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能比你想象中来的要早些。”

    “只是家里人在身边，不好意思过来。”

    “然后就看到，你来来回回……”章蕙笑着开口，形成第二次暴击。

    “好吧，你赢了。”楚铭叹了口气，不敢再让对方说下去，怕自己道心崩溃。

    “你还记不记得这里？每次放学后，我们在这里跳皮筋，丢沙包。”

    楚铭指着一处角落，回忆道。

    随后，路过小学门口，村里的小卖部，槐树下……跟在身边的章蕙，心神微动，原以为回忆早已荒芜，就连楚铭身影也变得苍白，及至今夜才恍然，原来彼此，曾有过这么多共同经历。

    哪怕村子不大。

    可那个时候两个小小的人儿，即便只是一处角落，不也觉得天大地大？

    “原来你一直在这里。”

    章蕙眼神停留在楚铭身上，记忆中那道苍白身影，逐渐与其重合，涂抹上了新的色彩，将回忆的世界再次占据。

    路再远，也有尽头。

    酒再多，也有喝尽时。

    话同样如此。

    唯有回忆，因思而在，因思而起，一念起，便是沧海桑田。

    某一刻，俩人同时止住了话头，就这么安安静静走着，可就好像两条永远不会相交的平行线，即便挨的再近，也不会凑到一起，唯有影子，时而拉长，时而晃动，纠缠碰撞重叠，于是气氛变多了几分若即若离的伤感。

    “累不累？”

    “要不要休息会？”楚铭道。

    章蕙摇头，她其实有些累，可不愿坐下来休息，不愿意把时间浪费掉。

    就想这样继续走下去，就好像陪着楚铭走完了一生一世。

    “我记得，村外有条河，那个时候，每年你们男孩子就喜欢跑去游泳，然后每次看到有女生路过，一个个就从河堤上往下跳。”章蕙提到了过去的趣事，然后提议，去河边走走。

    楚铭抬头。

    明晃晃的月亮，挨的极近，哪怕没有灯光，都好似白昼一般。

    想了想，便应承了下来。

    迈过青草地，绕过小石桥，两人看着面前的小溪流，停了下来。

    但没有耽搁太久，楚铭便背着章蕙，深一脚浅一脚，踩着石头走了过去。

    只是，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楚铭就这么一直背着对方，而章蕙也没有让楚铭放下自己。

    月色正浓，河风吹的桦树叶哗啦啦作响。

    河堤上还有三三两两的村民纳凉，也有夜钓，夜游的人，乡音混杂在河风、林木飒飒声中，别有一番韵味。

    俩人走走停停，侧耳倾听，沐浴月色下，一时间都有些痴。

    良久后。

    “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好不好。”楚铭低语。

    “我还想听你说说话。”章蕙趴在楚铭背上，语气有些伤感。

    今晚楚铭说了很多，回忆了很多，可没有一句是自己想要真正听到的。

    临别之际，便多了几分不甘。

    楚铭沉默，不知从何说起。

    早先他在物业兼职打扫卫生，刷了一波体质经验，但维持了几天时间，就舍了那个兼职。

    最近家里修房子，搬东西，才又续上，体质直接提升了三级。

    现如今，单手拎起一百五十斤的哑铃，都能耍的有模有样，顺便还能哼个哼哼哈兮。

    可面对章蕙，此时此刻，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婚姻？

    当初相亲女那一句句暴论，早已敲醒了他。

    你和别人谈感情，别人和你谈金钱，你和别人谈金钱，别人和你扯感情。

    自以为牵了手就是约定，却活在一个上了床也没有结果的年代。

    何况再往前推，六年前，章蕙母亲就明确给俩人画上了一道红线，一道阶层构建成的红线。

    现在的自己，早已不是过去的那个纯洁少年了，好女孩不错过，坏女孩也不会放过。

    唯有背负的章蕙，却像头顶的白月光，让人生不出亵渎的欲望，只愿让她停留在回忆中，也许这便是所谓，终将因年少不可得之物困其一生？

    “六年来，我给你写了七十二封信。”

    “前面十二封，写了我在新学校，开心的事，难过的事，想念的事，遗憾的事，希望的事。”

    “后面六十封信，所有内容都一样，满满一页都是你的名字。”

    “然而，六年来，我从来没有收到过你的一封回信。”

    章蕙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语气空洞，只是楚铭看不到她的神色，苍白的厉害。

    前十二封，事事不提楚铭，可事事都有楚铭，她多么希望楚铭也能感受到自己所在的那个世界，也能和自己同样拥有那些快乐和悲伤。

    候六十封，字字都是楚铭，却处处都是自己，见字如面，她多么希望楚铭能通过文字，想起自己的脸。

    然而，六年，七十二封信，已签收，未回复，这是何等的残忍，无情。

    想到当初自己通宵，一笔一划，刻写回忆的那些场景。

    章蕙忍不住道：是不是，有些事，当你觉得太迟的时候，就是真的迟了？

    楚铭沉默，某一刻脖颈微凉，他知道那是一滴泪，一滴落在回忆里，也落在自己心里的泪。

    世间千万字，唯有情字最伤人。

    楚铭暗叹，缓缓将章蕙放下，然后转过身，静静看着眼睛红彤彤的章蕙，片刻后，将对方搂在了怀里，脸颊贴在一起，轻轻摩挲，动作温柔到了极点，也霸道到了极点，像是要把俩人合成一个，把章蕙融入自己体内。

    而刚刚还红着眼的章蕙，瞬间也红了脸，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任凭楚铭欺负。

    嗯，这算欺负吗？

    应该不算。

    因为不是那种电视上演的，坏坏的事。

    可为什么楚铭的动作，这么像是在撸猫？

    章蕙曾养过一只小奶猫，有时候就特别喜欢抓起来用脸滚来滚去，看着小奶猫被自己欺负，无力抗拒的样子，就觉得很满足，很开心。

    这样类比下来，章蕙突然发现，自己好像那只小奶猫，而且还是主动送上门让楚铭欺负的小奶猫，顿时羞的全身发软，脸皮滚烫。

    可似乎……这种感觉并不让人讨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