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霜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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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二两烧白

    听海城,听海酒馆内。

    “小二,上酒!”

    “客官稍等,马上就来。”

    听海城第一大酒馆,听海酒馆,酒馆门口有一金字招牌,上书“好酒”两个大字,听闻是当年诗仙苏子谨途经此地,饮下这里的烧白酒,然后有感而发特书此“好酒”二字。

    诗仙苏子谨曾在朝为正二品尚书令,权倾朝野,但他后来因厌倦官场尔虞我诈的官场不正之风辞官游历江湖。

    “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我岂是与粗鄙小人合污之人?此去亦无风雨亦无情。”辞官之时他背对朝野众臣说道。

    纵然千金,豪权,与我苏子谨何关?

    诗画满天下,酒中为仙人。

    整个天下皆以他为贵,正是他的“好酒”二字使得听海酒馆一跃成为整座听海城最有名的酒馆,无数仰慕苏子谨的人都前来饮酒,想尝一尝偶像喝过的酒是什么味道。

    “小子,这‘好酒’二字行云流水,落笔如云烟,着实是有些味道,不如咱们就去这家酒馆喝上两杯。”剑神站在听海酒馆的金招牌面前,眯缝着眼仔细欣赏着这两个字。

    听海酒馆的人气极旺,来客络绎不绝,剑神带着陆子千好不容易才挤了进来。

    听海酒馆内设极为古朴,一楼为数十张实木红桌,红桌对着的是一个戏台,现在戏台之上正有一端庄女子手中拨弄着面前的古筝琴弦发出动人的音乐。

    二楼则是包间,只有一些豪门贵族才可以上二楼饮酒。

    陆子千从未来过这里吃过饭,他是家族外门子弟,本就地位低下,加上家境贫寒,自然是没有资格来这里吃饭的。

    桌子大部分已经坐满,唯独一个角落的桌子还空着,其他找桌子的人看到这张桌子却没人敢坐下,陆子千感到很奇怪,但是剑神不管那么多,带着陆子千就一屁股坐在了这张空闲的桌子的长凳之上。

    陆子千与剑神面对面而坐。

    就在剑神刚坐下,一旁的人脸色都变了,小二急忙跑来,脸色也是阴沉的很。

    “这位客官,劳烦您请起,这张桌子已经有人坐了。”小二赔笑着,点头哈腰的对剑神说道。

    “哦?我看也没人啊,赶紧给老夫上你们这最好的酒,再加上你们这里最好的菜,老夫饿了。”剑神没有搭理小二的再三请求,执意要坐在这里吃饭。

    吃饭的人齐刷刷的看向陆子千他们,眼神里竟然出现了一丝可怜的意味。

    “这两个人穿的这么朴素,估计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乡巴佬,不知道这张桌子已经被那位大人预定了,敢在这里坐着,真是找死。”

    “就是就是,上回有人在这里坐着,听说被那位大人亲手砍断了四肢,最后还被喂狗了,可惨了。”

    陆子千听到一旁酒桌的人窃窃私语道。

    更有好几桌子的人径直站起直接离开了听海酒馆。

    再看剑神,一脸无所谓的表情,气定神闲的翘着二郎腿等着小二给自己上菜。

    “小二,我的菜,我的酒呢?”剑神不耐烦的催促道。

    “这位客官,我们可以给您专门弄一个桌子吃饭,劳烦您挪挪位置,不要在这里坐了。”一个看起来是酒店老板的人一脸赔笑的对剑神说道。

    可剑神根本不搭理他,仍是执意要小二上酒。

    老板见剑神极为固执,也就不再说些什么,无奈叹了口气,对小二吩咐道:“给他上酒吧,让他吃最后一顿饭,那位大人也要来了,哎,这也是他的最后一顿饭了,我看他年纪也大了,没想到竟然要落得惨死的下场,不怪咱们没劝他,是他自己不听啊!钱,咱们也不收他们了,毕竟死人钱,晦气。”

