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界创业起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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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神女应无恙

    天地间大雾蒙蒙,太阳厚厚的躲在云层后面,不知道到底在哪个方向。脚下花草生香,小溪潺潺,苏福忠看着远处一个朦胧的身影,他知道自己做梦了,是睡在濮言业猪圈的干草堆上入的梦。这是种很奇怪的直觉,但心底的声音很肯定,像是有个人拍了拍他的肩一样安心。他站在原地一步也不迈,只是看那个身影到底在干什么。

    “过来。”一声若有若无的呢喃在后脑勺响起,他豁然发现自己已经到了身影的背后,这身影是三一女神的模样,年轻而窈窕,这个世界的神衣服很不一样。

    “女……女神?”苏福忠试探性的喊了一声。

    “哎——”女神很人性化的答应了,长长的尾音里裹满了愉快,一种温暖的情绪包裹住了苏福忠,连带着他自己也快乐起来了。不愧是女神,情绪竟能像香气一样发散并影响到周围的人。

    但是这么愉快干什么?就因为自己叫了她女神?苏福忠想了想,女神那无厘头的神谕说服了他,这个女神大概是很爱人的,苏福忠脑海里有一些神爱世人的印象,这位女神可能是这个世界的爱神。

    “我确实很爱你。”女神的声音飘忽着传来,苏福忠老脸一红,他踮起脚想看看女神到底在干什么,可惜女神似乎只愿意让他看背影,明明两人相距最多一米,但背影之后只有迷雾。

    “谢谢女神?您知道我是怎么回事吗,我好像失忆了。”

    一股浓重的爱意又环绕了他,苏福忠感到了一种别样的温暖,好像他的心脏变成了一只猫,有人在温柔的顺毛,愉悦从胸腔蔓延到四肢百骸;又好像有人从背后温暖的环抱他,遮挡了所有的不安。

    “你要反抗,不要摆烂。”

    “啊?”

    “你要……”

    场景突然变换了,三个模模糊糊的身影在桌边,两尊神对坐着,似乎是在下棋,一尊神站立一旁,他们隔自己四五米的样子,但还是什么也看不清。按照濮言业和祁姑娘的解释,这应该是丰饶男神和三一女神,还有邪神。他们愉快的生活在神界,当时大战之后就一直是这样。濮言业说从小听的是三一女神和丰饶男神大战,祁姑娘说仙家卷宗记录的是大战,但从不指明是谁和谁大战。苏福忠就问既然是邪神入侵,那就该是三一女神携丰饶男神大战邪神啊。祁姑娘说这也是诡异的地方,连凡人的传说都不会这么说;她们神仙里面三四百岁的也避讳不谈。苏福忠听二人解释了半天还是一头雾水,只能猜要不就是神的族谱有点乱,到底是怎么个大战也不知道,虽然总共就三神;要不就是不可知,三神不想让世人知道,神仙当然是有这种能力的。

    此时三神模模糊糊的就在不远,苏福忠站在原地心里跟挠兔子一样。三一女神话说到一半就被打断了,自己又被扯到了三神面前,那指定是另外两尊上神干的。可他们都模模糊糊的,一幅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模样,自己哪里知道到底得罪了什么。苏福忠自诩一个小凡人,真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万一他们是多年的恶邻居,自己可难断家务事。

    苏福忠乖乖站在那里静待事变,心里已经要从头收拾旧河山了。白天掉到异世界,晚上梦里还要来神界,都不知道是谁在玩他。自己不敢确定这些事情真假,害怕是一场深沉的梦魇,但又不敢发疯打破这个世界。这个世界有能从天边嗖的一下飞到眼前掉地上的修行人,还能噼里啪啦放电,怕不是线粒体就是发电机;还有在神界的低像素上神,挪移自己一个大活人都不带使劲的,而且一秒都不愿意变成高清的。

    “诸位上神,请问可知我是怎么回事?”

    长久的沉默,最后一个若有若无的声音飘了过来。

    “一定反抗,不要摆烂。”

    这话不是刚听过吗?三一女神前面说的时候苏福忠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神谕当然可以隐晦一些,上神也不可能像跟随小管家一样陪伴子民解决所有事情,把事情的关键和要点提示出来,指引出正确的方向就算很负责了。生活的路大抵还是要人自己走的,不然就成了提线的木偶,反而是极端的不负责。但女神的这指引也太……积极向上了。难道自己是个温吞绵软不好争斗的性子?自己想知道的是为什么迷失了空间感和归宿感,对这片世界和自己的来源感到陌生。

    苏福忠还想问什么,一阵强烈的拉扯感从身后传来,倒是挺像推背感的,没啥不适。他眼前一黑,眨了眨眼再聚焦面前就是一张漂亮的鹅蛋脸了,线条圆润、五官丰满、脖颈纤细,全都雪白雪白的,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像两个漩涡一样,富有灵性,挺像一个叫什么楠若的姑娘的。苏福忠瞬间就清醒了过来,这双眼睛他可太熟悉了,就是这双眼睛看了自己一眼,自己就不得不被动救人的,而且美则美矣,坏且坏矣,这眼睛的主人爱电人呐。

