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笙海（三）

    孟函惜凑过来问：“谈成功了吗？”

    风宇道：“明天来试课！”

    “那就成功一半了！”

    “谢了！”风宇莫名其妙地抛出一句，让孟函惜不知所措。他是对我说的。

    我转身向店内走，边走边道：“这段时间带班辛苦了。我也知道你为了带班，这个月的业绩快完不成了，这是给你的奖励。”

    风宇孟函惜跟了进去，我看着前台后面的墙上。

    那墙上正中央就是扶翰教育的标志。图标下面有一段话“扶翰教育，为学子辅助，帮学生输出。”

    “好好干，你们前途都是无量的。”

    当晚，我忙完了校区的工作，安排了完第二天招新宣传的事宜也有十二点了。披星戴月回到了出租屋。这还是不能休息，我今天到校区报道，晚上得向上司传递报告。笔记本前的我困意正浓。

    报告完成也有凌晨一点多了，我伸了伸懒腰，突然感觉浑身酸痛，看来是老了，身体不中用了。自从我调配总部之后我很少熬夜，偶尔熬一次夜竟会如此难受。这人那早睡早起身体才能好啊。

    洗漱完毕，本想好好睡上一觉，却有一通电话打了进来。是谁这么晚了，还会给我打电话？

    我拿起手机，看着手机屏幕提示。是他。

    “喂！你怎么知道我没睡啊？不过我现在岁数大了，今天这偶尔一熬啊，还真有点承受不了。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少骗我了，你要是过得好你又怎么会无缘无故在这大半夜给我打电话。”

    “现在呢你只要放宽心就好。你没有做过的事你怕什么？你放心，我一定追查到底的。”

    8月31日（笙海市高一，高二开学报到日）。

    清晨。

    我很早就来到校区，因为今天是我到这个校区的第一次宣传。

    会议室里，传单和宣传品早已准备完毕。风宇，吴尘，甄唯微，程阳在分装。

    我走进会议室，翻翻传单翻翻宣传品，道：“这些够吗？”

    风宇说：“应该差不多吧！”

    “以前宣传都用多少啊？”

    “以前都是海…赵帆海安排的宣传事务，我不了解。”

    “你身为教管不宣传，难道你是管财务的？别总是挣那点基本工资。你也有宣传的任务！”

    “知道了。”

    我当着课咨，科任面前叱道。有心者知道是为了提点风宇，无心者就认为我生气了，多心者就无端生出诸多猜忌。

    “唐嘉璋呢？”我问。

    甄唯微回答：“唐嘉璋还没来！”

    “还没来，这都七点了，一会儿就到报到时间了，还没来！去催，我一会出去宣传，财务不在校区坐镇谁收钱？保洁阿姨吗？”

    “我现在就去！”

    甄唯微拿着手机匆匆走出去。

    “孟函惜呢，刚才怎么没看见她在前台？”

    “来了，来了！”孟函惜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道：“我在这，校管有什么吩咐？”

    “让狗追了！”

    “我…我…我起来晚了，所以…我…”

    “我真对你们无语。快去准备吧！”

    孟函惜跑开，甄唯微回来说道：“校…校管唐嘉璋在路上！”

    “啪！”我手上的宣传书摔在桌子上，道：“你告诉她七点十分她要再没有到，她这个财务就不用干了！”

    “嗯。”

    “还有，一会七点二十准时出发宣传，谁都不许拖拉！”

    我说完转身离去。

    程阳对风宇说：“新官上任总要得烧一烧的，别在意。”

    吴尘却不耐烦道：“他要烧就烧呗，干嘛为难别人啊！薇薇做错什么了？”

    风宇说：“这不也没说薇薇什么嘛！他是校管，他说我们是应该的。再说了，也是我们有错在先。”

    程阳拿起刚刚摔在桌子上的宣传书，叹道：“这以后的日子不好过了！”

    “日子好不好过不在于这一天，得看以后的。行了，别抱怨了，把这些分成三组吧！”

    七点二十分。

    我用目光扫射他们很久。都是年轻人，对于面目表情的管理还能浅薄，是喜是怒是悲是欢都在脸上，被刻得明明白白的。

    屋里静了好久，他们那些人也知道“今天的天气不怎么好”。都没人出声。眼看离宣传时间就剩五分钟了，我还是没有言语。

    我摸起一张宣传单，一本宣传书，道：“今天是高一和高二的开学报到日，我们一会七点半出去宣传。我知道这不是正常上班打卡时间，你们都不愿意过来。放心，我会把这次宣传算成加班的。一会宣传分成三个组，组员昨天分好了，你们也知道。你们一会拿着传单和品出去的时候路上肯定也会碰到家长学生，你们就把传单给他们，如果他们感兴趣，就给他介绍一下，若可以留个联系方式那就给他一本宣传书。到了宣传地的时候，你们就选择那些不忙的家长一对一说服话术宣传，也是，若给了联系方式那就给他一本宣传书。那些慌忙的家长，就给他一张传单就走。每个人不得承诺这次宣传内容意外的东西，你自己承诺你自己承担！在路上也注意安全，也注意咱们的素质，别和其他行业或别家同行发生争执。还有唐嘉璋坐镇校区，也许会有新生来了解，缴费！明白了吗？”

