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红吃完手上的早餐，随手拿了一根皮筋把头发扎好，挽起袖子，很自来熟地开始打扫卫生，丝毫不在乎那些油污和脏兮兮地环境，看得周立辉手脚无措，想去帮忙，可突然发现自己手好像比地板更脏。

    “还傻着干嘛？我想找重新找一份工作，你不会不欢迎我吧？”

    周立辉听到张小红的话，脑袋瞬间懵了，一股惊喜感，从脚冲到头顶，幸福来得太突然。

    “还不去快做事，傻傻的站着干嘛，要主意安全！”

    “嗯！”

    周立辉傻傻的样子，让张小红嫣然一笑，尽管内心的苦楚已经深深埋在心里，但是张小红已经哭过了，她曾经觉得只要自己努力，终有一天会成为人上人，可她除了有一副还算过得去的好皮囊，其他还有什么本钱？

    直到昨天晚上，她才彻底明白，自己再努力，在某些大人物眼里，自己终究不过一个玩物而已，玩物有什么资格成为大人物？

    是呀，自己早已经忘记了初心，曾经那个懵懵懂懂，对城市充满向往期盼的小女孩，她最初的愿望，只是希望能天天吃到白米饭而已，可当她吃到比白米饭更加美味的红烧肉后，她就很快忘记曾经自己只是需要一碗白米饭而已，人的欲望，是永远不会满足的。

    自己每天面对那些大人物，内心的欲望也渐渐膨胀起来了，人一旦膨胀，就会渐渐迷失自己，越在那种地方呆久了，她就觉得自己应该也算一个大人物，可到头来，张小红才彻底明白，自己终究还是那个刚出农村来的打工妹而已。

    或许，回归农村妹的起点，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一个月后，张小红成了立辉五金厂的老板娘。

    她也正式开始改造立辉五金厂，首先，她把工厂的的厂房打扫得焕然一新，地板上的油污全部清洗得干干净净，尽管里面只有两个员工，可她要求工人每天必须穿着整齐，不能穿拖鞋上班。

    同时，她取消了按时间上班，而且采用计件制，多劳多得，三台机器招收六个员工，每个员工上班八小时，两班倒，机器每天休息八小时，让周立辉把时间抽出来，当质检员，必须严抓品质，一旦良品率太低，就要扣发工资。

    再一点，她要求周立辉把这三台机器彻彻底底维修一遍，该换的零件全部换了，至少可以让机器不用三天两头就维修，这样不仅影响产量，还浪费周立辉大量时间。

    因为公司刚刚起步，资金不够，张小红把自己全部身家四千块钱都拿了出来，这事把周立辉感动得当天晚上在张小红身上折腾了七八个来回。

    张小红也凭借她原先当公关的关系，找到一个银行的小科长，把三台模具机器抵押，贷款重新购买了两台最新的模具机器，用来生产莉浩一些特殊金属配件。

    张小红不仅能说会道，还对商业很敏感，她很清楚莉浩工业区会发展越来越好，而且随着改革开放，国家经济也会越来越好，立辉五金厂如果把握时机，会很快脱颖而出。

    张小红的眼光果然很不一般，刚过完年，莉浩集团旗下几个品牌就销量大爆发，对各种金属配件需求旺盛，很快莉浩工业区旁边就有了十七八家和立辉五金厂差不多的小作坊生产五金的小工厂。

    所谓同行就是冤家，张小红凭着能说会道的交际能力，很快就摸清对手的实力，这次莉浩公司需要的五金配件品类太多，而且数量极大，加上这些五金配件都是小作坊生产的，有些产品的不良率高达百分之二十以上。

    但是就算这样的品质五金配件，莉浩公司也照样收货，这让张小红察觉了一些危机，同时也察觉了一些机遇。

    张小红当初能在半年多时间，从一名普通制衣女工爬到公关部主管的位置，可不是一个普通农村女孩能做到的，除了她愿意付出之外，本身工作认真仔细也是她晋升的原因之一。

    而她了解过莉浩的发展史，也仔细去了解过莉浩的老板张浩初，她发现张浩初是一个很容易感情用事的性格，从莉浩工业区工人工资和福利待遇就可以看出。

    但是恰恰是这样喜欢感情用事的张浩初，最在乎的不是这些工人，而是质量问题，她曾经了解过莉浩的历史，莉浩公司创立初期，就曾经以为质量问题，差一点倒闭，后来起死回生后，张浩初对公司内部实施了大量质量方面的改革，包括严重的审查制度，和追究责任制度。

