伐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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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破巷子里的一顿饭

    昏暗的夜里,这个乞丐用手中的棍子探着前面的路,这条小巷非常昏暗,别说路灯了,就连那黯淡的月光似乎都被不远处的高楼大厦给遮盖,留给这条巷子的,好似只有潮湿腐烂的空气。

    踩过不知在何处的水坑,乞丐被绊的一个踉跄,哪怕自己的人生多数时间都住在这个巷子,也终究难免踩进这遍布的污水坑里……

    也不知是为了照顾自己背上的小家伙,接下来的路他都靠着边加倍小心地探索着,就这样探摸着走了一段路,他才堪堪感受到一处熟悉的印记,心下松了一口气,顺着印记走到了一处木栅栏前。

    这是一处破旧的窝棚,大概也只有这个破落的巷子才容得下这样潦草的建筑吧,大概也只有这么一条巷子才容得下他们这群人吧……

    哪怕自己不怎么在意这些,可心中还是难免有些苦涩,大概是自己的修行还是不到家吧。

    想到这里,乞丐不由得叹了口气,推开栅栏走进去,腾出一只手,将栅栏重新推了回去,摸着绳子,绕着柱子潦草的捆了几下,按理说这么一处棚子实在是没有什么值得“梁上君子”光顾的,可一想起那人的拳头,乞丐不由得悻悻然的将栅栏关好。

    他重新拄起拐杖向屋里走了过去,只见一条由碎石头铺成的路在一片发黑的泥土地里显得颇为突兀。

    棍子敲击在碎石头铺就的路上,清脆的声音又在黑夜里响起。

    还没走近,屋子破烂的木门便从里面打开。

    “瞎子?”

    一道妇女的声音传来,虽是问询,却透着莫名的肯定。

    “啊,是我,蕙兰,帮我多做点饭,路上遇到点事,带回了个倒霉孩子。”

    说着他掂了掂脚,将南城从他背上露出来,没办法,哪怕他的身体素质也架不住背个孩子走了半路。

    “行,你先进去吧,聋子和瘸子知道你回来,今晚都没睡,对了还有小颍那孩子,闹着非要等你回来,这会儿熬不住在里屋睡着了,你动静小点,别把她吵醒了……”

    嘴里应和着,她走进一处矮房,这就是厨房了,哪怕她看见瞎子带回来个孩子,也没多问什么,别看这群歪瓜裂枣平日里对着她口花花,可到底不是什么坏人,先做好饭,等瞎子吃饭的时候再问吧。

    蕙兰就是在瞎子脑海中浮现的拳头的主人,他们几个可没少因为不关门而挨揍……

    而瞎子这边也是背着南城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见瞎子进来,屋内一人撑着床边站起来,蹦蹦跳跳的走到桌前翻找些什么,另一人则是站起来快步走到瞎子背后,将昏迷的南城从瞎子背上抱了下来放到床上。

    只见那人借着昏暗的微光从桌子里翻出了一根蜡烛,从桌子上拿起火柴将蜡烛点着,先是倒起来在盘子上滴了两滴,随后将蜡烛沾了起来,这样等蜡烛烧完,在火上化一下加根棉线还能再烧。

    “嘿,别的不说,蕙兰带回来的火柴还挺好用,一点就着!”

    那瘸子看着手中的火柴余烬,不由得赞叹了起来。

    “哼哼,那都是旅馆人家用的,那质量能不好吗?”

