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狮驼岭间无净土
随着众人“除妖”声的大喝,院墙中、黄土围墙上四处有人拎着通红的铁水陶土桶向野猪精冲去。
野猪精被铁水泼在身上,皮糙肉厚也扛不住高温灼烧,瞬间就烫得皮肉翻涌,滋滋冒烟。
野猪精吃痛,在寺院中极剧地挣扎,将固定绳索的树木、大石、墙土都根根拔起
绳索所系的飞石、树木在寺院中飞舞,擦中即死,碰着就亡。
“杀杀杀!”张猛等人却悍不畏死,喊着口号,持着通红的兵刃奋勇向前。
野猪精终于将绳索根根拔出,大吼一声,就要大开杀戒。
张猛已手持兵刃,狠命向野猪精腹部扎去。
“噗嗤”
如刀入豆腐,烧通红的兵刃毫不费力地穿入烫起皮肉的妖身。
“杀!”
数十把刀从四面八方插入,刀断的迸裂之声和入肉的深沉之声交织。
野猪精咆哮,疯狂的摆动四肢,如巨锤乱舞摧毁一切,断骨在寺院飞溅。
庄恒绕在野猪精身后,纵身攀附野猪精周身插满的刀剑而上,在腰部奋力跃起。
“滋--”刀刃直入后脑,又从右眼插出,流出红色浓稠的液体。
野猪精艰难转身,定定地“看着”庄恒,似乎有点不敢相信。
“砰!”院墙中尘土飞溅,野猪精直挺挺地倒下,周身抽搐几次,再无动弹。
“死了吗?”
“不动了。”
“先割下头来。”
“好!”
“野猪精死了!”
“呜,好香!”
寺院中爆发出巨大的呐喊声,伴随着熊熊烈焰和压抑的呜咽声直冲云际。
“都打起精神来,所有人,从外到内,把耗子精找出来,不可放跑了它!”老村长顿了顿手中捡起的长枪。
众人悚然,立即严肃起来,地毯式搜寻耗子精的下落。
“这儿有个洞!”
张猛率先发现了在一处不起眼的院墙根下有个耗子洞,洞口不大,洞前还散落着耗子精的得体道袍。
“向下钻洞而走,不是直接向院外逃走的,难怪没有被发现。”庄恒探入洞中打量。
“这耗子精果然是胆小如鼠,什么妖异都没显露,倒是老祖宗的本事一点没忘。”张猛愤然。
“耗子精一逃,后患无穷呐,我们杀黑石的消息看来是没有半分遮掩的机会,狮驼洞降罪,难逃一死。”老铁匠黑着脸走来。
“咱们躲无处躲,逃也无处逃,这茫茫大山,十里一妖,五里一魔,左右不过一死罢了。”张猛情绪也低落下来。
“张叔,杨爷爷,让我下去试试吧,我循着踪迹去找找看,这个洞怕是只有我钻得了。”庄恒从地上捡起一把短刀别在腰间。
“徒劳罢了,耗子精怕是早已远遁,即便是追上了,你岂是化形老妖的对手,也不过是白白送了性命。”张猛摆手制止。
“张叔,左右不过是一死,我去争上一争,又何妨呢?”庄恒坚定地看着张猛。
“这能一样吗……”
“张猛,让他去吧,让小庄给我们牧杨村再挣上一线生机罢。”老村长打断了张猛。
“带上这个。”老铁匠把剩余的一颗火萤卵递过来。
庄恒忽然狡黠一笑,回头道:“杨爷爷,你信天命难违,但我更信人定胜天。”
“走了,等我好消息。”庄恒纵身向洞口跃下。
“如果找不到耗子精,你就别回来了。”张猛撂下一句狠话,转身去清点伤亡。
“收拾收拾回程吧,死归要死,但咱也算做了件大事,得好好庆祝庆祝。”老铁匠摆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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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说庄恒,自墙根的鼠洞一路摸索,竟然一晃神就是一个时辰,紧绷的神经早已松懈,也丝毫不见耗子精的踪迹。
“这死耗子,做妖上百年了,居然跑了这般远,老鼠胆是不长的吗。”庄恒腹诽道。
再绕过一个弯,前方隐约出现一丝光亮,远远地还能听到长歌。
终于出来了,庄恒扒开洞口的杂草,举目一望,一阵恍然。
这不就是村子上山的小路吗!