    而随着莉浩集团发展越来越大，一些小质量问题，始终存在过，去年就有五金配件因为质量不良率太高，就有好几家五金工厂被莉浩公司扣除全部货款。

    但是相对于出货量庞大的莉浩集团来说，那些事都是小事情，但是今年春季，莉浩服饰的销量比去年翻了三倍，而且有好几款爆款服饰都需要金属配饰，或许是因为赶货的原因，也或许是因为某些工厂走了检查人员的后门，张小红发现整个三月到四月，大批量不合适的金属配件都进了莉浩公司，最终被做成衣服裤子鞋子，发往全国各地。

    很多金属配件，不合格，并不是说不能使用，而是材质不合格，或者金属不达标，做出来产品在很短时间就出现问题，或许是一天，也或许是一个月，总之短时间是不会大批量出现问题。

    比如一件衣服的拉链，如果金属材质不达标，很多拉链来回拉了一个月后，就出现断裂，拉断，拉链卡死，等各种现象，刚开始买回去的时候，可能完全没事。

    以张小红对莉浩集团的了解，如果是小批量质量问题，基本会免费给顾客维修之类的解决，最后追究某几个五金工厂的责任，最多也就把未结的货款给扣了。

    但是以她的统计，光三月到四月份，因为几款爆款的原因，不合格的金属配件之类的，就有数百万件产品被莉浩工厂做成成品卖往全国各地。

    这些不合格的金属配件一旦出现大面积质量问题，那莉浩公司最后百分百会追究责任，甚至会设定严格的五金品质规则，这对立辉五金厂来说，是一个危机，也是一个机遇。

    所以，张小红才要求周立辉把工厂机器全部维修好，另外抵押贷款重新购买新的模具机器，同时把工厂整理得焕然一新，并且要求周立辉担任品质检测这个责任。

    最后她还做了一件让周立辉不太理解的主动，她注册了一个五金品牌，叫YLL品牌，这个品牌主打五金拉链，和金属纽扣之类的产品，并且，新买的机器，每生产一块拉链，一粒纽扣，上面都有YLL的品牌标识。

    尽管周立辉对这些不太理解，因为这样成本就增加许多，但是他还是遵守张小红的要求，从两人确定关系后，周立辉就一直小心翼翼地维持这段感情。

    别看周立辉条件还不错，但是作为一名专业舔狗，女神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并且很快和他确认关系，除了内心有些不真实的感觉之外，剩下地只有狂喜了。

    那天晚上下班，周立辉磕磕绊绊红着脸，向张小红表白，那句我喜欢你，说了足足七秒钟，才说出口，张小红没有说答应，也没有说拒绝，直到过了十几秒后，突然，转身，踮起脚尖，在他嘴巴上，轻轻亲了一下。

    那只是轻轻亲一下而已，但是那一刻，周立辉心脏跳得快爆炸了，瞬间整个身体都僵硬住了，如同一个木头人一样，傻傻的站在哪里好几分钟，直到张小红把自己的手轻轻放在他手心，周立辉才彻底清醒过来，握着那软软的小手，周立辉心怕自己控制不住力道，把她握疼了。

    当天晚上，周立辉微微颤抖着把张小红抱在怀里，整个身子控制不住的抖动，直到张小红娇羞地说了一句，快去洗澡。

    那一晚，周立辉才知道女孩子原来并不是水做的，男人才是水做的，如同是一根甘蔗，女人就是一个压汁机，第一遍，很甜，第七遍，很干，真男人的乐趣果然是舔狗无法体会的。

    四月中旬，莉浩集团陆陆续续收到全国各地的经销商和直营店反馈，三月份的爆款春装衣服和裤子的拉链出现大批量的质量问题，甚至牛仔裤和牛仔衣上面的金属扣，顾客短短一个月就出现断裂和生锈的情况。

    当这个情况反馈到张浩初这里的时候，他瞬间就暴怒了，自己一直强调严抓质量，严抓品质，可最终还是出现大批量质量问题，现在衣服做工方面的确没质量问题了，可衣服裤子上的一些小金属饰品出了问题，这简直是打他的脸。

    张浩初第二天就成立调查组，自己当组长，张向阳当副组长，严查整个莉浩集团五金金属配件供应链，结果检查的结果让张浩初有些瞠目结舌。

    在莉浩工业区里面已经入库的五金配件中，合格率只有百分之四十，也就是说，三月份到四月中旬，这一个半月，已经有数百万件不合格的五金配件做成产品发往全国各地了。

    得到结果的第一时间，张浩初就知道莉浩集团将要面临一场麻烦，如果不认真解决，这事将会给莉浩集团带来一场危机。

    张浩初第一时间封存全部五金配件配件，并且马上报警，同时公司内部启动全面检查，检查其他产品质量问题，同时，把整个检查入库的部门工作人员全部控制起来，并且检查他们的住址和银行卡，还有各项资金来往。