    瞎子闻言回了句。

    “不过到底还是不如打火机,便宜还耐用,现在这火柴呀,到底还是贵了些,还不耐用。”

    虽说眼睛看不见,他还是能感觉到蜡烛的温暖。

    “嗯,那可不?到底是时代发展的快了!早些时候那打火机可是人洋姥爷的玩意儿。”

    瘸子闻言,感慨道。

    另一人却只是看着蜡烛的光,傻傻的笑着。

    瘸子看着这人不由得一阵无奈。

    “笑笑笑,就知道笑!跟个信球一样……(方言,说人傻)”

    聋子看着瘸子对他说些什么,虽然听不到,可他到底觉着这厮嘴里蹦不出什么好屁来。

    瘸子看着两人都在,宝贝似的从自己随身的土黄色挎包里抽出了些烟丝,又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杆烟枪来,他看着聋子示意了一下。

    聋子见状点了点头,急忙也从身后抽出了一杆,宝贝似的递到瘸子眼前,等烟丝塞满之后,他指着瞎子边比划边说。

    “给瞎子也弄点,好不容易瞎子回来,也让他过过嘴瘾。”

    瞎子闻言,也是一笑,从斜挎的布袋里也抽出来一杆。

    就这样,三人就着蜡烛的微弱火焰将烟点着,吸了起来。

    “嘿,咱在外面,就想这一口,我也是弄了一些,可到底是不如瘸子弄出来的香,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咋弄的!”

    瞎子抽着烟感叹道,这瘸子也就这一手不错,可一直藏的跟个什么似的,只教他怎么炒烟丝的,可加啥东西,他是一点都不说。

    瘸子闻言,头傲娇的抬了起来。

    “咱也不给你吹,就咱这手艺,那几个下棋的老头子可是追着咱要这秘方,咱可谁都没给,说起来,咱也就教过你一个,说出去可够你吹的!”

    瞎子听着瘸子的话,哪怕看不到,也还是能想象到瘸子那嘚瑟的样子,只是无奈地一笑。

    聋子看着两人讨论着什么,也是一副思考的样子,心里揣摩着两人说些什么。

    就这样,三人抽了一会儿烟,等那妇人将饭端过来的时候,屋子里早就是烟雾缭绕了,那妇人见状也没多说什么。

    毕竟瞎子刚回来,三个人许久没见也难免这样,她只是将两碗面给放到桌子上,转过身去将里屋的门重新关严实,随后将外面的门窗给弄了个大开,让室外的空气冲进来,将屋子里的烟味给散出去。

    瘸子三人见状,也是很默契的将烟锅里的烟丝摁灭,止住了吸下去的劲头儿。

    就这一幕,若是让旁人看到必会一阵惊讶,旱烟锅子那么烫,就这么直接给摁灭了?

    可屋子里的几人却是谁也没把这当回事儿。

    那名叫蕙兰的妇人随手搬了个凳子过来,从桌子上端起一碗面递到了瞎子手里,随后便静静地坐在那里。

    瞎子闻着手中面的香气,也是按耐不住腹中的饥饿感,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蕙兰看着瞎子的吃相,也是欣然一笑,到底是饿了。

    瘸子和聋子二人却是早就吃过了,他们在这儿也就是等着瞎子回来聚一聚,顺带打听些事罢了。

    借着暖黄色的蜡烛光芒,瘸子二人看着蕙兰的脸上的笑容,两人也是不由得对视一笑,随后他们三个就这样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瞎子狼吞虎咽。

    等瞎子囫囵吞完,似乎是感觉到三人注视着自己,他难得的不好意思地解释了起来。

    “嘿,就蕙兰妹子这手艺,别说现在饿着了,平常我也就爱这一口,到底是比瘸子做的好吃。”

    瘸子闻言调笑了起来。

    “好你个瞎子,你吃不惯我做的饭,以后甭指望我给你留饭了!”

    蕙兰见两人在这里耍宝,也是心中一暖,但想到瞎子这次出去的目的,也是收起笑容,询问了起来。

    “瞎子,这次出去情况怎么样?”

