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深山夕照深秋雨
第二日,卫贵妃便召了安或入宫。
“风儿,来了。”卫琳琅招呼了安或坐在身边。
“长姐,有何事?”
“本宫想和你吃顿饭,”卫琳琅叹了一口气,“还得多谢陛下的怜爱,本宫才有机会与你一起用膳。”
说话间,内侍们已经开始传菜,安或皱起了眉看着她。
“长姐,发生了什么事吗?”
卫琳琅摇摇头,“最近不知怎的,总是想起小时候,一起听学,一起嬉闹,如今已是物是人非。”
“长姐若是遇到什么事,风儿定当相护。”
卫琳琅笑着看看他,然后盛了一碗汤递给他,自己也盛了一碗汤开始喝了起来,安或看到她喝了起来,也跟着喝了起来。
卫琳琅看着他喝完了那碗汤,叹了口气,“风儿别怪长姐,本宫也有很多的无奈,你就要当舅舅了,本宫不能拿孩儿的未来去赌,本宫和陛下虽然两心相许,但陛下终究是这天下的主人,本宫也会有年老色衰的一日,所以孩儿的前途便是本宫的前途,你为了冷霖雨忤逆陛下的时候,可曾为本宫考虑一二?”
“你做了什么?”安或猛然起身,却又站不住,坐了下来。
“对不起,”说着说着卫琳琅流起了眼泪,“希望父亲和母亲可以体恤本宫的无奈,本宫不得不狠下心。”
安或扶着头,“你为什么没事?”
“风儿,药是涂在你碗上的。”
“裴琳,你若是做了什么,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说完这句话,安或便倒了下去。
“风儿,你睡吧!”卫琳琅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本宫不能由着你任性。”
“碧桃带大司马去偏殿,迷药的熏香再加重些。”
“诺。”
安或被卫琳琅安排在了偏殿,屋里熏起了极重的迷药。
这下子够他睡上一段时日了,卫琳琅皱着眉看着偏殿的方向想着。
天色渐渐昏暗下来,今日天气也算是爽朗,不知怎的冷宫突然起了火。
步大汉可利站在邑都的城墙之上,挥手示意,一众黑衣人朝着皇宫方向悄然而去。整个皇宫笼罩在烟雾弥漫之中,厉彻寅的消失现下并没有引起人的注意,一阵慌忙过后,火终于熄灭了。
次日清晨,冷霖雨是被绑住了手和脚,迷晕了送到驿站的,步大汉可利接到冷霖雨后,便领队出了邑都,朝着奴彧的方向去了,厉彻寅混在侍卫之中出了城。他本来计划着出了城以后,便要与步大汉可利各奔东西来着,谁知他发现了冷霖雨竟然被人绑着,还被步大汉可利带出了邑都。
“没想到,厉彻澜现在这般卑鄙了。”厉彻寅只是心里默默的想着,“那小子为什么没有出现,究竟发生了什么?”
一连串的疑问,再加上冷霖雨的出现,让他暂时没了离开的心思。
午时,内侍去给厉彻寅送饭的时候,才发现厉彻寅不见了。
这时,尚书房内正在进行一阵激烈的讨论。
“陛下,是昨夜那把火。”
“你们都是蠢货吗?没有了大司马,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
厉彻澜此刻发着火。
安或的消失,让步大汉可利一行人顺利的离开了邑都。
步大利可利带队一路上也没有停歇,快到灵州的时候,才在小河边小憩了一会。此时,冷霖雨已经醒了。
厉彻寅悄悄来到冷霖雨旁边,“嘘,你不要说话,我给你解开。”
冷霖雨点点头。
“王爷,你……逃了?”
“别叫王爷了,本想着出来找点自由,没想到遇到了你,你如果被绑了,那小子呢?”
冷霖雨叹了叹气,“我不确定,或许是被陛下困住了。”
“我会找机会逃走的,就当还那小子一次,勉强带上你吧。”
虽然厉彻寅没有指名道姓,冷霖雨知道他说的安或,说着说着她的眼神又暗淡了下来。
“不管你遇到了什么,活下来才能见到他。”
“好,厉老二。”
厉彻寅笑着点点头,然后环顾了四周快步离开了。
步大汉可利来看冷霖雨的时候,发现她已经醒了。
“县主怎得不闹了?”
“我都被这样了,你觉得邑都还有我可留恋的吗?”
“也对。”
“那你不给我松绑吗?”
冷霖雨见他有些犹豫又说道,“小可汗莫不是怕了,怕斗不过我。”
“笑话。”步大汉可利冷笑一声,命人松了绑,派了两个随侍的侍女美其名曰伺候她。
继续朝着奴彧前进,入夜步大汉可利并没有留宿驿站,而是继续前进。
冷霖雨看了看身旁的侍女说道:“奴彧人都不用睡觉的嘛?”
两名侍女面面相觑,并没有回答冷霖雨。
冷霖雨无奈只得扯着嗓子喊着,“步大汉可利。”
步大汉可利快马到马车边,侍女掀开了帘子,“你不睡觉我还得睡觉呢!有你这样赶路的嘛?”
步大汉可利皱着眉,“不要挑战我的耐性。”
“我不管,你要么扔了我,要么就让我睡觉。”
步大汉可利皱了皱眉,这一路上他并不想惹事,引起过多的注意,无奈只得下令全员原地休整,“这些你满意了吧!”
“多谢,小可汗,”冷霖雨随即又对身旁的两名侍女说道,“麻烦两位小美女,要么我下去睡,要么你们下去睡,我不喜欢和别人一起睡。”
“下去。”
步大汉可利对着侍女们喊道,侍女们便恭敬的下了马车。
“这下可以了吧!”