    能这么大批量出现质量问题的，百分百有工作人员出现贪腐现象，甚至整个部门都沦陷了，特别这种关键部门，当初莉浩集团成立这个部门的初衷就是希望这个部门能把质量这一关卡主。

    虽然莉浩集团越来越大，但是很多配件，只能交给其他工厂做，因为如果自己开工厂，买机器来做，成本和人工远远超过去其他工厂采购的成本，可就算成立检查部门，可最终还是出了问题，这让张浩初如何不愤怒。

    最终只用了三天，警方就把调查结果交给莉浩集团了，果然还是内外勾结，别看莉浩公司上班工资很不错，福利待遇也不错，可再不错，也就一个打工的，还能有多少钱。

    最开始是外面的五金配件厂为了能减少抽查，偷偷地贿赂这个检查部门的头头，随着莉浩工业区需要的五金配件越来越多，这其中的交易金额也越多越多，拿三四百块钱工资的检查部门头头很快就有些不满了。

    五金配件这个行业的利润，基本超过百分之百，一个三五人的小作坊，随便买两台二手老式机器，一天算下来两三百块钱利润就到手了，一个月可是七八千，而且从去年开始，随着莉浩的需求越来越大，这生意就没断过，很多小老板靠这个赚了第一桶金。

    而每次那些五金厂为了提高通过的几率，最开始三五十或者几包好烟的贿赂，到最后一两百，可就算这样，那个检查的头头还是觉得不满意，最后他一合计，既然利润这么高，干嘛不自己掺一脚。

    于是他很快找到几个经常合作的五金工厂，直接提起合作共赢，你们出钱出人工，出机器，我这边包过，我拿百分之二十干股，怎么样？

    这个条件自然有人接受，也有人拒绝，但是这个年代，自然不缺少所谓的聪明人，很快一个小利益团体就出现了，这几个工厂生产的五金配件制品，百分百能通过检查入库。

    从最开始这个团伙还规规矩矩办事，以前不合格的产品最多百分之十，最多不超过百分之二十，这是老式机器造成的，无法避免，只能通过人工一个个挑选，可有了合伙人后，这道工序可以省下来了，那百分之十几的不良产品也成功通过检查，变成利润。

    其实这个年代，金属配件出现百分之十左右的不良率，也很正常，就算做成产品卖出去了，绝大多数顾客也不会因为拉链或者扣子坏了去找卖衣服的，何况就算去找，莉浩直营店也有免费维修服务，基本大家都能接受，一般这么少的维修率，基本不会反馈到莉浩总部，大家觉得很正常。

    但是人就是这样，永远都不会满足现状，而那个检查的头头也觉得百分之二十干股太少，要求百分之三十的干股。

    最终这些五金厂老板同意了百分之三十的要求，但是心里肯定不爽，谁愿意无缘无故就少赚一部分钱，所以很快他们就找到方法，最开始是增加工人上班时间，采用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生产，人停机器不停，这样造成的后果就是，不良率越来越高，可谁在乎呢？

    很快，他们有一家带头把材料换成稍微便宜一点的材料，有了第一家带头，其他几家都换成便宜一点的材料，积少成多呀，现在自己有这关系，反正也没人检查。

    就这样，直到最终暴露，几个工厂老板连同检查部门全部人员全部都抓，最后调查发现，他们在合作的三个月内，同获得利润在二十万左右，包括换了材料后的利润。

    但是他们这二十万，最终给莉浩集团造成的直接损失超过两千万，无形中，伤害的品牌价值，无法估计。

    最终，莉浩集团在全国各地所有的直营店门口，贴上免费换拉链和换扣子的活动，并且，已经生产了的一百多万件还没销售出去的产品全部返工。

    这事，彻底给莉浩集团敲响了警钟，就算再不重要的配件，也能造成严重的后果。

    很快，莉浩集团发布两个通知，第一个，成立集团廉洁部门，专门严查集团内部腐败，贪腐行为，欢迎所有人实名举报，并且实行有奖举报。

    第二个消息就是，从一九八七年五月开始，未来所有服饰，鞋子，皮具配件等等，所有以前类似采购的合作方式，全部将换一种合作方式。

    那就是莉浩集团将挑选一批质量稳定，有发展前途的企业，进行资金注资入股方式，进行合作，大概意思就是，我给你钱，你把工厂扩大，你控制质量，我给你订单，我不要控股权，也不要投票权，只要分红权。

