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

    毕业后，两年未回，楚铭面对自幼长大的地方，当真有种惶惶恐恐的感觉。

    实际上，初中开始，他基本就很少回家了，上学期间自不用说，寒暑假，不是帮人摘花椒，就是去外面打零工挣钱养家。

    等高中毕业后，除了加班便是加班，有家不能回，也不敢回。

    甚至害怕接到家里的电话，不是怕别的，而是怕家里有什么事，每次都有种胆战心惊的感觉，等接完后才会慢慢放松，但那天晚上必然失眠。

    等到今天，自以为有了钱，有了底气和勇气，可不曾想到，真正到了门口，依旧还是害怕。

    深吸一口气，楚铭在四周邻里好奇的目光下，推门而入。

    “爸妈，我回来了。”

    哐当。

    铁盆掉在地上，里面搓洗干净的衣服也沾了泥。

    王秀芬浑然不觉，只是呆呆地看着自家儿子，片刻后惊喜道：“怎么回来也不打个电话，娃他爹，娃回来了。”

    “怎么突然回来了？出了什么事吗？”楚宏闻声，从里面走了出来，欣喜之后，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我能有什么事。”

    “就是两年没回来，想你们了。”楚铭蹲在地上，把衣服又淘洗了遍，然后一边晾晒，一边道。

    “放着吧，你去休息会，我来收拾。”

    “娃他爹，你去杀鸡。”

    “我这会烧水。”王秀芳拦不住楚铭，便催促着自己老公去杀鸡，自己则去厨房烧水。

    “爸，别忙活了，我等会给咱做羊肉面。”

    “妈，你把冰箱腾一下，等会好放东西。”楚铭高声喊道。

    “羊肉面？”王秀芳皱了皱眉。

    农村家家都养猪，一年喂一头，过年时杀了，做成腊肉，差不多一家能吃一年。

    羊肉则不同，肉少，还贵，所以没什么人吃，没什么人吃，也就没什么人卖羊肉。

    现在听到楚铭要吃什么羊肉面，还不知道外面有没有羊肉。

    算了出去看看再说。

    可刚要出门，就看到一个大小伙，提着两只杀好的羊走了进来。

    “这是……”王秀芳迟疑，下意识想说，是不是走错了。

    楚铭见到来人，飞快把衣服晾好，迎了上去：“说好了，你把车停好喊我，怎么一个人就提进来了。”

    俩人把羊提到厨房，然后又出去，把半扇猪扛了进来。

    “叔叔、阿姨我自己来，你们歇着。”

    “我和铭哥都是老同学，好兄弟，真不用客气。”

    把肉、菜搬进厨房，楚宏、王秀芳端茶倒水，又把花生瓜子，水果端上来，不断招呼骆云生。

    俩人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也没什么虚头巴脑的话，翻来覆去就是孩子今天受累了，快吃，这个好，都是自家种的，反把骆云生弄的有些不好意思，只能起身跑去厨房帮忙。

    结果，又被赶了出来，连累楚铭也被父母埋怨了一通。

    “你坐着吧，我来就行。”

    楚铭将葱姜蒜爆香，然后倒入切好的羊肉，等炒出油脂，加入盐、花椒粉、白糖、老抽、生抽增香上色，最后加水慢炖，差不多半小时后关火。

    然后从旁边高压锅中捞出羊肉，切片，然后铺在面条上，再淋上汤汁，撒上香菜，一碗香喷喷的清汤羊肉面就做好了。

    “嗯？这是清汤羊肉面，这个呢？”骆云生看着两种不同的面食，愣了下。

    “这个算羊肉臊子面吧。油汤，干拌都行。”楚铭做饭是真不怕麻烦，甚至如果不是时间来不及，他恨不得弄十个八个花样，让父母都尝尝。

    “厉害了，我的哥。”

    骆云生，比了个大拇指，然后喝了口汤，发出满足的叹息：“真香啊。”

    楚铭六、七岁的时候就帮着干农活，做饭打下手，做饭手艺父母自然知道，不过很久没吃过儿子做的饭，加上第一次吃羊肉面，同样吃的很开心。

    见父母，兄弟吃的开心，楚铭心里自然也高兴。

    只是就在这个时候，识海中闪过一道讯息：

    厨艺：lv1（2/100）

    “嗯？”

    “做饭也有等级经验？”

    “可惜这种没有钱，不过无所谓，有总比没有的强。”

    “话说回来，厨艺技能肝到顶级，难不成我还能当一回厨神？”

    “如果这样，我开个饭店，也不是不行。”

    楚铭看着识海中的技能等级，略微有些失神。

    “快吃吧，坨住就不好吃了。”王秀芬把自己碗里的羊肉给楚铭，一如过去。

    “还多着呢，妈你别老给我夹，你也吃。”一家人围着桌子，充满了温情，就连骆云生这个客人都觉得这才像是个家。

    “我爸那人，你知道的，古板，当老师那会每天放学回来，就把自己关屋子里，忙着备课，饭都顾不上吃。”

    “后来，当了学校领导，连家都顾不上回。”

    “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全靠我妈。”

    “日子久了，就天天吵架，甚至要离婚。”

    “我那个时候为什么离家出走，为的就是这些事，真的，我那个时候都感觉有些神经衰弱了。”

    吃完饭，骆云生感慨道。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像我们家，虽然不存在这些问题，但每日基本上都为了几两碎银发愁，哪里有时间想别的。”楚铭随意回了一句，但内中心酸，比起骆云生所说那些不知沉重了多少。

    “真不打算住下吗？”

    “我那间屋子都收拾好了，晚上刚好可以秉烛夜谈。”

    骆云生摇摇头：“家里还有事，回头还得跟施工队再商量下，忙完我再过来。”

    这些自然都不是什么重要事，关键楚铭两年没回家，自然有很多话和父母聊，左右两个小时的路程，现在才三点多，刚好回家休息。

    “好。”楚铭也没有强留，将对方送走后，回屋，就看到父亲，满脸肃容，自己母亲则捏着块手帕。

    “请假要扣钱，来回车费，你还买了这么多肉，这都是钱。”

    “不过已经回来，已经买了，我也就不说什么了。”

    “但有些事你要记住。”

    “早几年，我和你妈身体不好，生病住院，村里的人林林总总给我们家借了十四万，村上借了五万，合计十九万。”

    “你每个月给家里寄钱回来，除了买药需要花的，其余陆陆续续，这两年还了三四万。”

    “私人手头还有八万三，村上五万。”

    “得人恩果千年记，得人花戴万年香。”

    “你买回来的这些肉，等会分一下，帮过咱们家的挨家挨户送过去。”

    “我这里有个小账本，你背熟，回头我领你上门。”

    略微停顿了下，楚宏看着自己的儿子干瘦的面颊，道：“儿子，这几年你受累了，我和你妈商量了下，最近身体好多了，联系了下老乡，找了个工地，过几天就走，到时候，你就轻松点了。”

    说到这里，楚宏笑了，好像已经看到了幸福，然而楚铭瞬间泪崩如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