“小可汗快去睡觉吧,睡醒了还得赶路呢!”
步大汉可利没有再与她纠缠,骑着马走开了,走得时候嘴里还不停的嘀咕着。
“这中原的女子,怎么这么麻烦。”
夜已经深了,燃烧的火把渐渐熄灭,厉彻寅来到冷霖雨的马车前的时候,冷霖雨并没有睡,她一直在等,悄悄的下了马车,二人朝着马匹边走去。
“厉老二,我们去兖州郡吧!兄长在那里,定会护我们周全的。”冷霖雨将声音压得低低的。
厉彻寅皱了皱眉,“步大汉可利并没有朝兖州郡的方向回奴彧。”
“那是肯定的,因为他出不了兖州郡。”
“快走吧!”
说话间,两人已上马。
“驾……”
马匹并不安分的嘶吼了起来,随着马匹的一声嘶吼,人群中有人被惊醒,而后便听到有人吼叫起来。
“不好了,小可汗,县主和恪亲王逃走了。”
步大汉可利被惊醒,“给我追。”
侍卫们纷纷上马。
“这帮奴彧人竟然骑着战马来邦交。”
“什么?”
不安分的马匹又骚动了起来。
“奴彧的战马认主!”
冷霖雨大概明白了厉彻寅的意思,不过战马是真跑得快,但是奴彧的人马丝毫不示弱,一直紧追其后,骑着马跑了很久很久,天已经开始蒙蒙亮了,冷霖雨的小腹又开始绞痛,她皱起了眉。
“你怎么了?”厉彻寅看着她有些难受。
冷霖雨摇摇头,喘着粗气,她咬着牙。
又过了一会儿,战马越发的烦躁,二人便很快被追到了。
“县主果然没变,这人都是我的了,心还不收收!”
冷霖雨腹痛难忍,没有答腔,步大汉可利将她二人一并丢到了马车上,马车四周围着侍卫和婢女,队伍终于又开始行进。
“你看起来不太好?”厉彻寅看着冷霖雨眉头微皱,“你和步大汉可利?”
“跟他没关系,”冷霖雨一只手紧紧扶着马车窗,一只手捂着肚子,“是太后?”
“原来是那个狠毒的老太婆。”厉彻寅冷哼了一声,“他对你做了什么?”。
“厉老二,”冷霖雨顿了顿又说道,“你和安或小时候是不是很要好?”
“唉,我们回不去了。”厉彻寅叹了口气,“其实,父皇并不是子嗣凉薄,是虞姪那个老太婆,她不容许父皇的后妃有所出,母妃怀了我以后,是她忌惮张家的势力,最终没能让母妃落胎,才有了今天的我。母妃和舅舅都深知,若是虞姪掌势,我们必然没有活路,为了争权夺利,舅舅设计害了裴家满门,你觉得我和他还能回到过去吗?如今我只想做个闲散之人了却余生。”
“厉老二,其实他的心里应该明白,那个时候你还小,你并没有参与这些事情。”
“那又怎么样!裴家和张家可是有着世家之仇。”
“那天听说你造反,他二话没说就进了宫,你们彼此都有心结未解。”
厉彻寅嘴角一抹浅笑。
“厉老二,”冷霖雨语气严肃了起来,“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嗯?”厉彻寅不解的看着她。
“如果我坚持不下去了,我想他应该知道真相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对不起他,”说着她的眼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是太后派人给我灌了药,我没能保住我们的孩子。”
“你们……虞姪那个老太婆逼人堕胎是上瘾了吗!”
“我若是真的活不下去,麻烦你把真相告诉他,他有权利知道,但是同时我也不希望他去报仇,好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你相信我,好好的活着,我们都要活着去见他。”
冷霖雨对着他会心一笑,给人希望是最好的动力。
终于到达了鄞州城,厉彻寅单独去找了步大汉可利一趟,过了一会儿他便带回来了一个大夫。
“大夫,夫人的病有劳了,不过夫人是何病劳烦大夫只同我一人讲便好。”
大夫看了看门外的奴彧侍卫,点了点头。
大夫诊好了脉说道:“这位郎君,若是老夫没诊错,夫人应当小产不久,现下已有血亏之症,这个病需得仔细养着,经不起折腾,轻则时常晕厥,重则油尽灯枯。”
“多谢大夫,我送你出去。”
大夫跟着厉彻寅出了房门,没一会儿便回来了。
“我找大夫要了一瓶药丸,你记得吃,出了鄞州城再往北走就是草原,过了草原再走一段沙漠便可以上困兽山了,熬药确实不太现实。”
冷霖雨点点头,“你答应了步大汉可利什么,他才让你找大夫的?”
“我说会帮他起兵攻打邑都。”
冷霖雨猛地睁大眼看着他。
“说说而已,有什么的。”
冷霖雨笑了笑,“你和安或的性格可真像。”
“我给步大汉可利说的,你是染了风寒。”
“谢谢。”
“就当再还他一次咯。”
冷霖雨笑了笑,厉彻寅转过头嘴角也是一抹浅笑。
“你好生养着,上次就差点和我拼命,若是你再有个闪失,我怕他不知道疯成什么样。”
“嗯,我可不会糟践自己的。”
厉彻寅嘱咐了她几句,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一切准备妥当,翌日清晨,步大汉可利身边的侍卫,便来催促着冷霖雨和厉彻寅出发。
出了鄞州城便离开了大延境内,厉彻寅频频回头望去。
“你别说,离开大延多少还有点舍不得。”
“邑都我是再也不想回去了。”说着,冷霖雨也朝鄞州城门的方向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