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师只攻不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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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分院测试

    在陆地尚存的旧纪元,有一本讲述大难不死的男孩对战没鼻子巫师的奇幻小说在当时十分流行。

    在那本书里,男主所就读的魔法学校有一顶神奇的帽子,帽子会读取学生的思想,然后根据学生的品格来分配院系。

    知道那本书剧情的王尔斯有时也在想,或许书里的分院方式才是合情合理的,至少人人有书念,不用在满心期待之后被劝退回家。

    而斯皮尔德的分院说不近人情有些过了,它更贴近“物尽其用”。

    明明在门外时王尔斯都能看见大门内行走的人群,可是当两列预备新生走过宽厚的城墙,头顶不再被充满厚重感的石砖笼罩时,迎接他们的不是那条据说每名学生都会踏过的“崭新之路”。

    而是一栋不知名建筑的内部。

    “酷——”王尔斯望向白色的穹顶,因这手移步换景的传送魔法而发自内心的赞叹了一声。

    特伦特岛来的同学们一个个惊讶的大张着嘴,其实斯皮尔德的小伙伴同样吃惊。

    虽然家中长辈早就在有意无意中把入学流程漏了个一干二净,但听过和见过完全是两码事,现在让他们尽全力维持"神色自若"的理由是——"本地土著的矜持"。

    "嗯,跟我爸说的一样嘛,不过确实需要实际体验一下才能感受到魔法的伟大。"孙查理故意的提高了音量,嘴巴还在为了尽力绷住表情而微微抽搐。

    没人理这个显眼包,阳光透过彩绘玻璃窗照入屋内,正好完美覆盖住这个和礼堂一般的建筑正中心的那一张桌子。

    而桌子的远处,在礼堂主讲台的后方,五扇镶嵌着不同精美纹饰的大门以讲台为圆心,呈2-1-2的顺序对称分立。

    新生们踩着脚下柔软的红毯,缓慢向着同一个方向前进,他们的步伐统一而快速,而不论是在队伍前后,绝大多数人的目光都凝固在桌子上放着的那本摊开的书上。

    “献礼......”有人念出了书的名字,声音里藏着胆怯。

    天赋是世界赠予每个人的礼物,而《献礼》,负责告诉人们礼物的样子。

    “不要紧张,放松心态,就按照现在的队形,排好两列,先从特伦特这边的学生开始,走到桌子前,不用特意去想什么,只是翻书就好。”

    名叫安杰森的白胡子老法师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桌子旁边,冲着排在首位的卡珊德拉和蔼的点头。

    女孩深吸一口气,两只手在裙角抹了抹,随后迈着自信的步伐来到桌子边,思考了一会,没敢把书拿起来,而是小心翼翼的捏住书页,轻柔的翻动。

    在场所有人都注视着她的举动,或者说,在看那本书。

    卡珊德拉的动作只是一个引子,手指翻动了一页就耗掉了所有戏份,礼堂中没有穿堂风,可纸页的翻滚是那样的自然。

    它们热烈有序的运动。

    记载着学生们看不懂的未知字体,以金色鸢尾花作基底的淡黄色纸张带着历史的厚重感,在卡珊德拉的目光注视中恣意飞扬。

    《献礼》越转越快,越快越转,在王尔斯的角度看去,就像半个风车。

    而在纸面与空气碰撞时激荡而起的噼啪声连作一线,礼堂内所有人的全部心神被调动到巅峰的那一刻,《献礼》停住了,它安静的躺在桌上,正如所有人最初见到的样子。

    与此同时,半空中飘下一张挤满了特殊符号的书页,它不偏不倚的落在卡珊德拉身前,没有凭借,静静悬浮。

    “啊,出现了,献礼篇章!”费莉娜,就是费尔曼老师的女儿,她用一种追星成功的语气表达着自己的喜悦。

    “听说有人是字,有的是文章跟画,但是只要有这一页就不愁入学了。”王尔斯身边的小团体都在窃窃私语。

    是的,即使通过了最开始的灵感测试,也不一定就能成功入学,如果一个人在面对《献礼》时,没有能得到哪怕半页纸,那就说明这个人在魔法道途中没有任何值得专门培养的天赋,自然也就不用再提后续发展了。