    瞎子闻言,将手中舔地干净的饭碗放到桌子上,随后讲了起来。

    “这次出去,路上倒是没遇到啥事,不过妖邪出现的频率确实是比之前多了不少。”

    “从K市出去到周围县城、乡镇,原本一些鬼怪只敢在荒郊野外出现,现在有一些实力稍强的家伙居然敢暗自接近郊区,虽然实力比较一般,可难免会有一些普通人受到伤害。”

    “出去这一个多月,也就碰到了几个有点本事的游方道士,对付那些普通的游魂都显得有些勉强,当然也遇到过不少招摇撞骗的江湖骗子。”

    “哦,对了,回来的路上,在X县那里碰见了瘸子的三师兄,听他说,这次事件里好像有人为操控的痕迹……”

    瘸子闻言,脸色一黯。

    “到底是我们人太少了,一些散落的小鬼都能把我们搞得焦头烂额,要是能得到官方的支持,把这事给平了简直易如反掌,哪里还能拖那么久……”

    蕙兰闻言,眉毛一竖,瞪了瘸子一眼。

    “这些神神鬼鬼的,哪个正常人会信?更何况那些东西的真身也不是谁都能看见的,人家当权的,脑子有坑才会信你说的,更何况那些玩意儿有多诡异,你又不是不知道,不定从哪里冒出来的,你说出去又有谁会信?之前的教训还没吃够?”

    瘸子脑袋一缩,暗自嘟囔了几句,也不知说的是什么。

    而床上的南城似乎也在四人的声音中给吵醒了过来,注意到身旁居然有四个人的身影,南城心里暗想,毁了,小爷我这是入了拐子窝了!

    他只能装作自己还没醒的样子,耳朵却是暗戳戳的竖了起来。

    蕙兰看到床上南城的动作,当即也是有意止住话头,将话题向南城身上引过去。

    “瞎子,说说这孩子的事吧,你是怎么遇到他的?还给人家带了回来?”

    瞎子闻言不由得扶额,无奈道。

    “这就纯纯是个倒霉孩子,我是在回K市的山上遇见他的,在那里的乱葬岗上,这小子刚好挡在我前面,我也没注意,一脚给踩了上去,给俺吓得呦~”

    说到这里,瞎子满头黑线,换谁突然踩到个软趴趴的东西能不怕?

    “要不是摸着这货还有呼吸,我早把他拖路边给埋了,这才把他扶起来,我便隐约感受到一阵隐晦的阴气,我记忆里那一片周围也没啥村镇,估计他是被谁给虏过来当妖邪喂食呢。”

    说着他缓了口气,慢慢道。

    “我寻思着,这也算是有个缘法,便收敛气息背着他,看能引过来些东西不,走了一路,隐约感觉被跟着,可那东西着实有耐心,我找了半天,到底没找到,刚好这孩子在半路上醒了,他也算有点小聪明,我刚给他放路上,寻思缓口气呢。就那么一会儿,这小子人可没了。”

    说到这里,他到底是有些压不住烟瘾,手中不断地摆弄着烟枪,试探的凑到蜡烛那里将剩余的烟丝给重新点起来,美美的吸上一口。

    “等他跑了一会儿后,我就顺着过来的路慢慢跟了过去,那东西跟了一路,这么好的机会哪儿会轻易放过。”

    “嘿,果不其然,不一会儿这小子给吓得嗷嗷的冲了出来,我装没听见,等那东西放下戒心跟上来的时候,我一箭给它灭了,可没想到这倒霉孩子人给吓晕了,我寻思着给扔路上也不行,便给背了过来……”

    等瞎子说完,装晕的南城给吓得身体一僵,世上真的有鬼????

    这时,注意到南城动作的瘸子用拐杖一顶南城屁股,给南城顶的一痛,强忍着没发出声。

    见状,瘸子嘴角泛起坏笑。

    “嘿,这倒霉孩子,还装?”

    说着又拿棍子捅了几下道。

    “赶紧起来,人家蕙兰专门给你们做得饭。赶紧给老子起来趁热吃,别凉了。”

    南城见状知道装不下去了,只能不情愿的直起身子。

    见状,蕙兰也是嘴角含笑,将碗给南城端了过去,示意他赶紧吃。

    借着暖黄的蜡烛,南城勉强看清碗里的饭,试探着将嘴凑到碗边,只是尝了一口,一股极致的鲜味儿从口腔爆开,也不知是饿了还是怎地,在几人的笑声中,他端起碗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