    “明白！”众人齐说。

    “行了，出发！”

    宣传地点分别为“笙海实验高中”“笙海一中”“川笙师范高中”笙海市这三所高中。

    我自然坐镇校区附近的“实验”，风宇前往“一中”，孟函惜去“川笙”。

    七点四十分。人员高峰期。三组人员忙碌不停地发传单，话述，收集联系方式，给宣传品。

    “你好，打扰一下，我们是扶翰高考的，您家孩子是新生吧！”我递出传单。

    “嗯，对新生。”家长回道

    “我们扶翰高考在这个开学季有个活动，二百九十九元三个小时的一对一课程。”

    “二百九十九？”

    “这个三个小时课程是由您和您孩子支配的，您想上什么课都可以。每节课的时长也就你们来定。”

    “这听着有意思啊！你们这老师是哪的啊？”

    “我们这老师不是学校里面的，都是我们总部调配的。就是我们的老师是专职老师，不是兼职。”

    “哦，就不是学校的老教师啊！”

    “您要感兴趣的话你您就给我留个联系方式，我们的联系方式就在传单上，地址就在前方不远处，您一会可以去看看。”

    “额…好吧，留一个吧，一会没事去那看看！”

    “好好好，您说。”

    “1xxxxxxxxxx6。”

    “好嘞。给您一本我们扶翰教育内部使用的学生笔记。您可以看看。那就不打扰您了。”

    川庭市笙海师范高级中学。

    “哎呀，都考到这学校里，还能学什么？趁早回家种地吧，去去去！别耽误我时间！”那家长面红耳赤，急头白脸，抓住孟函惜手上的传单摔倒地上，头也不回地拿着一堆行李离开。

    陈忠卿连忙上前询问：“怎么了？”

    “没事。”

    “别往心里去，孩子能考到这，这家长也好不到哪去。”

    “孩子是孩子，家长是家长。别这么说。”

    藏贞湘在一旁拿着一瓶冰汽水，大灌几口，打了一个气隔，道：“就是就是。不过这师范校这边学生也是真不怎么样。你看咱们小区都没有一个这个学校的。”

    “少说两句吧。”陈忠卿说。

    “嘿，说他们，你不高兴个什么啊？”

    孟函惜无奈道：“哎呀，都少说几句吧，都这么长时间了，一个联系方式没要到，回去又要挨骂了！”

    十一点三十分。

    众人瘫在会议室座椅上，看宣传物的剩余，这次任务完成得还是可以的。

    我敲敲桌子，道：“大家辛苦了。今天这个开学宣传就到此为止了。”

    吴尘就抱着一箱冷饮进来，吴尘道：“各位辛苦了，这是校管给大家买的。”

    炎炎夏日，又在烈阳下晒了几个小时，虽不说多么辛苦吧，但也比不上在有空调的办公室里听着歌或刷手机强。

    我看他们眼睛盯在了冷饮无法自拔，道：“别拘着了，都过来拿吧。”

    话音刚落，原本瘫在椅子上的那些立马起身，饿虎扑食般冲过去，幸亏是箱子不能吃。

    “行了，冷饮也喝了。吃人嘴短说说吧，你们那边的生源情况。”

    我从他们听完这句话的表情上可以看出来突然感觉手里的冷饮不好喝了。

    “怎么都不说话了？还是不知道怎么说？”我道。

    手里紧紧握着冷饮，嘴上却说不出来话。不明是不知从何说起，还是不知要说什么。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多目相望，好迷茫。

    “那我先说吧。你们记一下。以后你们好掌握这三所学校来的新学员的大概情况。当然这都是我个人的了解，不代表所有人，若有新生来，咱们再根据生源的自身情况再进行约课定课。我这边是实验，大家也知道实验这几年无论从生源和发展上都非常不错，每年呢都有很多考上顶级重点大学。我接触家长呢大多数都是能好好听你讲解的，讲解完也能提出一些问题或询问一些情况，这也反映出那些家长对一个好的高中补习班的需求。我个人觉得实验这边学生的需求量不会低，咱们现在手里的生源也是实验的居多嘛。所以我们也要好好利用这些个优势来招收生源，握紧生源。我要说的就是这些，风宇你那边呢？”

    “咳咳。”风宇清清嗓子，道：“我一中这边相对于实验的话呢确实是需求量骤减。这些年一中的生源质量越来越差，他们大多数都是走了高职单招，特别实在今年高职单招设立统一考试后，把一中一大半人招收走了，这一考试也把省内的专科高考录取分数线提高了很多。又因为今年的题有一些偏难，复读的人很多。听说今年实验招了六百多人。”