    根据统计,每年通过灵感测试但入学失败的学生约占当年学生总数的11.2%。

    之后,他们或许可以去拜某个孤身一人的老法师为师,接受早已落后于时代的一对一传承教育。也可以接受自己平庸的现状,放弃魔法,回归日常生活,将今天看到的东西当作一场美好的梦。

    这些选择就不需要斯皮尔德来干涉了。

    卡珊德拉双手捧起身前那张似乎还泛着光泽的书页,目光扫过之后朝向一旁饱含笑意的老师,用困惑的眼神无声示意。

    “咳,刚才忘说了,如果有文字就直接念出来,如果是图画就描述一下,图文结合就先念文字再描述图画,文字看不懂就跳过,念你看得懂的。”

    安杰森这才拍拍手,在吸引到大家的注意后补充道。

    卡珊德拉激动的点点头,用稚嫩的童声诵读纸页的内容。看来她也是知道手里捧着的这页纸就相当于她的入学通知书了。

    于是清脆的声音在静谧空旷的礼堂回荡。

    “勇士,请予我利剑,斩开铁铸的墙壁。”

    “温柔的风啊,请为我的母亲,带去还未赢得的胜利。”

    “无暇的医官鸟,我能否向你借双翅膀,飞出这道囚笼。”

    “我向往天空,并非是为了安稳落地。”

    卡珊德拉的声音从音色上来说,与之前别无二致,但所有人都能听出她念诵这篇不知道是诗歌还是散文时内心包含的庄重肃穆。

    “隆隆隆——”在卡珊德拉念完献礼篇章的内容时,几乎是同一瞬间,讲台后的那五扇门中,中间那扇整体色调为红,以鸟兽鱼虫为基底,门中央位置斜着一根魔法权杖的大门缓缓敞开。

    门的后面,是极致的黑暗,一丝光亮都没有透出,如果不是安杰森信誓旦旦的保证门对面就是院系新生的开学仪式举行地,卡珊德拉都不太敢过去。

    而卡珊德拉手中捧着的献礼篇章,却如同萤火虫一般,在那扇大门开启的时候化作点点星光消散。

    “啊,这就是分好院了吗?可是我还不知道学院的名字,而且我的朋友还在这,我想......”小女孩似乎试图再拖延些时间。

    卡珊德拉想留在这看别人的分院仪式,王尔斯很恶意的推测她是想看那些没能拿到献礼篇章的人失意的样子。

    就像自己之前在教育学校——塞伦公学被检测出有法师天赋时,立刻转头四顾,满心期待看到别人被告知没有成为法师的可能后,失落的表情。

    唉,这样不好。

    安杰森和蔼的笑着拒绝了她的请求,用温和的声音祝贺道:“均衡学院欢迎你。”

    卡珊德拉听到这个名字之后遗憾的叹了口气,似乎也没心情说话了,扭头挥了挥手,走进门后的那片黑暗中。

    “库库,万金油学院。”在卡珊德拉走后,费莉娜小声嘲笑,确保自己的声音在正常情况下不会被安杰森听见。

    “你就这么肯定自己不会跟她分在一起?”王尔斯故意吓她,费莉娜听了之后用一种没什么所谓的语气说:“就算我真去了,爸比也会教我厉害的魔法的。”

    王尔斯取笑她是漏风的小棉袄,然后边上被这个比喻逗笑的孙查理又被生气的费莉娜掐住了胳膊。

    “你们不想去均衡学院吗?”一旁离得近的特伦特岛的学生好奇的问道,费莉娜脸上的表情立刻就从故意表演出来的夸张化的羞恼变成了货真价实的冷漠。

    她不太喜欢跟朋友圈以外的人交谈,尤其是那种穿着朴素,打眼一瞧就知道祖辈都跟法师八竿子打不着的人。

    王尔斯挑了挑眉毛,笑眯眯地盯着这个已经从特伦特浮空岛的队伍里挪出来一大截,偷听三人谈话的同学。

    “开个玩笑而已,我朋友的表姐是均衡学院的,她跟她表姐一直不对付,所以连带着也讨厌上学院了。”

    “是这样啊...”衣服裤子各打着三四个补丁的微胖男孩扣了扣鼻子上的痘印,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叫法加,法加·伍德,以后我可以跟你们一起玩吗?”

