奔走围观,乱成一团。

    顾潭秋忙挡在陆鹏身前,连声道:“县尊相公且避让,莫要被这些粗人误伤。”

    陆鹏笑道:“无妨。”他倒是喜欢看热闹,探头看了一会,忽然间一扬眉,叫道:“顾押司,且慢,这两个人却是我认得的。”

    只见在那群汉子棍棒下勉力抵挡,仍被打得狼狈凄惨的,正是杜和身边的两名猎户,昨日一同来钦州的其中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