    “客官,您要的酒和菜。”小二端着一大盘子的酒与菜小跑到剑神的桌子前将酒和菜匆匆放下便跑开了。

    剑神一脸享受的给自己倒满酒,而陆子千此时则是愁眉不展。

    “‘那位大人’究竟是谁?听起来好像很恐怖的样子。”陆子千心中想到。

    对于面前可口的饭菜他是一口也吃不下。

    虽说剑神很强,可陆子千作为一个刚入江湖的无名小辈,自然是不想招惹任何人的,至少是在自己有实力之前不想招惹任何人。

    剑神细细品味着手中烧白酒,这烧白入口香醇,让人仿佛在饮甘吃露,烧白酒细腻至极,不断挑逗着你的味蕾,接着当你把烧白酒咽入腹中,口中酒气便产生了变化,这变化如同烟雾缭绕,让人仿佛身处仙境。

    “好酒,真是好酒啊!”剑神徐长生感慨道,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脸上是抑制不住的高兴。

    二两烧白下肚,人间如仙境。

    剑神刚要接着倒酒,一个大汉脸色铁青的走到陆子千与剑神的桌子旁。

    此人身材魁梧,仿佛是一个石墩站立于桌子旁,满脸横肉,眼睛被横肉挤作一团,眼睛虽小但仍闪烁着凶光。他的手臂粗壮如柱,陆子千整个人站在他面前就是一个小虾米。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听海城“铁霸王”嵩山。

    这嵩山在听海城中经营一家包子铺,他的武功非常高强,力气可以和公牛角力。

    他为人狠辣,极其不讲道理,而且嗜杀成性,在听海城因为有黑道关系无法无天,经常欺压乡里,而听海城中竟无人敢管。

    他的名字百姓都用来吓唬不听话的小孩。

    “再不听话,就把你送到嵩山的包子铺。”

    百姓说出这句话,再不老实的小孩子也不敢放肆了。

    因为他包子铺中的包子,是人肉所做。

    他现在的境界是练胆巅峰。

    陆子千看到这个大块头出现,心里咯噔了一下,没想到百姓口说的“那位大人”竟然是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但有剑神撑腰,陆子千也不带怕的。

    剑神装作没看见的样子,面色如常仍然是自顾自的往杯中倒酒。

    嵩山一掌拍在实木桌子之上,强大的劲道使得木屑四溅,陆子千更是被这冲击板凳带人都掀翻在地。

    而剑神仍是一手持杯,一手提着酒壶往杯中倒酒,酒杯中的酒愣是一滴也没洒出来。

    “真是可惜这一桌好菜咯,”剑神啧啧道,“算了算了,喝酒要紧,喝酒要紧啊。”

    嵩山见面前老头竟然一点也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甚至连一瞥都瞥自己,粗声咆哮道:“老不死的,你是嫌命长,找死是吧!”

    整个酒馆被这声咆哮震动颤抖了几下,不一会二楼栅栏边上便挤满了看热闹的人,一层的人不敢靠近只敢在远处缩着脑袋观瞧。

    戏台之上弹琴戏子早已吓得跑到后台,只敢趴住墙探出半张脸偷偷观瞧,一张俏脸现在被吓得面无血色。

    嵩山见面前老头没有丝毫惧色,仍是自顾自将酒杯送到自己嘴边,一口饮下,嘴里还啧啧赞叹道:“真好,真好啊!”

    嵩山怒火中烧,举起如同沙包般大的拳头朝着剑神面门爆轰而去,带起的拳风直直吹起剑神面旁的几缕白丝。

    一旁看戏的人已经预想到老头血液四溅的模样,有些小孩还被父母捂住眼睛,但他们仍极力透过手指缝隙朝外面观瞧。

    “砰!”