    “嗯，高职单招确实是这几年的热门，咱们国家也在扩招技术型人才。公司高考部那边呢，也在开展对高职单招的了解，也许以后也会推出高职单招的课程吧！你接着说。”

    “一中这届新生是新校长的第一届新生，这届的录取分数线是近几年最高的一届，而且校长对录取管理的非常严格，那些有关系走后门的统统进不去，虽然这届一中招生人数少了，我觉得一中未来可期。我说完了。”

    “嗯，我知道了。不瞒大家说我就是一中毕业的，我相信我的大一中会越来越好。咱们对一中那边宣传也要增加。以后也劳烦各位了。孟函惜，到你了。”

    孟函惜听完前两个人阐述的情况，再回想起自己这边的情况简直连“惨不忍睹”这个词都抵挡不住了。

    孟函惜口吃道：“我…我这边…我…也就那样。”

    “什么样啊？说说！”我道。

    “我这边也就那样，虽然川笙这些年生源就一直不太好，都是一中和实验挑剩下来的。今年一中实验分数线提高，川笙生源增多，有些家长和学生一看进到这个学校就自暴自弃了。大多数不接传单，不听解释。”

    “额…那联系方式要来多少？”

    “也就二十个吧。”

    “二十个在这种情况下也很好了，说不定这二十个在咱们这学习，发现咱们这的好，他们会带来更多的人。他们自暴自弃，咱们可不许自暴自弃，咱们是教育工作者，教育是要有希望的，明白吗？他们没有信心，咱们就帮助他们有信心。哪怕是到最后他们的成绩还是没有提升太多，至少咱们帮他们努力了，也许他们在学习上失败了，他们有了信心后，他们在别的领域成功了。咱们教育工作者不应该只是教育书本内容，不应该只注重成绩。虽然咱们是校外的小小补习机构，咱们依然有义务教育他们如何做人，成人。学生到了咱们这里，咱们就应该对他们的思想品德，文化成绩负责。”

    风宇着我把这些话一字一字地吐出，他眼神有些恍惚了。

    他回来了吗？

    恍惚过后，看清楚面前的人不是心之所想的他。有些遗憾，又有些敬畏。

    难道不是他？

    “教管，课咨，科任都有代表在这我就直接跟你们说了。高一高二开学，过几天高三第一次模拟考试。都会有大量的新生加入和老学员排课。大家在这一两个月一定不要松懈，这段时间肯定是忙，但我们也有回报，请大家不要急躁。也请大家在这一学年里认真工作，对学生负责。在明年夏天的高中部林摇大会上拔得头筹。”

    散会。孟函惜回到前台，唐嘉璋坐在旁边。孟函惜一脸疲惫地坐了下去。唐嘉璋问道：“怎么了？累了？”

    “哎~我宣传的那边生源不怎么好，刚才校管问我那边怎么样，我说了之后…”

    “他又骂你了？”

    “他居然没骂我？”

    “啊？”唐嘉璋一脸不信。

    “他还鼓励我，让我有自信，让我对学生有自信。其实他以校管身份与我见面的时候我以为他会说我那天的错误，但他也没骂我。看他那天在前面开会的表情与口气我以为他是个不好惹的人。”

    “呵，他总不能天天板着脸啊，他要烧火但也不能一直烧啊，总要降降温，缓和缓和。今天他对你这么好，明天也许就把你骂得狗血喷头。”

    9月5日。

    中午。

    课程管理咨询室。

    “尘哥给我排个课呗！”徐青哲站在吴尘身后，手搭在吴尘的肩膀上。

    “你这好几天不排课了，我都要给你退费了，这又怎么突然大驾光临来上课了？”

    “这不是快一模了嘛，所以…”

    “我明白了，临时抱佛脚嘛。”

    “话是这个话，但别说得这么难听嘛！”

    吴尘转身，眼瞪着他道：“你还想要多好听的话啊。谁让你不好好学习的！”

    “我知道错了你就给我排几节吧！”徐青哲晃动着吴尘的身子，做出哀求的姿态。

    “好了好了，别晃了，我又没说不给你排，这不我给你翻课表呢嘛！时间的话还是晚自习后呗！要哪科？”

    “化学，物理。”

    吴尘边敲着键盘，便说：“今天都五号了，今天才来排课，明天才能上，九号就考试了，您能上几节啊？”

    “这不，十号才考化学生物嘛，我九号再补一天！”

    “嘿，还真有你的！我告诉你，以后就算不考试，哪不会的地方告诉我，我给你安排个短时间的答疑。有大章薄弱的地方，我就给你安排节大课。考试之前抱佛脚这种情况绝不允许出现。你为的是高考，又不是眼前的这种考试啊。”

    “好好好，我明白了！怎么比我妈还磨叽！”

    “你这孩子…”

    “哎呀，排完没？”徐青哲不耐烦地问道。

    “排完了，明天晚自习下课就赶紧过来！”

    “好嘞，拜拜。”说完，徐青哲立马冲了出去。

    吴尘在那里默默叹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