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随心所欲能叫神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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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离别开出花

    “不是我说,楚铭那就一乡棒,土狗似的。”

    “跟他在一起?”

    “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

    “就他也配?”

    韩芝芝就好像被踩到尾巴的猫,整个炸毛跳了起来:“他家有啥?除了穷,还有啥?”

    “对,还有病!”

    “爹妈有病,他脑子更是有病!”

    “以为给我补了几次课,就以为我喜欢他,跟个二傻子似的,真是笑死个人。”

    “嘿嘿,哈哈。”旁边有人笑了笑:“谁让你跟他凑那么近,话说回来,不提你高中那会,颜值、身材全校都排的上号,单单家里三套房,父母又是体制内的领导,真要追到手,可不就是乌鸦飞上枝头变凤凰?”

    “凤凰男,嘿,说起来好听,理智,实际上呢,一个个心思深着呢,恨不得吃你的喝你的,这种人,真得离远点,要不然什么便宜都要占干占尽,甚至哪天挨的近了,都要遭雷劈。”张川道。

    “这话在理。”

    “小学,初中,高中,还看不出来,大家都还念旧情。”

    “真要出了社会,能彼此帮上忙的还就咱们自己圈子里的。”

    “不提那些乡棒的格局,眼界,单单一个底蕴,三四辈人都积累不出来。”

    “就算冒出头一两个,也就像张川说的,嗯,凤凰男,一天到晚琢磨着怎么占你便宜,就算占不到便宜,什么狗屁同学感情,往往也会拿出来当做幌子,搞不好,还会连累到你。”

    “就像那个楚铭,人张川好心好意,主动给他介绍工作,结果自己还装上了,这种人,你们说脑子咋长的?”旁边这人继续道。

    “又蠢又坏呗。”

    “这种人真的,脑子让驴踢了,都说的轻了。”

    “有人给他介绍工作,脑子稍微正常点都知道心存感激,然后抱紧张川大腿。”

    “结果还撞上了,嘿,给他机会他都不中用啊。”另一人嘲弄道。

    “还是川哥仁义。”还有两人附和道,然后恭维道:“咱们这些人里,现在混最好的就是川哥吧?”

    “天天跟着领导下乡,检查,开会,不知道有多风光。”

    “五六千的工资,还有各种福利,甚至就连领导的车也经常开出来,年纪轻轻混到这个地步,当真没谁了。”

    “川哥,啥时候抬举下兄弟们啊?”

    “听说最近有个什么给农村那些老头老太太,送手表的活动,不知道有没有搞头?”

    听到这话,张川眼睛鼓了鼓,对方顿时安静了下来,酒也清醒了不少,知道,刚刚说的有些过线了,忙转了话题,继续开始诋毁咒骂楚铭,好似双方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好在张川也知道不好多说,只是瞪了对方一眼。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旁边有人,嘀咕了句:“其实,其实,楚铭还是挺不错的。”

    对方似在回忆:“你看韩芝芝那个时候学习不好,每次考试前楚铭都会帮着补课,张川也一样吧,不过你那会是体测跟着楚铭,嗯,楚铭也帮过我,那会我和家里人闹矛盾,你们知道吧?一个人跑出来,三天没回家,兜里一分钱没有,差点流浪街头,最后还是去楚铭租的房子里住了几天。”

    “别说,那几天还真是我这辈子最自由最痛快的三天。”

    “早上吃楚铭蒸的馍馍,熬的稀饭,中午就青菜面条,晚上米饭,哪怕只有青椒土豆丝,可那个味道啊,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比这炒羊杂好吃多了。不一样,味道,真的不一样。”

    “还有和其他班起了冲突,往往也是楚铭出头。”

    “对了,韩芝芝,其实,我能感觉出来,楚铭对你一点意思都没有,他喜欢的是班里另外一个女生,当然是谁,我就不说了。”

    “另外张川这事,我个人觉得,你俩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楚铭绝对不会是那样的人,我敢用自己的人格保证。”

    这一番话,开始说的有些犹豫,有点结巴,但越说越顺畅,甚至隐隐能感觉到内中充斥着点火气,甚至怨气,只不过隐藏的很好。

    即便如此,在场几人都是聪明人,哪里会听不出来,顿时变了脸色。

    “骆云生,你特么什么意思?”

    “是说我们才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把话给我说清楚!”

    “咋,姓楚的几顿清汤寡水,猪都嫌弃的饭食就把你给收买了?”

    “难怪你特么现在混这么惨。”

    “你老子当年也是校领导,结果搁你这,连个大学都考不上,真是越混越回去了。”

    “刚还说人家楚铭呢,我看你也是脑子里有泡。”

    “赶快给川哥道歉,你也不想你弄的那个文印店倒灶吧?”有人喝骂,有人劝说,骆云生脸上也浮现出挣扎,痛苦的神情。

    自己又何尝不知道自家事?