    这种模式，莉浩集团已经有前车之鉴，那就是曾经给莉浩服饰代工的那五十家制衣厂，目前那五十家制衣厂已经有二十家在一九八七年过完年就搬进莉浩工业区了。

    剩下的，有些在莉浩工业区附近自己买地建厂，也有在羊城其他地方租房的，总之，那五十家，经过两年时间，有了莉浩集团的注资加订单，这五十家制衣厂，早已经不是曾经的小作坊了，基本都发展成上百人，甚至接近上千人的中型制衣厂了。

    这些工厂莉浩集团基本占有股份百分之二十到百分之四十左右，由于不是莉浩集团控股，所以他们接的订单，目前也不止莉浩公司的，除了莉浩的订单，他们还接其他品牌的订单。

    有了莉浩合资公司这块招牌，这些工厂大部分都发展得很不错，毕竟，莉浩的品牌质量在行业内一项都是前列的，能给莉浩集团代工的企业，自然做工方面应该也不是不错的，很多小品牌甚至山寨公司，主动找到这些工厂给他们代工。

    而现在，莉浩要做的，就是和去年类似的操作，这次五金配件的教训已经让莉浩集团清楚地认识，就算不自己占厂，那应该也让这些配套工厂全部进行入股，让他们变成自家人，至少能在莉浩集团的监督之下，这样才能让莉浩集团放心。

    很快，莉浩集团的挑选考察名单很快出炉，立辉五金厂排在前列。

    这次考察的对象，首先优先考虑的就是这个工厂质量品质问题，莉浩集团考察合作伙伴，从来不看对方规模有多大，反正你再大也没有我大，几十人和几百人的工厂在莉浩集团眼里，都差不多。

    所以，立辉五金厂这个加老板老板娘和员工，一起才十二人的小作坊也入围了，并且考察人员给立辉五金厂的评分还挺高。

    尽管这个小工厂只有一百多平方米，五台模具机器，而且还有三台是旧的，但是整个工厂整洁干净，甚至墙上还贴着安全生产，重于一切的标语。

    最让考察人员惊讶的是这个小作坊生产的五金配件，合格率超过百分之九十九，并且全部有自己的品牌YLL标志，这点让考察人员特别备注了，给了极高的评价。

    对于这些考察人员，张小红丝毫没有靠自己曾经公关部主管的身份去拉关系，她只是打扮朴素，如同一个普通女工一样，跟在考察人员后面。

    每当考察人员遇到不懂的时候，张小红就发挥她能说会道的嘴巴，给考察人员解释得清清楚楚，为了应对这次考察，张小红甚至跟着周立辉学习了两个星期的模具维修之类的，她从模具到产品，再到立辉五金厂的未来规划发展，都很清楚地表达给考察人员。

    而莉浩集团，最需要的合作伙伴，就是立辉五金厂这样有理想，有目标，有规划，还对自己的产品质量特别严格要求的工厂。

    不出任何意外，立辉五金厂第一批入选莉浩集团的合作名单中，莉浩集团注资一百万，占股百分之四十，并且邀请立辉五金厂入驻莉浩工业区。

    签约的那天晚上，张小红终于再一次喝醉了，醉倒在周立辉怀里，张小红趴在周立辉怀里哭得梨花带雨，哭得伤心至极，周立辉手脚无措地拿着纸巾给她擦，看着张小红这么伤心，还以为自己惹她生气了，也差一点哭了出来。

    张小红哭过之后，满脸桃红地开始服侍周立辉，让周立辉第一次感受到女人的冰火两重天。

    第二天，周立辉就拉着张小红去把公司股份改为莉浩集团占股百分之四十，周立辉占股百分之二十，张小红占股百分之四十，让张小红，自从再也没有后顾之忧，成了一个真真切切的莉浩五金厂老板娘。

    对于周立辉的举动，张小红并没有拒绝，或许内心甚至还有一丝终于等到这一天的感受。

    看着这个傻傻的大男人，张小红彻底放弃了自己的曾经，认认真真开始进入这个男人的生活中。

    每个曾经骄傲过的女人，在人生路上，都遇到过周立辉这样默默站在背后的舔狗者，但是不是每个女人，都能从自己的人生道路上，回头走进一条深不见底的乡村小路，这条道路的前方，有可能是死胡同，也有可能是一条八车道的高速公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