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问题。

    “你是谁？

    “她是谁？

    “你们为什么会在这？”

    王武强打精神，思索着面前青年所问的问题。

    他没有做无用的尝试，比如“问别人姓名之前，不应该先报上自己的名字嘛”之类的，毕竟架脖颈上的刀锋是那样的锋锐。

    “王武，郎源县人士。”

    王武开口回应，又怕对方不太清楚，补充道：“王云远，正是家父。”

    ‘那是谁？不过对方着重说出来，应该很有名。’季虞心中腹诽，依旧沉默。

    见对方没有太多的表情变化，王武神情不变，视线转向季虞左手环抱的婴儿，开口道：

    “她叫程芸儿，是黑风寨大当家的女儿。”

    黑风寨……季虞挑眉，相应的信息浮现脑海。

    在来到清远县后，他第一时间就通过府衙的情报网，查看清远县各处势力划分，其中就有黑风寨。

    黑风寨曾是一伙流亡的山匪所建，但几十年前被朝廷招安，做着看守山林的工作，不时配合县军进行资源调运的护卫行动，算得上是朝廷的人。

    不过据他所知，黑风寨守的不是此处的玉华山，而是更远些的朝山，距离此地有百余里之远，乃是清远县管辖的边缘范围。

    在山野间前行，百余里距离，身后还有追兵，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光凭眼前之人和地上躺着的这些……季虞不信他们能走这么远。

    此外更关键的是，黑风寨的人遭到追杀，他可没收到黑风寨叛乱的消息，再者追杀的也不是朝廷官兵，这就意味着对方敢向朝廷的人马动手，胆子很大。

    王武似乎知晓对方青年的想法，解释道：“当初逃出来的不止这些人，那些忠于大当家的，替我们挡住了一部分追杀之人，并事后相约在清远县集合。

    “之前，我身上有一张‘六品隐秘符’，靠此物才撑到现在。”

    季虞有所了然，第一次开口道：“你刚才说，你是郎远县人士，距离此地有五六百里，这位是黑风寨大当家的子嗣，你可别说，是偶然遇见，拔剑相助。”

    “我是特意去的黑风寨。”王武直言道。

    “起因是半月前，一位道士给我卜了一卦，言我的机缘在清远县黑风寨。”

    “道士……”季虞喃喃。

    王武口中的道士，修的是仙道，被称为炼气士。

    仙道之人，玄而又玄。

    古韵城内也有不少炼气士，不过季虞平时不与他们打交道，对他们的了解，仅限于府衙每月分发的符篆等物，皆是出自仙道炼气士之手。

    以及古韵城，乃至大庸境内的百宝阁，源头皆是仙道之修。

    “我叫季虞，清远县协理捕头。”季虞边说边将长刀收回，归入鞘中。

    刺骨的寒意消散，王武深吸口气，道：“原来是季捕头当面。”

    “刚才那人是谁？”

    季虞从怀中掏出一张符纸，右手一甩，顿时火焰升腾，照亮寺庙。

    他先前以“敛息术”躲藏在暗处，观察寺庙内的情景，但只能看见大概的轮廓，双方的交谈更是听不到。

    而之所以会帮王武，是因为那单臂持刀的家伙，放任凶徒掳走小孩，令人愤慨，当然根本原因是他之前在月牙湖边的见闻。

    “‘刀剑双绝’周瑾，清远县人士，八年前在这一带很出名，后不知道经历了什么，断了左臂，以机关术代替，并悟出了‘刀之意境’雏形……”

    王武知无不言，将刚才对战获得的信息全部告知。

    讲述的同时，他从怀中摸出一青色玉瓶，咬掉瓶塞，尽数倒入口中。

    丹药入口，他的脸色好看了不少，几息后能站起身子来。

    王武将长剑拄地，侧身看着被周瑾撞出的大洞，感受着从林间吹拂而来的风，带着刺骨的寒。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不追上去。”

    季虞捡拾着寺庙内能够燃烧的物件，丢入燃烧的符纸中。

    “季捕头也没问我，在黑风寨有没有找到我所要找的机缘。”王武坐到火堆处，将长剑放到一旁，开始处理右臂的伤势。

    你以为我不想问，只是没想到怎么开口，不过这下好了……季虞扯了下嘴角道：“那你找到了吗？”

    “还没有。”王武脱口而出，毫不隐瞒道：“此次黑风寨之事，乃是二当家风振宇和三当家梅二娘合谋叛乱。

    “此事，在我来看蓄谋已久，即便我不去，也会发生，不过我的不请自来，算是导火索，让他们误以为我是大当家请来的帮手，提前行事。

    “也正因如此，大当家和其手底下的人，才有一拼之力，他们才能逃出来。”

    王武咬牙固定住缠绕的布条，扫了眼四周的尸体，最后看向季虞道：“逃亡时，他们中有人告知我黑风寨在三个月前，在某处的山坳中发现了一处秘境入口。”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按朝廷律法，秘境归国家所有，一旦发现皆需上报。

    当然，具体如何上报，什么时候上报，里面门道很多，季虞不太清楚。

    王武继续道：

    “很显然，在发现秘境后，黑风寨的没有选择报告朝廷，而是派出了十人前去查看，但最终无一生还。

    “三次之后，黑风寨大当家程南海欲将此事上报朝廷，但遭到二当家和三当家的反对。

    “他们三人都是‘五脏境’的武者，徘徊于‘先天境’门外多年，其中二当家风振羽年过百岁，身有暗疾，若再不能突破至先天，轰开寿限，没有几年就要老死。”

    说着，他看向季虞，平静道：“武者修行，说到底还是与天争命。没有那一口先天真气，寿限不过二百，这还是没有暗疾，无病无灾的情况。”

    季虞微微颔首，开口道：“确实退无可退，但我记得，朝廷对于秘境的奖励不低，三人分润下来，也有不少。

    此外，以他的情况也不是不能进入秘境，拼死一搏，何故如此。”

    “季捕头说的不错。”王武很是赞同，“程大当家为人豪爽，待兄弟如手足，不然也不会有如此多拼死追随他的，如此一想，问题极有可能出在三当家梅二娘的身上。”

    “喔？有何见解。”

    王武摇摇头，笑道：“没有真凭实据，只是剑者的直觉，以及个人对神道修士的抵触罢了。”

    神道修士！

    听闻此言，季虞目光一凝，脑中不由浮现那夜的庭院之战。

    “若说神道修士，王兄的猜测倒也不是不能细究。”

    王武见对方和自己称兄道弟，神情并未有所变化，斟酌着开口道：

    “那依季捕头看，接下来应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