    爹妈都是老师出身,可他们的优秀基因是一点都没继承到,最后大学都没考上,甚至复读,从头再来的勇气都没有,当然也清楚知道,自己不是学习那块料。

    所以高中毕业后,家里拿了十万,又从亲戚那边借了十万,在城里开了个文印店。

    毕竟他爹是校领导,即便没有刻意托关系,找业务,这生意也渐渐起来了。

    只是去年,他爹高升,这生意突然就变得冷淡,甚至还压了大笔的款子,现在已经到了倒闭边缘。

    别人高升都是挣钱,他爹却反了过来。

    不过这种事,其实也很常见。

    本地人不能在本地任职,他老爹被调去另一个县,然后上边又空降下一个。

    他爹本就是个文人,又从没捞过什么,要不然何至于儿子开店还要问亲戚借?

    又没钱,又没人脉去了之后,相当于重头干起,但努力,哪里那么容易成功,就算曾经成功过,那些经验其实也成了老黄历,不可复制。

    很快就被当地的直接架空,这边呢又回不来,以前的关系立刻就断掉。

    关系断了就断了,人就是这样,得势的时候,身边全是好人,稍稍不顺,什么叫人走茶凉,体现的淋漓尽致。

    好在儿子这边开了个店,起码不用操心儿子。

    结果,前面学校刚刚采购了大批物资,因为一直合作顺利,加上,现在额度都是拨给,所以钱款都是后付,当然文印店这边也算优先级,钱一到位,立刻拨付。

    现在不同了,主动去找,新领导说我不知道这个事,找知道这个事的回了句,新领导没签字,来回踢皮球,开始还给你倒杯水,后面就跟见瘟神似的躲着走。

    但再难也得找不是,真金白银进的货,全垫进去,要不回来,几乎把所有心血都搭进去的骆云生怎么能甘心,又怎么敢甘心。

    于是才找到了市里上班的张川,想让他出面帮帮忙。

    可张川一面满口子答应,一面又含含糊糊,话里话外,不是吹嘘自己门路广,就是暗示事情很难办。

    骆云生再蠢也知道,该有点眼色,所以第一次就给了一万,哪里知道,过了一个多月,没有任何动静,见面后,又暗示需要一万。

    不得已,骆云生只能咬牙,又问亲戚借了点,可这两个月过去了,张川这边还是没动静,约了几次,不是下乡去了,就是市里开会呢,反正就一句话,忙,顾不上,事情已经安排下去了,但比较棘手,可能还需要打点。

    人有时候急了,就容易乱投医。

    骆云生还真就信了,这不,这次听说韩芝芝大学提前放假,约着见面,匆匆就赶了过来。

    原本还存着点小心,恭维,只是几杯酒下肚,想到高中时期大家在一起开开心心,现在又是如此,骆云生心里当真不是滋味,他是蠢,蠢到考不上大学,他是没本事,店都经营不好,他是拧,都不知道讨好巴结。

    甚至。

    至今迂腐到,以为人不是畜生,彼此是有感情的,殊不知,这世道,有钱、有权、有势的才是人,没有,你连人都算不上。

    大城市,或许还能圈地自萌。

    毕竟满城钢铁荆棘中,看似人来人往,可谁又不是,一身犹在,乱山深处,寂寞溪桥畔?

    谁又不是一边崩溃着,一边砥砺前行?

    然而县城中,这种情势尤为激烈。

    从城里的月光把梦照亮。

    再到城里的繁华盖住了月光。

    只有离别才能开出花……

    骆云生听不出什么慷慨激昂,只听出了悲壮。

    可,到底还是年轻。

    年轻就有个最大的特点,永远年轻,永远热血,永远嘴犟脸肿。

    他不记得,自己正在求人,也忘记了韩芝芝这帮人在县里的人脉,喝醉了的他,只记得当年楚铭让自己睡他的床,给他做饭的事。

    当然,也许楚铭那些情谊,也只是回忆加了分。

    然而,自己的父母,哪怕自己考不上大学,也没什么本事挣钱,甚至店也开不好,也从来没有责骂过自己,他们好像只是希望自己做个好人。

    那么今晚自己说的这些,是不是一个好人说的话?

    但,生容易,活容易,生活不容易,做人好像也一样,做个人容易,做个好人容易,难得是有时候你根本承受不住做完好人的代价。

    “或许,我该盘掉店,到,不管哪个市,找份工做……”骆云生目光幽幽,看着四周熟悉又无比陌生的一张张脸,酒意上涌,只觉得恶心,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眼前恍惚了下,随后,就看到楚铭从门口走了过来,还像当年一样,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阿洛。”

    “遇到了难处?”

    “能和我说说吗?”

    “或许我能帮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