定睛远远一望,前方齐声欢歌又哭又笑的长队,不是旁人,正是回村路上的张叔一行。
庄恒寒毛倒立,一口凉气从脚底钻上心头,不好的预感在心中酝酿。
这耗子从这儿打洞出来,要做什么?!
“小,小心!”庄恒挥手大喊,边快步向山下跑去。
行不过几步,庄恒抬头看着太阳,只觉得今天太阳特别烈,太阳的中间还有个光点。
再过一会儿,山下的村民也发现异样,确实有一个光点由远及近,如流星一般坠下。
短短几息,光点已经变成光团,遮天蔽日,炫目的光遮盖了山岭。
村民惊慌失措,但四周白茫茫一片,不知该逃往何处。
所有人都在向天空张望,议论着这个这个如泡沫状的光团。
光团离得更近了,庄恒看得更真切些。
忽然光团微微一震,然后一声轻响,光团像被轻轻戳破的肥皂泡一样,顺着涟漪渐渐在眼前展开。
光团里是一处仙境!
只听仙音漫漫,琴瑟袅袅,仿佛有大道梵音沁入心脾,让人们惊慌的心都安静下来。
又见仙宫耸立,廊腰缦回,仙鹤曼舞,龙马乐游,好一座仙家洞府。
其中端坐一玉面菩萨,眉如小月,眼似双星,手持净瓶,顾盼生辉,真一副圣洁宝相。
“菩,菩萨?”庄恒不敢相信。
待仙境离的更近些,只看这仙境有山岳之大,压迫感十足。
其上有仙气缓缓飘落,村子里的人们吸一口仙气,顿觉心旷神怡,飘飘欲仙,眼神迷离了起来。
“菩萨,是菩萨!”村民沸腾起来。
仙境缓缓向山下飘落,下层薄雾马上就要和地面接触。
山路上已经跪倒一大片人,口中呼喊着:“菩萨保佑。”
老村长迟疑了片刻,也缓缓跪倒,面露坦然与解脱。
山下的村子里,行动艰难的老叟和年幼的娃娃也一拥而出。
更有甚者,狂热地向着仙境涌去,口中大喊:“菩萨是来救我们的,菩萨是来度这狮驼岭的。”
“哪里有妖,哪里就有佛,我日夜祈佛,终于被菩萨听到了,哈哈哈哈!”
“降妖除魔!还我们狮驼岭!”
薄雾临近,已经有人张开怀抱,拥抱仙境。
“啊!啊……”
突然,惨叫声起此彼伏地响起,庄恒远远看着,目眦尽裂!
只见仙境压过人群,所有人、物、土、石都在仙境的一层薄雾中渐渐破碎,无声无息。
“这是什么!”庄恒毛骨悚然。
迎在最前面的村民在接触薄雾的瞬间就点点瓦解,破碎的身体中涌出灰暗的魂魄,被菩萨大口吸入。
被吸扯出的魂魄发出痛苦的尖啸,那是来自于灵魂的悲鸣。
仙境还在快速的推进着,人群像惊慌失措的麻雀,朝着四面八方逃散开来。
越来越多的人卷入仙境,碎成飞灰。
有的人下半身已经碎掉,但上半身毫无知觉,还在惊恐的呼救,诡异的场景让庄恒不寒而栗。
“妖,是妖!来的太快了!”张猛瘫坐在地上。
老村长定定地跪着,嘴里念叨着:“这就是狮驼岭,这就是天命。”
庄恒看着眼前的人间炼狱,呆立片刻,血液仿佛凝止。
下一刻,庄恒一跃而起,向山后狂奔!
逃!逃!逃!狮驼岭间,何来净土!