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衡水县城西，那座拔地三千米的无缘山，仅有二三百米高的青龙山，矮得像是一处土堆。

    但因一座青龙道观，青龙山更负盛名。

    皎月高悬，时近亥时初，青龙道观闭门谢客。

    “清源师兄辛苦了。”

    关好尖塔大门，一身浅蓝道袍的真念朝着对面比自己年长些的清源一礼道。

    “嗯。”着深蓝道袍的清源微微颔首，“夜深了，师弟早日休息吧，明日还有功课。”

    真念应声，转身往道观西侧行去。

    “嗯？”

    行至住处外，真念眉头一挑，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从房内传出。

    难道又是真远在偷吃？真念心中狐疑，右手按门，往内一推，待看清房内场景，眼皮顿时一跳。

    一眼扫去，只见床榻上坐着七八人，围着个个高的，床榻下有十来个人，都是与他穿着同样的浅蓝道袍，赫然是真字辈的。

    “你们……”

    未等他开口，嘴巴就被放风的捂住。

    “别叫。”

    “呜呜……

    “呼……你们在这干什么？”真念压低声音，内心惶恐。

    道观规矩严苛，亥时前务需归房，熄灯休息，若违反规定，被巡逻的戒律长老抓住，会被记小过的，累积三次，就要去劳役处一个月。

    “真念你今日去尖塔，是不知道外边风声，‘悍刀’许威要挑战大师兄清乾！”

    悍刀？

    悍刀！

    真念先是茫然，而后震惊。

    自龙虎榜更新，加上迟云山之事，“悍刀”之名，在衡水县可谓人尽皆知。

    “‘悍刀’与大师兄在龙虎榜排位接近，挑战是应有之意。”收敛心中思绪，真念面容肃然，认真分析。

    说着，他看向众人，目露期待，惋惜暗藏，道：“结果如何？”

    ‘哎，今日轮值尖塔，不然就能一睹“悍刀”风采了。’

    正当真念暗自叹息时，一道清朗声音响起，如天降甘露：

    “还没打呢。

    ‘悍刀’入衡水后，先是一人一刀，一日之间，连败五位武馆馆主，之后向各大世家子弟，送去战帖。

    “待胜了他们，两人才有一战。”

    “一日之内连胜五场，那悍刀基础打的很扎实啊，亦或者就是功法特殊。”不同于其他人的感叹，真念眉头微蹙，口中喃喃。

    “确实，悍刀刀法不俗，横练功法也极为高深，不惧鏖战。”那清朗的声音再次响起，随后话锋一转道：“真念，你觉得悍刀与大师兄一战，胜负如何？”

    话音落下，房内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看向真念。

    真念面色不改，低头沉吟道：

    “‘悍刀’欲要挑战大师兄，但并没有直接登门，反而选择挑战衡水县武馆，世家子弟。

    “若没有今日一战的结果，我会认为他自忖不如大师兄，想要以战养战，积蓄气势，但眼下，一日五胜，给人一种他想要打出名声，标榜自身的感觉。

    “当然，这可能也是战术，让大师兄轻视于他，毕竟高手相争，不光在于境界交锋。”

    沉默片刻，真念开口道：“原本依我看，悍刀三成，大师兄七成，但如今，悍刀的胜算在四成上下。”

    说完，他一抬头，忽地一愣，旋即道：“大师兄！”

    身穿深蓝道袍的清乾哈哈一笑，“我不在这，他们怎么敢在这。”

    “我早该想到。”真念心中暗语，而后见自家大师兄走来，步伐稳健，信心在握：

    “真念处事圆滑，考虑周全，这点很好，这代弟子中你当为翘楚但你需知道，天骄之辈不是能被他人所定义的。”

    大师兄……真念张了张嘴，尚未吐字，就听对方道：

    “为兄以掌握‘倾天剑诀’最后一剑，真正的一剑倾天！

    “悍刀断无胜算！”

    …………

    “二公子。”

    “嗯。”

    洛信庭右手一张，将放在地上的密信摄来。

    “怎么了二哥？”

    长桌对面，洛信春见自家二哥皱起眉头，好奇问道。

    “清乾，掌握‘倾天剑诀’最后一式了。”洛信庭指尖轻摆，让密信飘向对方。

    洛信春张手接过，仔细看完，面色难看。

    外人不知，他知晓，在半年前，自家二哥与清乾有过一次隐晦地交手，就是败在这一式上，但当时对方显然不能完全施展，怎料不过半年就精进如斯。

    而据他所知，自家二哥对“落花流水功”的第三式，至今不过入门。

    双方的差距一下子被拉的极大！

    “二哥，这样的话，之前的约定怎么办！”洛信春攥住纸张，将其化为齑粉，情绪颇有些激动：

    “总不能让大哥、四弟他们插手吧，那可是，可是属于我们的。”

    洛信庭扫了他眼，淡淡道：“我知道，但眼下的问题是，我打不过清乾。”

    房内一时静默。

    “二哥，当初约定的指，我洛家与他青龙道观各出一人比试，并未指定人选，你看……悍刀怎么样！”良久，洛信春提议道。

    洛家身为衡水县五大家族之一，自是收到了“悍刀”的战贴，而作为洛家年轻一辈中，最强的洛信庭，自是不二的人选。

    “悍刀查的如何？”洛信庭双眼微眯，转而问道。

    “目前只知道是伏州人士，是隆源县那边来的，所掌握的刀法，疑似百年前覆灭的裂山宗，此宗掌握着一门五阶上品功法，名为‘裂变刀法’。

    “当年此宗被天魔教灭门时，确实有几个长老逃了出去，此人多半是此宗的弟子，传人……”洛信春回应道。

    洛信庭安静沉思，片刻后道：

    “比起大哥他们，此事外人出面反而是好，不过也是要这‘悍刀’先胜过我，再胜过清乾才可。”

    “二哥说的是。”

    “对了，三日后，‘悍刀’先与谁一战有消息了么。”

    “是常家的大公子，常天明。”

    …………

    衡水县县城城北，一间别致的雅苑内。

    季虞坐在庭院中。

    他饮下一口酒，点头道：“衡水县的百年春，名不虚传。”

    “能被许兄夸上一句，看来明日这百年春可是要供不应求了，哈哈。”

    在他对面，一面色微红的青年哈哈大笑，又饮下一杯。

    似借着酒劲，青年开口问道：

    “许兄，今日你与我在此饮酒，也算交情一场，三日后，可否让愚兄输的好看些。”

    季虞抬眼，看向坐在对面的青年，看向衡水县五大家族之一的常家的大公子，常天明，语气不见波澜地开口道：

    “常公子修为高深，不必妄自菲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