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乃宋臣,岂能为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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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5 一锤定音

    辛永宗身批厚重的盔甲,头顶凤翅兜鍪,他策马飞驰,享受着肾上腺素飙升的快感。

    这一战,在辛永宗决定发起冲锋的那一刻,其实就已经失去了悬念。

    宋江等人苦战许久,麾下将士早已疲惫不堪。

    眼见即将破城,值此千钧一发之际,辛永宗带着麾下骑卒从身后杀出,甚至虚张声势的弄出漫天的灰尘,让人难以区分他究竟带来了多少人马,贼寇已经丧了胆气。

    这种情况下,宋江如果能够组织部众从容御敌,他就不应该是流寇。

    坐拥上万的精兵,不说去攻打东京,也应该打下了自己的地盘,从此割据一方。

    “快看!援军来了!”

    一名守军指着城外,惊喜地喊道。

    张武本能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远处一支甲骑正朝着县城奔涌而来。

    “援军来了!众将士!杀贼!杀贼!”

    张武声嘶力竭地呼喊着,其实,这个时候已经不需要张武再去鼓舞士气,援军的出现,让战场的局势发生了逆转,守军无不为之振奋。

    而那些攻上城墙的贼寇,此时心都凉了半截。

    杨志看向史斌,怒不可遏道:

    “你不是说胜捷军只来了一百骑兵,而且都已经走了吗!这些骑兵是哪里来的!”

    由于辛永宗在代步马与驮马的马尾上绑了树枝,所过之处,扬起漫天灰尘,这阵势也将杨志吓得够呛。

    史斌懊恼道:

    “肯定是官府刻意放出了假消息!我们中了他们的埋伏!”

    宋江此时也在城墙,这一波攻势他原本势在必得,故而亲自带队。

    “都给我闭嘴!”

    宋江厉声喝道。

    杨志、史斌乖乖闭上了嘴,周围人都在注视着宋江,等待他的决断。

    宋江眼看着骑兵杀来,以为这定是胜捷军的主力南下。

    即便自己能够一鼓作气的拿下新泰县城,也将被官兵困在城内,外无援军,等同于身陷死地。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宋江并没有失去判断力,他咬牙道:

    “撤!”

    然而,上城困难,下城更是不容易。

    总共就那么十几条梯子,挨个下去,得排队到什么时候。

    因此,宋江选择壮士断腕,根本就不理会那些后来加入的贼寇的生死,只带着与自己一同举事的兄弟悄悄溜下城池。

    只要他们兄弟能在混乱中逃出生天,很快又能拉起一支队伍。

    至于城下的贼寇,早在辛永宗出现在战场的那一刻,就已经一哄而散。

    哪怕宋江此时就在城下坐镇,也不可能让一群刚放下锄头的农民,拥有直面骑兵冲锋的勇气。

    而城墙上正在与守军奋战的贼寇也很快发现自己被宋江等人抛弃了,一时间军心涣散。

    “让我先下去!”

    “滚开!让我先走!”

    “混账东西!敢抢我的路!老子宰了你!”

    他们争抢着梯子,为此大打出手,甚至有些急不可耐的人,直接纵身一跃,跳下城墙,摔得血肉模糊。

    辛永宗看着一个个黑影从城墙上跳落,绽开起一朵朵的血花,不由的眼角抽搐,他从未见过如此血腥的一幕。

    “大宋天兵已至,降者免死!”

    辛永宗大声呼喊道,身后的将士们闻言,亦随之齐声呐喊,明明只有一百人,却喊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根本不需要辛永宗浴血拼杀,在宋江壮士断腕后,他们自己就放弃了抵抗。

    投降好似瘟疫,在梁山贼寇中肆意传播,很快就席卷了整片战场。

    张武见到胜局已定,于是留下了部分守军看守那些来不及逃离城墙,只得投降的贼寇,带着剩余守军赶忙出城去接应辛永宗。

    此时,飞尘已经散去,哪有什么大股骑兵,根本就是一群马儿尾巴拖拽树枝,扬起的飞尘而已。

    已经逃离战场的宋江自然也看清了这一幕,但为时已晚,他不可能再回到战场,鼓舞那些缴械投降的贼寇重新拾起武器再战,只得继续埋头逃命。

    城墙下,血流成河,大部分都是在情急之下,纵身跃下城池而摔死的贼寇。

    辛永宗对他们没有半分怜悯。

    诚然,他们也曾是受尽欺压的穷苦百姓,但当他们向无辜者挥舞屠刀,肆无忌惮的奸淫掳掠之时,他们就已经是贼,而非义军。

    “辛部将!”

    张武姗姗来迟,他感激道:

    “多亏有辛部将解围,否则,我们新泰军民必遭劫难!”

    张武并不知道辛永宗与张守议的计划。

    谋事,最重要的就是要保密,张守议哪会到处声张。

    故而,张武以及新泰县的守军是发自肺腑的感激辛永宗,如果不是辛永宗来得及时,新泰县城就得被宋江攻陷,以梁山贼寇现在的军纪,城内军民会是个什么下场,可想而知。

    辛永宗也不向张武解释,只是点点头,叮嘱他收押俘虏,随即带着魏充等人继续去追击贼寇大部队溃逃的方向。

    跑出十里地,辛永宗又俘斩了一些贼寇,这才勒令班师。

    第五部的将士们驱赶着数百名俘虏,就像牧民在驱赶牛羊,也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嗓子,众人尽皆唱起了凯歌:

    “先取山西十二州,别分子将打衙头。回看秦塞低如马,渐见黄河直北流。”

    “天威卷地过黄河,万里羌人尽汉歌。莫堰横山倒流水,从教西去作恩波。”

    “马尾胡琴随汉车,曲声犹自怨单于。弯弓莫射云中雁,归雁如今不寄书。”

    “旗队浑如锦绣堆,银装背嵬打回回。先教净扫安西路,待向河源饮马来。”

    “灵武西凉不用围,蕃家总待纳王师。城中半是关西种,犹有当时轧吃儿。”

    沈括在《梦溪笔谈》中提到过,西军每当得胜后,就会连营结队的高唱凯歌而还。

    但沈括觉得语言粗俗,于是在鄜延(今陕西延安)供职时,沈括保留其曲调,填了新词,这新的凯歌也迅速在西军中风靡开来。

    辛永宗与将士同乐,也在和他们一同高歌。

    将士们看向他的眼神早就变了,如果说此前辛永宗是一味的拿钱收买将士,那么现在,他们是打心底的拥护这位部将。

    毕竟有本事,能打胜仗的主将,谁又不爱。

    而且在这一战中,第五部不仅无一人战死,甚至都没出什么汗,就把上万贼寇撵得抱头鼠窜。

    当然了,拼命的事情都让新泰守军干了,第五都白捡了这么大一功劳,新泰军民还得感谢他们呢。

    这一战获胜的关键,不在胜捷军的骁勇,而是辛永宗面对百倍于己的敌军,并没有落荒而逃的勇气,以及他能够隔岸观火的冷静与耐心,最终在贼寇最虚弱的时候,发起致命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