    王尔斯还没有说话,就感受到费莉娜在疯狂的摇动他的衣摆,幸好他今天为了出行方便穿的是整洁干练的半袖衬衫。

    要是换成衣摆拖地的风衣,这时候法加都能听到嘶嘶的摩擦音了。

    “没有必要急着交朋友法加,不同的学院之间交流的情况很少,你不如先看看自己会被分到哪里,到时候如果我们在一个学院再一起玩。”王尔斯“诚恳”地建议。

    看见法加还想说什么,他急忙转移话题:“先看分院仪式吧,说不定一辈子也就看这一次了。”

    法加的话被堵了回去,也只能点点头,闷闷地重新回到自己的队列中。

    其实三人不想去均衡学院的原因并不是如同王尔斯说的那样单纯。

    斯皮尔德学院的五座分院——研究,战斗,均衡,预言,治疗,其他四个学院光看名字就能感觉出明显的侧重,只有均衡例外。

    事实同样如此,由于《献礼》的存在,斯皮尔德的学生们都能在自己最有天赋的领域中探索前行,可有些人,并没有太过显著的天赋。

    他或许在每个方面都小有资质,但每个方面都不拔尖,说好听点是小六边形选手,实在点就是一瓶不满半瓶晃荡。

    像这样没有着重突出天赋的学生,就会被献礼之书分去均衡学院。

    斯皮尔德的学制是六年制,在这六年里,其他院系的学生都在一个领域内勤学苦练。

    而均衡学院的学生因为课程范围驳杂,涉猎过广,大部分人在学满六年之后也都是在几项专业中入了门却不精通。

    也是因此,经过六年学习,通过考核前往斯皮尔德学院内圈——“法师塔”深造的学生中,均衡学院是最少的,毕竟门门通有时确实不如一门精。

    当然分入均衡学院的也有可能是那种,各项天赋全都高的离谱,分不出高下的天才,不过这个概率就太小了些。纵观校史,漫长的时间河流中,均衡学院也不过有两三位这样的英杰。

    王尔斯他们兴致勃勃的对每一个上台接受测试的学生们评头论足,又对他们献礼篇章的内容提出个人看法。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很快,特伦特岛的十几名学生就全部完成的分院仪式。

    十七人中,有三人没能通过《献礼》的考验,他们眼巴巴的等着天上飘下来那张属于他们的书页,可惜等了许久,依旧只能看见穹顶洁白的墙面。

    法加倒是成功分去了医疗学院,看他滑稽的手舞足蹈的模样,费莉娜更加庆幸自己刚才没和他搭话。

    “好了,该我们了。”迎着安杰森鼓励的目光,王尔斯深吸一口气,迈着自信的步伐走向《献礼》所在的位置。

    “紧张?”老法师还是笑呵呵的样子,逗趣般问了一句。

    “我不可能出问题。”王尔斯扬起头,骄傲的回了一句。

    他家和王安娜家往上数十代都是斯皮尔德的居民,整座浮空岛上的法师,百分之七八十都是他祖辈的徒子徒孙。这才是他在斯皮尔德同龄人的小圈子里当孩子王的根本所在。

    对别人来说,当上法师是交了好运,但对王尔斯而言,只不过是血脉中潜藏的必然。

    他翻动《献礼》,感受着指肚在泛黄的纸页上滑动时那微微粗糙的触感,目光在那些看不懂的符号中游弋。

    很快,就像之前卡珊德拉遇到的那样,即使他已经将手挪开,书本依然无风自动。

    在恍惚中,他看见白色的穹顶似乎变了个模样,仿佛染上了一层绚烂的金光,耳边也隐隐传来宏大磅礴的多人合唱。

    在那片并不刺目的灿光里,金色的书页如同羽毛,在半空中飘忽不定,王尔斯心有所感,伸出双手,那页献礼篇章就如同海上航船遇到了港口的灯塔,不再漫无目的的航行。

    它以极慢极慢的速度落在了王尔斯的手里,但是没关系,王尔斯自傲的抬起头,向在场的所有人展示自己的从容和理所应当。

    他是法师了,是和祖祖辈辈一样,高贵的法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