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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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项家有女初长成

    南疆的春天,确实很美。月如晦在一棵李树下停下了匆匆的步子,深深的吸了口气,吸入满腔清新的草木香气,又缓缓吐了出来,时光匆匆,又是一年了呵。

    沿着青石小径,穿过月洞门,她走进一座精致的独立小院。正值春日,暖风熏然,花气袭人,这座院子里更是遍植各色奇花异草,一步走入,顿觉如入仙境。

    满目姹紫嫣红、花红柳绿之中,有人一身白色粗布素衣,亭亭立于其中。手中,是一把精巧的银质喷水壶,她正细细的浇灌着身侧一枝淡紫色的小花。

    月如晦微微一笑,扬声唤道:“疏影……”

    那人一震,立时直起了腰,抬头对她欣然一笑。只是一笑,月如晦却觉这园中灿烂春guang、各色花朵尽数黯然失色,似乎天地之间只余了这莞尔一笑。

    她真是长大了,她不由默默的想道,褪去了数年前的青涩,她已绽放出绝世容光。

    三叔,可惜,你已看不到了……

    疏影拎着水壶,疾步走了过来,狠狠白了她一眼:“总算你还记着回来!”

    月如晦回神一笑:“这不是你闭关么,我便是留在南疆,也是枉然!”上下打量了她几眼,如晦心中暗赞,口中笑道:“这才几个月不见,你倒越发出挑了!”

    疏影不甚在意的抬手掠了掠鬓发,瞪她一眼:“别以为甜言蜜语就能搪塞过去!说罢,这段时间去了哪儿?”一面说,却又提起水壶,继续浇花。

    “我去了泸州,”月如晦若有所指的看了疏影一眼:“然后,到熙京玩了几日!”

    纤细如玉的手上水壶轻轻的颤了一下,她没抬头,只是问道:“你见到他了?”

    原本有心想要逗她一逗的月如晦见她举止,却是不由的收敛了几分:“见到了,他倒还是老样子,我跟他聊了几句,他也没提你!”

    喷壶中的水持续不断的浇上了那株青色的香草状的植物,滴滴水珠在阳光下闪动着七彩的光芒。月如晦目光落在那株植物上,却是一呆,忙伸手,扯住了她:“你要把它浇死么?”

    疏影一惊,忙丢了壶,没好气的回头赏了月如晦一个白眼:“若浇死了,你就等着给它赔命罢!这枝金星海棠可是费了我不少工夫才弄到的!”

    金星海棠,喜阳光、干旱,多生于高山之巅,花有异香,佩之可辟蛇虫。

    月如晦扑哧一笑,调侃道:“今日可算见识了何谓迁怒!”

    疏影叹了口气,花圃之中的花草皆是极珍贵娇弱之物,侍弄稍有不当,便难存活,她也实在不想弄死它们,放下手中喷壶,她弯了腰拨开藤蔓,细细的看了一回盆土,确定这个湿度犹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这才放心的拉了月如晦走到一边坐下。

    旁边自有伶俐的丫头见了,匆匆送了茶水过来。

    “出关几天了?”月如晦喝着茶问道。

    “才二十多天!”疏影回答,然后偏头向她一笑:“可闷死我!”言下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她从泸州到南疆已二年多了,却有将近二年的时间都在闭关。

    有时候想想,她会觉得很无奈,好容易在现代挤过了高考的独木桥,还没轻松多久却又一头栽进了古代,随之而来的又是无穷无尽的学习。

    月如晦轻笑:“我这次回来,就是打算带你出门散心的!”

    向院子外面努了努嘴,她耸耸肩:“你觉得那四个人会答应么?”

    那四个人,指的是项家的四大长老。这两年多以来,疏影真切的感受到了古代填鸭式教育的残酷。武术、法术、医术、毒术,四大长老轮番上阵,忙的她连喘气的功夫都没有了。说来可笑,她到南疆已经二年多了,却连南阜城的四个城门也说不清究竟在哪儿。

    月如晦挑眉一笑:“其他事情或者不会,但是这件事情,只怕你不想去都不行!”