    巨大的响声响彻整个酒馆,可接下来的一幕震惊了所有人。

    剑神坐在木凳之上纹丝不动,手中酒杯却在地上摔碎,他仰起脖子,直接将酒壶的嘴对准自己的嘴往里面灌。

    左手仅仅用了食指,无名指,大拇指,三根手指便扼住了嵩山的手腕,嵩山的拳头被扼在半空动弹不得。

    “小子,给我拿住酒,让我教训教训这个不知死活的后辈。”剑神将口中烧白咽下,正色对站起的陆子千说道,随后便将酒壶抛给陆子千,酒壶在空出划出一道完美弧线,而他本人则是缓缓站起身来。

    看客们沸腾了,要知道能仅用三指就接住“铁霸王”一拳的人听海城根本没有,莫非此人是江湖大宗师?可这么年长的大宗师除了那位天下第一的北冥城主灵王攻,他们再想不出任何人,可灵王攻已经宣告天下自己不会出城,而看客中也有见过灵王攻的人,他们心里明白这根本不是北冥城主,那么江湖上又有什么人会有这般实力呢?他们苦思冥想,但仍没有答案。

    剑神将头转向嵩山,一脸的不屑,眼神渐渐变冷,和他年轻时一模一样。

    那是一种站在顶峰俯视众生的眼神,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而他剑神亦是不仁,以一剑斩世界想斩之人。

    嵩山此时竟然颤抖不止,身上一下就软了下来,整个人都瘫坐在地上,他的眼睛里尽是恐惧,作为武夫他知道面前的人实力是多么强大,自己在他面前就如同蝼蚁一般,这是他第一次直面死亡的威胁。

    毕竟他面前可是当年的天下第一,剑道魁首剑神徐长生啊!

    “记得没实力别太张狂,今天老夫饮酒开心,就只收你一条手臂吧,你的命,就留给你。”剑神轻描淡写的说道,可在嵩山听来就是魔鬼的低语。

    剑神手指收回,冷冷看着地上的嵩山。

    “前辈,饶......饶了俺吧......俺再也不敢了。”身材魁梧的嵩山竟然直接朝剑神跪倒,磕头如捣蒜。

    一些不明就里的看客一时觉得这个老人难道就这么恐怖,竟然让“铁霸王”直接放弃抵抗,频频求饶。

    “太迟了。”

    剑神一指于虚空压下,嵩山顿时感到背上一沉,整个人都倾倒下去,屁股撅着,脸被死死按在地上。

    此时的他裤腿都已被一股暖流沾湿。

    剑神手指在嵩山手腕处轻轻一抹,鲜血如柱子般喷溅出来,可奇怪的是剑神身上却一滴未沾。

    “去找大夫去吧,去晚了可就不是丢一只胳膊那么简单了,小命可能也的交代。”剑神打了个哈欠,淡淡说道,随后示意陆子千他们要走了。

    看客被这一幕惊呆了,这老人究竟做了什么,竟然使得嵩山直接废掉了一只胳膊。

    嵩山站起身发疯似的往外跑,这更像是一场逃命,看来这将是他一辈子的阴影。

    “这老人剑意精纯,不出剑就已经足以用剑,可以说他只要想,万物在他手中皆可作剑,要知道这种手笔全天下也没有几个剑客能做到。”

    只见二楼看客中一名头戴公子巾,身着公子袍,长相极为俊秀的年轻人说道。

    他的手指细长白皙,整个人有着一种温文尔雅的气质。

    “小子,酒也喝饱了,咱们走!”剑神对着端着酒壶的陆子千说道。

    陆子千心里却非常难受,明明那么好的一大桌子菜,自己才刚刚夹了一个酸豆角,还没吃其中热气腾腾的烧鸡,结果就被冒出来的家伙连桌子都拍碎了,自己还落得被震飞之后在地上滚了几圈。

    可是事已至此,又能有什么办法?

    剑神带着陆子千,还有陆子千手里剩下的二两烧白,在众目睽睽下往门外走去。

    就在这时,剑神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而剑神此刻右手已经放到了自己的长生剑柄上,因为来着不善呐。

    “敢问先生可是剑神徐长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