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3 伶牙俐齿(求追读)
前线的是是非非,已经与辛永宗没有了关系。
他由韩世忠领着一百骑兵随行,星夜兼程,率先赶回了江宁府。
童贯当然不可能宿于城外军营,他在江宁城里自有一座府邸。
辛永宗如今就与辛道宗同坐在马车里,被他带往童贯的住处。
车厢内,辛道宗给了辛永宗一个眼神,突然训斥道:
“九郎!我看你是糊涂了,军中有的是能征善战的将领,怎么偏要重用韩世忠!”
辛永宗明知故问道:
“莫非是他得罪了八哥?”
“若只是得罪了我,咱们骨肉至亲,不过是让他摆桌酒,赔个罪,事情也就揭过去了。”
辛道宗说着,拔高了声音,以手指向车顶道:
“你知不知道,韩世忠得罪的可是媪相!”
“八哥,你又是从哪听来了这些胡话,韩世忠何等身份,也能得罪媪相?”
“哎呀!九郎!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装糊涂,蒿平岭一役,媪相抑其赏赐,军中将士为他鸣不平,事情早就传到了媪相的耳朵里!否则,此人勇冠三军,你以为刘延庆为何不肯重用他!”
“这是欲加之罪!韩世忠上阵杀敌,为国建功,没有得到应有的赏赐,是他受了委屈!怎么在你嘴里,反倒成了他的过错!”
“辛永宗!你这是什么态度!”
“我只是就事论事!辛道宗!你别拿兄长的身份来压我!我与你说清楚了!韩世忠是我的人!我保定了!”
辛永宗说罢,气愤不已,他大喝道:
“停车!”
待马车停稳,辛永宗忿忿不平的走出车厢,从韩世忠手里接过自己坐骑的缰绳。
瞥见韩世忠神色复杂,辛永宗问道:
“你都听见了?”
韩世忠点点头,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正如辛永宗所言,整件事情,分明是自己受了委屈,怎么就让童贯给记恨上了。
辛永宗宽慰道:
“不必担心,你是我辛永宗的人,这件事情错不在你,我决不会袖手旁观。”
“卑职多谢辛统制!”
韩世忠为之感动不已,暗自庆幸自己果然没有跟错人。
辛道宗此时正透过车窗帘子的缝隙,偷看这一幕,哪还有与辛永宗争执时,兄弟二人不欢而散的模样。
原来,辛道宗知道童贯不喜韩世忠,而他也清楚,以辛永宗的性子,肯定会替韩世忠美言,消除童贯对韩世忠的偏见。
辛家人可不干施恩不望报的事情,辛道宗必须得让韩世忠知道辛永宗的恩情,才会在车厢里故意与辛永宗爆发争吵。
而辛永宗与辛道宗也不愧是兄弟,只是辛道宗的一个眼神示意,辛永宗便心领神会,二人配合默契的演了这一出戏。
......
一行人来到童贯位于江宁的府邸外,辛道宗走下马车,似乎还在与辛永宗置气,不拿正眼瞧他,径直走进了童府。
辛永宗留下韩世忠等人在府外等候,也跟着快步进门。
后院,一处静室。
童贯见到辛永宗进门,戏谑道:
“这不是咱们大宋的霍去病回来了吗!”
至于辛道宗,则在门外等候。
辛永宗自谦道:
“世人说笑而已,末将一日不曾辅佐媪相收取燕地,一日不敢以冠军侯自比。”
说罢,辛永宗跪地行礼。
一句不辅佐童贯收复燕地,就不敢自比霍去病,正好挠到了童贯心里的痒处,他朗声笑道:
“都是一家人,九郎无需多礼,起来吧。”
待辛永宗起身,童贯夸赞道:
“九郎,自你从军以来,可着实给了我许多的惊喜。”
“此番平叛,你不仅为我献上扬州大捷,又在仁和县击溃五万贼寇,并将方腊的首级送了过来。”
“九郎,你果真没有让老夫失望。”
得了童贯的称赞,辛兴宗难掩欣喜之色:
“末将受媪相提携,自当尽心竭力,以报媪相厚恩。”
童贯颇为满意,却又话锋一转:
“你拿下方腊首级后,能够及时抽身,不再贪功,可见处事周全。”
“但这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在提拔韩世忠时,偏偏没有深思熟虑。”
童贯似笑非笑的注视着他。
辛永宗赶忙请罪道:
“末将恃宠而骄,实在罪该万死。”
在门外的辛道宗听了这句话,不由暗赞:好一句恃宠而骄。
辛永宗恃的又是谁的宠?
正是他童贯。
辛永宗这是在暗暗提醒童贯,自己能有今日,都是童贯的功劳,他是童贯的自己人。
果不其然,童贯没有动怒,只是问道:
“你明知道我不喜韩世忠,为何偏要用他?”
辛永宗坦诚道:
“媪相当初抑其赏赐,实在是韩世忠的功绩骇人听闻,媪相怀疑是前线谎报军功,也是合乎常理的事情。”
“但军中将士多有怨言,以为媪相赏罚不公。”
“媪相遭人误解,末将岂能无动于衷,又觉得韩世忠是个可造之材,于是破格提拔他。”
“窃以为,以末将与媪相的关系,外人必定觉得末将是受媪相指使,想要补偿韩世忠在蒿平岭的功劳。”
“末将自作主张,还请媪相责罚!”
童贯闻言,无奈笑道:
“如此说来,老夫还该谢你?九郎呀,瞧你这张利嘴,依我看,与你打仗的本事相比,只怕也不遑多让。”
“末将只是仗着媪相的恩宠,才敢一逞口舌之利。”
辛永宗知道自己已经过关了。
他能过关,原因有三。
其一是与童贯的关系,其二是辛永宗确有本事。
尤其是在童贯日思夜想都盼着收复燕地的大背景下,他能够包容一个能打仗的孙女婿。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正如辛永宗所言,他破格提拔韩世忠,以辛永宗与童贯的关系,外人只会以为是出自童贯的授意。
谁能想到是辛永宗自作主张,此举,自然也能全了童贯的名声。
“罢了,今后还得伐辽,正是用人的时候。”
“韩世忠如你所言,确实是个人才,你用了也就用了,算不得什么大事。”
童贯说着,再度话锋一转,告诫道:
“不过,九郎,你既然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落在外人的眼里,都可能代表着老夫的意思,往后做事,需得三思而后行。”
辛永宗连连点头,他故作激动地拱手道:
“媪相雅量,末将感激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