    说啥来啥,自己肋骨酥酥麻麻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低头一瞥某人的指尖噼里啪啦的,越来越明亮。苏福忠仰天长叹:“姑娘饶命——再电就熟啦——”

    你指尖跳动的电光,是我不敢触碰的敬仰。

    祁姑娘哼了一声收回了手,身后站着一个收拾了一个破包的热情小伙,挠挠头憨笑着说,“苏兄弟我就说我家干草暖和吧,祁姑娘的法术还叫不醒你,给你调理了好久身体你才醒呢。”

    苏福忠暗暗腹诽,昨天下午绕着柱子给你调理的时候你咋嗷嗷叫呢,这世界流行的调理方式如果是电疗的话……苏福忠总觉得脑子里有什么经典形象要冒出来,但好像这个世界又不让。表面上他还是万分感谢,“濮兄那就麻烦你了,我们这是要去镇子吧。”

    “是的,就等苏兄弟你起来了,我们可以去镇子上吃鱼,这可是山里吃不到的美味。”

    “那山里都有什么?没有小溪和溶洞吗,溪鱼之类的?”

    “苏兄咱去镇上就是吃山里打的鱼的,虽然小但是味道好得很。祁姑娘早上就是听到了这个说了好几遍要去吃,左等右等你不醒,饿的都生气了。”

    “没有!”

    远远的门外一个气鼓鼓的声音穿透木房子渗了进来,苏福忠感觉空气里都是电糊的焦味,赶紧整理了衣服喝了口水和濮言业跑出门去。看着四面环绕的青翠远山,听见小伙一边奔跑一边说,“苏兄,在山里我能听到各种各样的叫声!”

    这话让苏福忠如遭雷击!好像一句神奇的咒语,他突然想起来自己是哪里来的了,尽管只失忆了半天加一个晚上,但这一瞬间他兴奋的回应到,“有雪豹和獐子!”

    “是的,有獐子!待会儿我们去集市看,这儿出产的獐子香可好了!”

    苏福忠快步跟上,歪头飞快地扫了一眼濮言业的神情,濮言业只是跟在祁姑娘后面,眼神坚定有如远行。熟悉的记忆源源不断的回到脑海,苏福忠想了又想,正准备再探,濮言业又说到:“苏兄你是不是还想问什么?你只管说就是了,你刚刚在后面看我了一定是有话说。”

    苏福说你可终于露破绽了,我就在你身后看你怎么感觉得到,这不是一句直觉就能解释的事,你绝对不是个憨憨小伙,指不定就是我来到这个世界的罪魁祸首。

    由于在突然出现的濮言业身上没问出什么,苏福忠平等的怀疑了这个人和这个世界;由于在突然出现的祁姑娘身上又没问出什么,苏福忠放弃了怀疑世界,开始平等的怀疑这两个人。抬头看看前面两个情在骏奔但奔着鱼的家伙,苏福忠只觉得一个人身上满是疑点,另一个人身上也满是疑点。这让他不敢露骨的打探情报,只敢借着失忆的由头插科打诨以求得到有用消息,如果这是个乱世,被神仙逮住了就完蛋了。结果一个天降绝色女神仙,一个山野独居憨小伙愣是啥有用消息都提供不出来,明明和他们在火堆前唠嗑了半天,上好的柴禾都添了三次,自己数着添柴次数换了三个话题,发起了三波攻势,啥消息都套不出来,口干舌燥带着迷茫入梦。

    “我是猎户,练出来的直觉可不是盖的。背后有兔子跑过我都感觉得到。”正在脑海里头脑风暴呢,濮言业的话把他拉回了现实。

    “我刚刚想起来了很多记忆,有点恍惚。”

    “啊嗷——恭喜恭喜,原来你真的是摔失忆了。也是,外域的人一来到咱这大好河山就明白,你肯定是在山上摔着了。我们待会就在镇子上多看看,苏兄你就啥都想起来了。”

    “是啊,有劳濮兄带路了。”

    “那你现在看这路熟悉不,这路我可是从小走到大的。”

    苏福忠心说这路你从小走到大和我眼熟有啥关系,昨天觉得我是外域的今天就认定我失忆了,这都是怎么判断出来的,这就是直线条吗。不知为何苏福忠总觉得有点奇怪,但一时半会理不出什么头绪,只好应付到:“哈……啊……是啊,熟悉,有点熟悉,不远处就是镇子了。”

    “是吧,咱再走二里就到了,你看这摊子已经摆起来了。”

    说完往前一指,山路这时陡然转了个弯,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两三个摊子摆在路的靠山一侧,摊子后面是一片广阔的山间平原,错综复杂的房屋层层叠叠的堆在远方,几道洁白的烟柱升上天空,变成了黑色。苏福忠看着摊子前静静坐着的人,他们有的面前摆着一个小炉子,观样式可能是煮的茶;有的盖着草帽在打瞌睡,躺在大石头上像晒太阳的猫。苏福忠心霎时间凉了半截,顾不得旁边两个突然兴奋起来叽叽喳喳问候他,他只是喃喃的低语,

    “猫猫不玩手机啊,猫猫不玩手机啊。”

    两个人在前面欢呼雀跃,颇有弹冠相庆的味道,一个人跟在后面应声附和,不至于显得太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