    “怎么?”她有些讶异的问道。

    “妖族*!”月如晦轻笑的吐出六个字。

    疏影顿时恍然:“原来如此!”到这个世界已快三年了,了解的东西也足够多了。尤其是身在南疆,虽然不能出门,却并不妨碍她在书本上了解整个南疆。

    南郡王府的藏书之多,直令人瞠目结舌。尤其是一些关于南疆地方的书籍,更是详尽至极,所有奇人异士、各大种族应有尽有。

    这之中,对于妖族的*亦有极详尽的注释。妖族*,顾名思义,百年才只举行一次。因妖族的寿命较之人类稍长,一般妖族寿可百年,长寿之人活到百五十岁亦比比皆是,不足为奇。虽说如此,*,妖族中人一生之中至多也只能遇到两次而已。

    每逢庆典,妖族总会打开平日封闭的山门,邀请一些名门世家前来参加,凡受邀者,莫不引为自豪,欣然前往,若无天大之事,再无推脱的。

    “你确定我有请柬?”欣喜完了,她想到最实际的问题。

    “那是自然!”月如晦忍不住笑:“你如今可是项家的家主、南疆的女郡王,而妖族所居之地,怎么说也算是在你的辖下,又怎能不请你!”

    听了这话,疏影有一瞬间的沉默:“我宁可他还活着……”手指不自觉的抚上了身上所着的白衣。白,为守孝之色。这孝衣,她已穿了两年多了。

    事实上,她离开泸州尚不足七日,项懋便已过世了。

    消息,是在她到了南疆后才传到她的手中,随之而来的,是项懋的骨灰。她几乎无法相信,那个淡漠中隐含关怀的老人,已亡故了。

    那个人,是她在这个世界里血缘最为亲近的人之一……

    也是她在这个世界真心视为长辈,孺慕、关心的人……

    月如晦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别想太多了。”

    疏影笑笑,反手握住月如晦的:“走,我带你去我药房看看,我刚制了几种古怪的药剂,你一定会很感兴趣的!”

    月夜,疏影懒散的歪在院子里的藤椅上,清淡的花香幽幽袭人,花瓣在月下泛着薄薄的浅蓝色光芒。这种花,名叫月光草,是南疆地区的特产,有月亮的夜里,它才会盛开。

    五片小小的花瓣,平时绝不起眼,月下却有其独特的光芒。

    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中的引魂珠,她叹了口气。这珠子自打过了项懋的手,无论她如何驱使,月色如何的明亮,她再也没能成功的通过它而见到南宫皓的影像。

    刚刚沐浴完毕的月如晦刚巧走了出来,听她叹气,不觉一笑:“想他了?”

    疏影摇摇头又点点头,刚刚分离的时候,很是想他。

    到了南疆后,实在太忙,便想的愈来愈少,有时候甚至几个月也不会想上一次。

    到了如今,她甚至会想,自己当初对南宫皓究竟是依赖还是爱情。或者,那时候,他就是那根救命的稻草,恰好出现在她身边,于是她就迫不及待的抓住并且不肯放手了。

    “这次妖族*,他们,也会来么?”她刻意的用了他们二字,而不是他。

    “他应该不会来。”月如晦想也不想的答道。

    “为什么?”

    “你忘了,他答应三叔,三年之内不见你,若是这次他来,岂非食言了!”

    “也对!”她有些怅然道,其实还是想见他的,想确认一下自己的感觉,真的很想。

    “凤冽一定会来的,他毕竟是妖族之人,”月如晦笑道:“江枫应该也会来,他一向好热闹,季晏……比较难说,不过我是觉得,他不来的可能性比较大。”

    疏影撇了撇嘴,江枫,上次他厚着脸皮跟到了南疆,一到南郡王府便拿了项懋的信物,一头扎进了藏书阁,足足看了一个多月的书,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至于凤冽,他倒是来了不多几日便走了,只是她想起他的时候,总会觉得有些古怪。那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她总觉得凤冽对她的态度很有些奇怪,一种说不出的奇怪。

    “他们两个,我倒是宁可一个别来!”她道,忽然却又想起南宫皓来。

    他呢?在我的心里,究竟是希望他能来,还是希望他别来!

    没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